原先歪在沙发上的人都直接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白越,没想到这位落魄的白家大少居然胆子这么大,这里的人拎出来一个都不是白家能惹的,更别说白越还被赶出白家了。
……难道是仗着季元帅宠爱他?
可笑,真的宠爱怎么会不带出来见人?虽然大家看不起白岷那种被宠得万事不知的,但肖塘那态度好歹是重视。白越呢?季时辰根本没提过他,可见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玩物。
于飞江眯起眼睛:“白少这是干什么?今儿是我的单身派对,你这就不给面子了。”一声“白少”咬得格外讽刺。
“不好意思,手有点重。”白越笑得波澜不惊,懒洋洋松了手,那牛仔裤青年立刻捂着手腕躲远了,爬起来的时候因为疼得腿软,还踉跄了两下。
他松了手,其他人就放松了一些。看来这小子还是有点【哔——】数的,知道什么人惹不起。最怕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不要命似的跟你拼,哪怕最后能让他不得好死,当下也指不定误伤谁呢。
——他们不知道,白越不是不敢惹,而是觉得这么个小卒子都不值得收拾,要玩就玩大的嘛。
于飞江几个狐朋狗友敲了敲茶几:“原本说让你吹一瓶给飞江助兴,现在可就不行了,这十瓶走一个啊?”
“来玩就别这么端着,你那腰碰不得怎么地?元帅摸得,我们也摸得嘛。”
然后就是一阵放肆的大笑。
于飞江故意扮好人,话音里却全是侮辱:“强子你这就过了,打狗要看主人,我家那哈巴我也不乐意它被别人撸,收敛点,收敛点。”
一群人又是大笑。他们没真打算对白越怎么样,原因不外乎和于飞江说的一样——他们以为白越是季时辰的小宠物,如果真的“碰”了,季时辰估计不会放过他们。但只是动手动脚和调戏侮辱,他们又不觉得如何,毕竟是个季元帅都没带出来过的玩物,谁家主人还会在乎自己宠物的尊严呢?
白越眼底的冷光越来越盛,他扫到这间很大的包厢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嘴角的笑容却缓缓扩大:“光喝酒也没意思,我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助兴吧。”说着也不等回答就径自向着舞台走去。
一群人起哄鼓掌,都当他是怕了。怕了就再好不过了,唱歌跳舞助兴更好。
不过于飞江鄙夷地啐了一口,反而有点兴致缺缺:他们把人叫过来逗弄,要的就是对方忍辱负气又反抗不了的感觉,那种憋闷羞耻的表情简直是最好的乐子。要是谄媚地主动当乐子,那又没意思了,陪酒的他们这些见得少了吗?不都是一张迎来送往的热情笑脸?
季元帅是他心头朱砂,捧在神坛上供奉景仰,还以为这么多年不动心、身边没半个人是眼光多高,结果第一个近身的就是这么个货色?
看着身边媚笑的一个少年主动靠过来,他心情烦躁地粗暴把人推开:“滚,别打扰我看白少‘助兴’。”
白越坐到了钢琴前,双手在钢琴上悬停片刻,便陡然落了下去。
轰然如雷鸣的乐声瞬间震动了整间房屋,如同一声重锤敲在所有人心里,把迷离缭绕的氛围敲得一干二净。
白越弹奏的是他经历的校园世界里一首知名的曲子,叫《战栗的魔鬼》,难度极高,同时也传达着丰富的情绪,据说创作他的钢琴家在音乐厅演奏时,所有观众都忍不住瑟瑟发抖,更有不少人无法自制地流泪嚎啕,都是被唤起了内心最深处的惊惧之情。一首好的曲子,在才华横溢的演奏者手中可以发挥出强大的魔力,而白越恰恰是一个在另一个世界里站到巅峰的钢琴大师。
第114章
青年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辗转腾挪,用力敲击出金石般的音质。
他没有从头演奏,而是直接进入了这首曲子的第二章,魔鬼被炼狱的火焰所灼烧,被滚动而来的巨石追赶,发出痛苦的尖叫。左手一连串不和谐的和弦结合着右手滑稽的跳音,塑造出一种诡谲惊悚的氛围。
青年嘴角微勾,悄悄把精神力灌注到了琴音当中,让无尽的火海变得越发生动和富有感染力。
于飞江听到钢琴曲的第一个小节就觉得难受,一连串机关木仓一样噼里啪啦迸射出来的音符让人心慌意乱,他本能地开口想呵斥,让白越换一首曲子,却觉得嘴巴好像被什么封住了一样,嘴唇颤抖着拼凑不出正常的声音。
接着,随着旋律变得急促高昂,他眼前一花,恍惚间竟仿佛陷入了阿鼻地狱。无尽的鬼影狞笑着冲他飘来,或青面獠牙或头破血流,他在惊恐中想要逃跑,一转身却对上灼热到极致的烈火,烫得发出嘶哑的惨叫。
紧接着一连串不和谐音营造出浩大的声势,仿佛快鼓破胸腔的心脏在跳动。于飞江感觉身体一空,似乎陡然下坠,向着无尽的深渊跌落。
鞭笞、火燎、洪水、干渴……一种种难受甚至可怖的情形轮番在脑海中出现。理智告诉他这只是幻觉,只是梦境,但无论他如何试图打破也挣脱不出这个噩梦般的藩篱。
终于,随着几个铿锵的音符,乐曲酣畅淋漓地划上了休止符。白越发力的双手停留在键盘上,等着乐声回荡在室内的余音慢慢散去,这才怡然收回了双手。
于飞江好一会儿才从那种浑身冰冷的恐怖感中一点点找回自己的体温,双眼重新看到灯光与周围的朋友,而不再是憧憧鬼影。他露出劫后余生般的表情,粗重地喘息着,颤抖的手一抹额头,才发现全是冷汗。
他心中恼怒,又觉得丢脸。因为一首钢琴曲变成这个样子,说出去他于少一世英名还要不要?
于飞江故作镇定地去看其他的朋友,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失态。结果一看不得了,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面容惨白、心有余悸的样子,似乎从什么可怕的事情中刚刚逃脱。
大家喘着粗气相互看了看,从其他人脸上捕捉到熟悉的心有余悸,忍不住开口:“你也……?”
“我好像遇到了鬼打墙。”
“我梦到自己被丧尸追,最后被追到……等等,是梦吗?”
这么一聊才发现,每个人都在幻觉中遭遇了可怕的事情,正惊疑不定地相互打量,忽然又有人大叫道:“强子!强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