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手看了一眼:“这就是我刚才跟你提过的17岁那个人。”
它本想借机跟温宛好好渲染一下赛场的残酷,温宛却停在那里不走了。小助手疑惑,他难道在不相信它?
虽然确实这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这个17岁也发育得太好了吧,这身高腿长的,还有臂上流畅的肌肉。显得它的话很没有可信度。
事实证明不是它想的那样。
小助手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温宛!你想干什么?!”
它看见了这人眼底不知什么时候亮起的灼灼光芒。那种东西小助手太熟悉了,正是温宛那正在熊熊燃起的人妻之魂。
“弟弟太可怜了。”它瞥见温宛的手指动了动,这人已经按捺不住了:“他现在需要处理伤口。我保证很小心,绝对、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
小助手快抓狂了:“不要随便乱认弟弟啊!你们根本就不认识!!”
温宛已经压抑得太久没释放自己的天性了。他现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最后还是行动了。
他像只热爱屯粮的仓鼠一样,满脸兴奋地把人往自己休息室里拖。
小助手捂住额头,不行,他没眼看了。
反正主角现在不在这里,随便他折腾了。
亏它一开始还以为温宛是第一面就被男主俘虏了,原来根本不是那回事,这个人只是单纯地对当人妻这件事情有奇怪的执念而已。
第5章
温宛哼哧哼哧把人搬进去,安置在里面一张长椅上,还仔细帮这个比他还高的弟弟把手脚都放放好。
结果让人躺平之后才发现,一张够七八人坐的长椅此人竟还躺不下去,后面突兀地支出一截小腿。
没办法。温宛找到了这里的唯一一个医生。对方正在消消乐得起劲,让温宛拎了一个脏兮兮的医药箱出来。
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缺胳膊少腿,消毒伤口的双氧水过了期,一卷泛黄的纱布是被用过之后重新缠上去的。
但并没有打击到温宛的的积极性。他心情甚至很不错,出去拧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回来,蹲下来给弟弟擦伤口。
这个人手上露出的伤和老茧看不出来只有17岁。他额角的伤口格外严重,鲜血顺着脸侧蜿蜒而下,猩红的颜色染了半边的脸。
温宛挽起袖子,把血迹都给擦拭掉,顺便细心又周到地帮他把双手给擦了擦,悉心给收拾得干净清爽了。
刚才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人的样貌,现在一看,才发现小伙子一张脸生得真是优越。他剃着很短很野的寸头,身高腿长,深麦色的皮肤,因为穿的是背心,露出的两条小臂上有好看的肌肉线条,体格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成年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伤到的,人也晕到现在还没醒,这种伤口本来是该去医院检查一下是否脑震荡。
但实际上,如果没有他,这人怕是得在那里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到明天早上。
温宛手脚勤快,已经开始给这孩子消毒,上药。越看那血洞洞的伤口就越是不忍,本就轻的动作放得更轻。
伤口的血勉强是止住了。他抖开那卷纱布,把发黄的抽掉,取了里面的一点白色的芯。
这人还是不醒,倒是给了温宛可以尽情发挥的便利。
他动作之间很是小心。缠完之后的绷带就如同教科书里似的好看又整洁,看着便赏心悦目。温宛给孩子缠好之后,自己松了口气,最后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
伤者已经被照顾得分外妥帖,正因为悉心的照料,人仿佛睡得也更沉了,和之前孤苦可怜的状况比起来已经好了太多。
温宛目露慈祥地看着他,自己心中一本满足。他最后修整了一下孩子头顶纱布的小结。
收回手的时候,底下赫然露出了一双黢黑的眼睛。
温宛被吓得一抖。休息室里灯光有些暗,而这人瞳仁漆黑,看过来视线像是有洞穿力一般直直看进人心底。
这双眼睛生得简直是上天垂怜,眼形狭长,眼睫毛又黑又密,看上去就跟上了天然眼线似的。
本来以为他不会醒,温宛便放心大胆地尽情照顾了,满心打算功成之后就默默身退。结果这个人在这种时候突然不声不响地睁开眼睛。
刚才是用外套给孩子垫着脑袋的。温宛的外套太薄,垫了跟没垫差不多。为了缠好绷带,他就自己上了。
所以此刻这个人是躺在温宛大腿上的。
多么尴尬的亲密姿势——但确实很舒服。
温宛第一时间把那张清冷的面具带上了。
这一刻的画面好像被定格住。两人一上一下地对视了半晌。
最后还是温宛先承受不住这样的氛围,他开口道:“……你醒了?”
那人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他没有反应,那双沉静的眸子只是盯着温宛看。
温宛不禁开始怀疑起这个人是不是没有睡醒。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好继续尴尬地和人家搭话:“头上伤还痛吗?”
