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所以我直接教你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长夜说罢,双手抱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笃定点头。星河影一瞬间很想直接把他扔进水里:“……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座子、征棋、还棋头!还有你怎么不告诉我围棋是执白先行的?!”
长夜脸上一副惊讶模样:“他这么认真跟你下的?我还以为他会看你不懂就让着你一点呢。”
“……你下次假装惊讶的时候能认真一点吗?你觉得他像是能放水糊弄的人?”
“我又不了解他。”长夜回答得仍是滴水不漏,就是有一股子醋味,“哪有你那种看一眼就知道真假的程度。”
这他娘的陈年老醋,要不是怕长昼变成厉鬼回来找他,星河影真想掐着脖子把长夜扔水池子里去:“矫情死你了!”星河影骂完一句,也没法真跟长夜计较什么,气的够呛,从栏杆上翻下来转身便走。长夜追了一步,他头都没回抢白一句:
“我去看他醒了没有,我怕药量不够把二娘给的那一包全都倒下去了,估计他要头疼。你要是没事的话去二娘那帮我问问……”
问什么?
星河影走得太快,长夜没听清,估计星河影也没打算让他听清。到底心里不太舒服,长夜靠着廊柱坐在了栏杆上,看着水面出神。而后伸手从怀里摸出个纸包,打开,是一包杏花糖。
这时候杏花还没开,镇子上卖的糖都是去年剩下的。这是他之前对星河影说过的话。
可是他还是想吃糖了。掰一角放进嘴里,先是黏糊糊、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的、很腻的甜味,而后,慢慢就变成了放久的糖特有的,又酸又苦的味道。长夜慢慢嚼完了一角糖,而后又拈起一块,坐在原地一口一口地吃糖。
剑千山做了一个梦。
他看到一条很长的路,两侧开满火红的鲜花。眼前是一条小路,路上,略远的地方,两个人背对他,并肩慢慢走远。那两个人一人穿了简单的素白道袍,另一人则是玄黑的锦缎华服,离得很近,细看就发现他们的手牵在一起。他忽然觉得眼眶发酸,想要追过去,然而低头一看,脚下没有了路,只剩一根很细的丝。他就悬在丝上,忽然有风吹过,丝线一晃,他向着万丈深渊掉了下去——
剑千山身子一震,猛地睁眼。
入眼是满室金灿灿的阳光,他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朝阳还是夕阳。而后鼻尖飘来一股芙蓉香,带着些许甜味——
“道长,睡得好吗?”
第118章 教主夫君还是教主夫人
星河影看着剑千山醒了过来,一瞬间其实是在想,自己会不会挨揍。
毕竟耍诈这事儿的确理亏,而且不太光彩。剑千山以前虽然对他偷奸耍滑的把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现在不知道还会不会那么纵容他——
剑千山却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等到星河影实在不知道他想干嘛的时候,他突然眉头略是一皱:
“你是谁?”
星河影一愣,伸手在他眼睛晃了晃:“道长?这是几?”
剑千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摁在床上而后借力坐了起来,转头看着星河影。那双眼像是千里平湖,连风波都没有,星河影看得心里一慌,单膝跪在床上伸手去摸他脑门:“师兄你别吓我啊!二娘说了那药吃多了顶多头疼!你……”
指尖还没碰到,又被剑千山另一手抓住摁了下去。星河影急着要挣开,剑千山有些摁不住他,没奈何略一倾身,双唇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下。
确实管用。星河影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像是被点了穴定了身,一动不动看着剑千山。剑千山自己也是一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星河影眯起了眼睛,开口带着三分冷:“道长,出家人不打诳语。”
剑千山便松开了他的手,施施然一整衣衫,仍是一副淡若流云的模样:“子曰,以直报怨。你设局骗我,我反将你一军,又如何?”
星河影仍是看着他,剑千山自己也觉得有几分尴尬。原本的确是想诈他一下,可不知为何,看他那副慌张模样,竟然一下就泄了气。剑千山正是又要开口说上两句,却突然被星河影一把捏住了下颌。然后唇上忽然温热,是星河影亲了他一下。
却也只是一下,蜻蜓点水那般轻轻一碰。剑千山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吻就结束了。他看着星河影的眼睛,却见那双眼里一瞬有什么东西一闪一灭。大概是小星星亮起来过,然后又灭掉了:
“道长既然无恙,就安心在逆天命休息几日。这些天江湖上不安稳,等此间事了我送道长回去。”
星河影说完,起身离开了床榻:“我还有点事要办,道长有事就喊长夜。”
星河影转身出门,火月流云剑就放在桌上,他顺手拎着剑出了门。苍蓝色的剑穗不知道是换了个新的还是洗干净了,剑千山看着它晃晃悠悠的样子,莫名联想到了自己的拂尘。
门一响,星河影已经出去了。剑千山伸手拿起放在枕边的拂尘,没想到星河影居然把它也带了过来。
窗外阳光渐暗,原来是夕阳。
再见面,已经是两日之后。
彼时星河影拎着一只血淋淋的布兜,刚刚从外面回来。正踏上临水的回廊要去偏院,就见回廊上剑千山手执拂尘,在和一曼妙女子说着什么。
剑千山的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自打他到了凌虚剑诀第八重境界以后,没有表情才是他最正常的表情。只是他的语气放的很轻柔,像是刻意不想惊到对面的女人:
“劳姑娘费心。”
女人一身红衣,艳如红霞也衬得人妖娆惊艳,看面相的确如个妙龄少女。听剑千山这么一句话,噗嗤一笑,像是极为满意,便着实可称为笑靥如花。星河影便突然笑了一声,十分响亮喊了一句:
“大娘!我回来了!”
飞针娘子转眼看他,半带娇嗔唾了一句:“臭小子,真没人管得住你了是么?”
“哪有。”星河影仍是笑嘻嘻回了一句,“大娘说什么我都听的。”这话是这么说,却刻意咬重了“大娘”两字,只差没直说别装嫩。
飞针娘子半掩着樱桃小口笑了起来,像是没听出来星河影话里的重音一样:“说得好听,怎么不过来给我掐个肩揉揉背?”
星河影提了提手里的布包:“大娘,这我可没办法。”他目光转向了剑千山,“何况道长不食人间烟火,最受不了血腥味,看你们聊得这么高兴,我还是绕路另走,洗干净了再见二位。”
话这么说,脚下没挪。剑千山淡淡扫他一眼,亦没开口,只拂尘一扬,又搭回臂弯后,对飞针娘子一稽首:
“不打扰姑娘了。”
说罢,也就像是没见到星河影一样,转身便离开了回廊。星河影看着他走远了,一扬眉,仿佛十分不悦一样:“他还睡在我房里呢?鸠占鹊巢还这么理直气壮啊?”
“你又没让人给他安排别处,他还能睡我床上去?”飞针娘子说着,熙然一笑,声音里带着娇滴滴的媚意,“我倒是愿意。”
星河影着实头疼,一手扶额:“大娘,您都奔六十的人了,虽然您保养得好——”
一股杀气,星河影立刻跳开一步,地上明晃晃钉了三根牛毛针。一股冷汗顺着脊梁骨滑下来,星河影再次复习有的话不能说出来这种常识,后面半句话强行拐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