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抽出绀青拼色那只,轻轻擦着我手肘一直流到手腕处的血渍。
我看着他心里充满了好奇和欣赏,他又把水蓝色的手帕放到我的手心里,我握着棉麻的手帕低头想欣赏一番,却被周易坤夺了过去,利落的包在我的手肘处,顺便打了个结。然后周易坤便一直没再松开拉着我的手。
我就这么一直撑到山脚下,在医院门诊处包扎伤口的时候,手帕洇满了血迹,我收到包里,心想着回去洗干净再还给安乐。
医院急诊门口听到一则意外事故,面包车坠崖,全车人无一幸免。
当我们电话打给圣母堂神父之后,才知道,确实就是下午要载我们下山的那个车。
坐在回京的长途车上,我的身子还在抖,一边担心后怕一边又在叹息生命的短暂。
周易坤让我躺在他的腿上,他嘴上说着没事,嘻嘻哈哈聊着明星八卦,可是手指却轻轻抚着我的头发,一圈又一圈,不停的在食指上饶紧又松开。
我看着窗外的星星,转移了话题,轻声说:“你看,今天的星星真美。”
他漫不经心的回:“嗯。”
我只好用手推了他的脸侧向窗外,指着星星对他说:“听说每颗星星都住着一个人的灵魂。”
“你们教会不是坚信天主审判,灵魂去往天堂地狱吗?星星这个说法背离了信道理论。”
想不到他这几日的《要理问答》没白学啊,可惜知识都学傻了,信仰问题比我还死板。我其实不是想说这个,于是手指着车窗外的星星说:“你挑一颗,等我死了,就到上面等你。”
周易坤忙打断我说:“呸呸呸,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我看他每次说呸这个字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好想笑。
我这边还没笑完,他却托起我的脑袋,一把将我的身子扶正。
我回头看到陈神父站在大巴车的过道中间,看着我,目光慈祥,并未有任何的不悦,但我还是满脸羞怯的坐直了身子。
陈神父看着周易坤不说话,周易坤很识趣,站起身对我说:“我有些困了,去后面躺一会儿。”
我知道陈神父是有话要跟我说,于是点了点头。
长途车还在高速上行驶着,陈神父却一言不发,拿起经本,翻开圣母经那页递给我。
我笑着说:“Father,我6岁就会背这篇了,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他把经本放到我的手里说:“100遍。”
我不解:“哈?”
我心想平时找您告解(教友犯错,可通过神父与主忏悔认罪),您赦免我的罪过的时候,最多也只罚我念10遍,100遍也太多了吧?
可没等我问出口,陈神父便带头念了起来。
他还念的是拉丁唱经的那个版本,巨慢无比,照这速度,念完还不得明天早上了。
我回头看着已经躺下的周易坤,这家伙倒是悠哉的很,没一会呼噜声都起来了。
直到窗外的太阳都升起来了,我瞌睡到睁不开眼,也没有念完100遍。
……
再睁眼已是长途车站内,老爸的车就停在门口,靠在车前吸烟等着,老妈从车后排下来,脸色很不好,我猜要不是有陈神父在场,她一定会叨叨个不停。
老妈把陈神父叫到车后面,不知道又在打探我的什么消息,哼,我能不知道陈神父是她的眼线么,一想到这个就心烦!
这边,临别前,安乐同学扭扭捏捏,再见的话说了不下五遍,每次我一转身,又喊我等一下。我心想不逼他一下,估计是说不出来了,于是笑着把便签纸递给他说:“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话,就写下来,回去我再看。”
这回他倒是答应的很快,把写好的纸条塞给我之后,边摆手边跑回了他家的奔驰车里。我打开看了一眼,竟然是西城某高中的通讯地址,这孩子是要我给他写信吗?这么迷惑又复古的行为竟让我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