那人又盯着他看。看了大概有半个世纪那么久。
好在温宛有耐心。终于等到了弟弟的反应,在他腿上点点头。
温宛看不出对方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虽然长了一张俊脸,但他似乎并不爱做多余的表情。
不管如何,有答应了就好。温宛松了口气,刚才的气氛真是太尴尬了。他动作小心地把人家的脑袋从自己腿上搬下来,换成了外套垫在下面。
弟弟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还是跟着他的动作转。
毕竟也没有真的打过拳,温宛的一双手就和他本人一样温柔。他的头被对方小心地放好,依稀记起来,在昏睡的时候有一双温暖的手一直在他身上动作,对方一边动,还一直轻声慢语地说话。
“我先帮你把这边擦干净哦,可能会痛,要忍一忍。”
“嘶……痛不痛?吹一吹就好了。”
“好了。这样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只是他当时醒不过来,潜意识里总觉得这样的温柔并不现实。
不管有没有人回他,他依然说得起劲。
温宛当然起劲。他当时已经找回了真我,正是沉浸的时候,状态已臻化境,神佛不挡。这时候就算谁来也阻止不了他对弟弟的悉心照顾。
温宛给缠的纱布只有两层,此时已经能看到有点点血迹从里面渗透出来。温宛提醒:“你待会还是去医院看一看比较好。”毕竟头上的伤都不是小事。
对方依然没有出声。说他高冷吧,可是他的脑袋自始至终都跟随着温宛拿医药箱的动作转来转去。
“你还是先不要乱动得好。”温宛道。
对方没理他,温宛才发现从刚才一直都是他在说话,于是决定维护自己的冷清人设,闭嘴了。
躺椅上的人这时抬起手,手指放到自己的喉咙上。他依然看着温宛,“啊、啊”地发了两个气音。
温宛瞬间明白了——这个弟弟只是没办法说话,他是个哑巴。
是什么家庭条件,得让一个未成年人自己在这么残酷的拳场里打拼,受伤成这样也没人理。
他心中叹息了一声。
温宛伸手,帮他把蹭掉的绷带提了提。想起他大概也是不会去医院了,顺手便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应该也没什么事。
弟弟闭上眼睛。试探一般地,小心在他的手下轻轻地蹭了蹭。那模样让人想起某些乖顺的,亲人的小动物。
这谁能顶得住呢?虽然弟弟一张脸长得凶,但是这也不是人家愿意的,实际上是又乖又奶的一个弟弟啊。
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呢。
既然弟弟已经醒了,他就不好一直呆在这里。温宛借口还医药箱,自己先带上门退出去了。
不大的休息室里,只剩一个人躺在那里,睁眼看着天花板。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睛好像生得比别人都要黑一点,漆黑得一眼看不见底。
空气更安静了。
以至于一墙之隔的公共休息室里,那些人的谈话都能被听得清楚。
“奇了怪了,”一个声音道:“四儿,你看见疯狗了吗?刚才人还躺在这里的?”说着,那人竟还有些绝望:“妈的,别是去外面发疯了啊。”
外面那些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另一个声音答:“谁知道他。”
“那小子那么凶残,说不定现在已经能蹦会跳了呢。”
他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却又压抑不住话里的情绪:“哎,说说,疯狗真在台上把活人的脖子给拧断了?”
“妈的,别说了。”那声音于是更绝望了:“就那一场比赛,我他妈得做三个月的噩梦的不可,我亲眼看着那个人的牙齿从一边脸上出来……”后面是一串的脏话。
“疯狗”这个名字可不是瞎传的。在这里打拳的人,每一场,都在祈祷自己不要遇上这个名字。
他还记得,当时在台上,那人赢了之后的咧开嘴一笑。最真实的噩梦也不过如此,他齿列上满是猩红色的血,那个笑灿烂又恐怖。
他想着想着,最终坐不住了:“不行,得把人找回来,他要在外面发病就坏了。”
另一个人坐了一会,后来骂骂咧咧地跟了出去。
……
另一边,私人休息室里躺着的人依然看着天花板没有动,只是微微提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来。
第6章
温宛把医药箱交还给医生,把自己的休息室让给弟弟,自己就先离开了。他现在要回自己的“家”看看去。
这一带的居民楼都有些年头了。楼身低矮,外墙发黑,随处可见的小广告,其中突出的金属护窗早已锈迹斑斑,有的人在阳台用衣架晾着几片咸鱼干。
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温宛却看到有几户人家依然亮着灯,只不过灯光是那种妖娆的荧光粉色。
温宛爬着老旧的楼梯上了七楼,途中绕过了一个睡在楼梯里的酒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掏出钥匙,插进了那个锈迹斑斑的锁孔中。
因为通风不好,屋子里一股复杂的潮湿味道。整个房子并不大,因此格局也是一览无遗,进屋第一眼便能看到一个练习拳击的大沙包。
还好温宛对此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他开了灯,在屋子里面转了转,一边转一边挽起了袖子。
其它的他都还满意,就是房子的迷你小阳台不向阳这一点让他有点困扰。将来要怎么晒被子呢?
温宛开始着手收拾地上的垃圾。一边干活,一边和小助手商量:“其实按照地下打拳的收入,我或许可以找个稍微好一点的环境。”
小助手:“不,你不能。你的钱是要拿去赌场,酒吧和……的。”
“和什么?”温宛心里已经对这间房子有了清楚的整理规划,他开始找清洁工具,顺便也计划好了需要添置的东西。
小助手:“被屏蔽了,说不了。”
温宛终于在堆放杂物的角落找到了一块发黑的抹布和一个发霉的拖把。不过看着手上的这两样东西,他沉默了几秒。
“不行。”温宛下定决心,目光也坚定了起来:“还是得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