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来让脖子发凉,夏粽看着前边儿的月光如水一般铺陈一地,面上笑容不减,眼睛却已经深沉下去。“希望如此吧……”
这四个字仿佛是夜风里无心的感慨,一吹就散了。
七王爷……唐皓……如今手底下只有四十万的军权。
这军权比不得南家和禹家。
政权上也比不得太子在朝堂上有辛家的扶持。
在后宫里!他无母妃,自然也就对后宫之事知道的要少上些,这成元到底还是皇帝说了算,而离皇帝最近的就是他的后宫了。
而且他的名声很是不好,在没有接管冥狱司之前,文武百官明面上攻讦!接管冥狱司之后,文武百官背后里攻讦。他现如今是军权不可比,不能随便动用。人脉不能比!就连皇帝的帝心也不在他身上。看似如今风光正盛,实际上是荆棘开花面上繁华。
甚至面上皇帝对他的容忍都不是百分之百的趋于对他手底下军权的害怕,而是一种恶意的放任!
让他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然后让他其他的儿子把唐皓当成一块试金石!当成一块磨刀石!
夏粽对政治格局一向敏感,尤其是对人心格外敏锐。他回到莉香院将这样的头绪一一撕扯清楚,面上已经很冷很冷!眼珠子里几乎都泛着冷光。
可是……唐皓他自己知道吗?
一别经年不曾相见,如今的唐皓变成了什么样子?性格变得如何?他是一概不知。既然一概不知,他也就不能妄下悖论。
夏粽躺在床上,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这玉佩通体的温润,半点都不寒凉,是块极好极好的玉。
可是这玉的边角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缺口。不知道是怎么破的。
唐皓站在自家王府的院子里,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露出蜜色的胸膛来,胸膛上两颗鲜红的茱萸也隐约可见。
他院子里的秋桂已经开得格外的好看。
粒粒如黄金,细碎如小米。
桂树开花香十里。
望着树梢上空的月亮,唐皓一向杀伐果决的脸庞仿佛也柔和了下来一样。
小安子在长廊上站了一会儿,才走了过来,手上拿着披风,仔细给唐皓披上了。给唐皓说道:“宫里那头的人来消息说,今日夏爷爷回来依旧住在莉香院里头,还是元福公公伺候着。御膳房的大厨们烧了接风宴,今晚很是尽兴。”
唐皓却是看着这院子里的桂花,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我这院子里的桂花树是从老山里移出来的,有百来年的树龄了。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上头的桂花。”
小安子瞅瞅这桂花树上的桂花,粒粒灿金。
“明天提把梯子来,我摘些桂花送去。”
小安子:“……殿下,这种事情下人来做就成了。”
唐皓嘴角却翘着满心眼里高兴:“送他的东西得是我亲自弄的。”
小安子心里压下那份洞彻主子心思的不安,低了头去。唐皓也不曾发觉小安子的异样,只瞅着那月梢上那盈盈可爱的桂花。
☆、惠妃召见
秋日里第一回起了霜来,一大早冷得人脖子根上的汗毛都起来了。原本不大清醒的,被这寒意一浸,瞬间也就大脑清明了。
元福端着盆子过来却看到夏粽已经穿戴整齐,顿时就说道:“您醒的真早。奴才记得五年前伺候您的时候,您还要多睡上一刻钟的。”
夏粽看着盆子里冒着热气的水,说道:“这些年起得早了些。”
又道:“这秋霜已经到了,过些时日,打南方那边运过来的早熟的柑橘也该到了。到时候可做点心罐头一类。”
“怕是要晚上一些时候,这些年来天灾人祸的,南方受了不少损失,还没有修整过来。”
“那这晋安城外头的田地里,过上一周,那些大白菜用来腌制什么的也是最好不过的。”夏粽说的话题全在吃上头,元福只觉得夏粽同以前微微有不同了。
以前的夏粽不大会与他聊这些事情,与他说的事情大多是吩咐他去做一些事儿。
想来这五年变化还是有的。
“奴才着人留意着,过上几日就选些好的送来。”
夏粽听他这么说,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到屋里洗了手洗了脸,用帕子擦干了。这个时候逐西遣了一个小太监过来,提着食盒。
“常喜公公来了。”元福唤了夏粽一声。夏粽嗯了一声,“让他进来。”
常喜跪地给夏粽见了礼。
夏粽道:“行这么大礼做什么?我如今可没得一官半职。快起来”
常喜谢了礼起来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才道:“逐西总管要奴才给您送些早膳过来,说是怕您刚回来宫里头,事物繁忙,无暇去御膳房。还请您将就用些。逐西总管今儿个早上也是用的这些菜品。”
夏粽道:“他有心了,替我谢谢公公。”
“不敢当,奴才告退。”
“公公慢走。”
元福将绿翘花卷、银丝卷、海棠包、杏仁糕、豆腐皮包子、香米粥、黄花羹、八宝酱菜、红如意一一放在桌子上头。
夏粽是领逐西的情分的。
这上头还没有任命下来,他没个一官半职,去御膳房倒是没人会说什么,可是又不做菜,又不司职,在那里看别人热火朝天做事情,他在……岂不是很尴尬?
所以说逐西做事很是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