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问什么?刚才那是吓你的障眼法。”袭罗像逗弄小孩子那样去戳他的鼻尖和脸,“回神了……我说了不吓你了。”
“你的小指,怎么了?”沈清秋握住了袭罗的手,“是不是不能用了……”他隐约记得,当初那小指上只是缠着绷带,过了这么多年早该好了。
“指骨是我抽出来入药的,自然是不能用了。”袭罗没想到沈清秋会问这个问题,有些生硬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轻描淡写地说道。
沈清秋听到这话睁大了眼,他不懂所谓的“入药”是怎么回事,仍是追问:“为什么把自己的指骨抽出来入药……谁让你这么做?”
“我的骨解百毒、驱百蛊,多的是人趋之若鹜,至于为什么……该问你自己。”袭罗说完,见到沈清秋不可置信的神色不由感到一阵烦躁,甩了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是三哥的蛊,你当初为了解三哥的蛊抽了自己的小指指骨!袭罗!”
袭罗走出了一段距离,但是他敏锐的听力还是让他听见了沈清秋的话,他加快了步子,像逃一样的离开了客栈。他不在乎沈清秋怕不怕他,甚至不在乎沈清秋喜不喜欢他,他只是不想让沈清秋觉得愧疚而可怜他,一点也不想。
那算什么?沈清秋可怜他的话他算什么?
那天之后袭罗没有再主动和沈清秋说话,虽说只要沈清秋开口袭罗必定会答,但沈清秋很清楚的感觉到了袭罗的疏远。他本就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少爷,讨人欢心的事情虽是知道一二,其实却做不来。于是一连五天两个人都是那副要好不好的样子,气氛诡异的很。
沈清秋期间送信回江都,叫高翔带着罗简一同来临川碰面,接着又把刺客的事说了一番,叫那两人有
个防备。临川距离江陵并不远,信送出的第二天高翔罗简两人就来到了信中提到的客栈。
沈清秋的打算没变,仍是西行往东都洛阳去,路上做饵诱对方出来好抓个活口问出点消息来。这么一来,留罗简在江都常住其实并不明智,于是他便趁着这个机会带上罗简去洛阳,罗简要走高翔定是要跟着一起的,这样一来就凑成了现在四人同行的局面。
四人碰头之后在客栈歇息了最后一晚,他们雇了一辆马车,第二天一大早就上路了。一路上与意料之中一样十分平静,那伙人失手了两次又被袭罗这么一闹在官府立了案,按照他们似乎顾虑颇多的立场,沈清秋暂时是安全的。
从临川到洛阳坐马车也要花费将近月余的时间。路上袭罗和罗简走的很近,袭罗比起长相粗犷性格也非常粗糙的高翔更容易接近罗简这种少年。罗简即使是在赶路的途中也会抽空练武,坐在马车上时则是专心的看高翔的拳谱。罗简很少再哭,比起一开始见到的时候他变得十分寡言少语,十一二岁的少年因为恨眼中染上了戾气,清澈不再。
袭罗在休息时教了罗简几个简单的蛊术。那种蛊术全是袭罗捉弄人的小把戏,全然伤不了人,但还是让同行的三人有些头疼,毕竟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许多虫子也让人很倒胃口。不过也亏了袭罗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罗简也能偶尔露出笑脸。
“若是他还有亲人在世,看见了定会谢你。”沈清秋看到罗简脸上淡淡的笑意对袭罗这么说道。
“我只是不想让他除了恨什么也没有。”袭罗其实没有并没有多少表情,但他不说话的时候嘴角是微微上翘的,看上去就像在微笑一般,“不能忘了恨,但恨并不是全部,我是想让他记住这个……”
进了洛阳城郊的时候已入了深秋,周围万物萧条的样子也难以叫人有个好心情。沈清秋听袭罗说这话的时候也觉得有几分悲凉,对罗简更多了怜悯。
袭罗看着沈清秋脸上微妙的表情猜到他心中所想,于是轻声提醒:“他不需要你的怜悯。”
“我……”
“不要去怜悯他,更不用来怜悯我。”
沈清秋忽然有一种预感——有些话现在不说,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袭罗……”或许是被这种预感驱使,沈清秋这一个月来第一次抱住了袭罗,他们很久没有如此亲密的姿势了。
“我不是怜悯,我是喜欢你,
也许真的是因为这张脸……不过,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点开更新界面很痛苦……不过还是可以更的
8.5才能完全修复jj你好歹是个大网站好意思么【捂脸】
☆、二〇
“我不是怜悯,我是喜欢你,也许真的是因为这张脸……不过,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沈清秋与袭罗相处了有些日子也知道他并不像看上去那般心冷,因此这会儿虽然袭罗的脸色并不是太好沈清秋也大着胆子抱着对方不放,“你答应我好不好,袭罗?”
“胆子倒不小……”袭罗整个人被他圈住,听见沈清秋的这番话不由地瞪着他,无奈沈清秋不吃这一套只当他是纸老虎。
被沈清秋那样缠了一番,本想挣开的袭罗只得作罢,无奈道:“你要我答应什么?”
“我们,我们就像过去那样。”沈清秋依旧不放手,“那时候在苗疆你不像现在这个样子。”
当年在苗疆的袭罗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那样单纯,明明已经活了那么多的年岁眼神却清澈如孩童,沈清秋三言两语就骗得他真心,袭罗对他可谓百依百顺,甚至不惜自己抽了指骨给他三哥驱蛊,当年的袭罗的确对他好的过分。
“像过去那样……?我现在怎么了?”袭罗反问。五年时间对于袭罗并不漫长,不过沧海一瞬。但这五年他经历了蛊苗惨剧,又在中原四处飘泊,五年前那什么都不懂对着外物都抱有强烈好奇心的孩童心性都褪了个干净。现在的袭罗和当初差得太多,他不再是好骗的孩子,也懂得世态炎凉、人心险恶,算计猜忌自然也学了不少,如同时光一去不复返,从前那双澄澈的眸子再不会回来了。
沈清秋被堵的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现在好生厉害,一面说不恨我,不想和我做情人,一面还对我这么上心,叫我心痒得很……”他现在完全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大不了就是落得袭罗负气离开的下场,沈清秋自然把心里想的全倒出来了。
“你倒是学会把自己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袭罗听他说完,轻轻回抱住对方,笑道,“我当然不可能答应你,你想让我像当初那样对你好那是在做春秋大梦!”
沈清秋听了连忙抱得更紧,袭罗没像刚才那样不反抗,而是一点都不给他面子的挣开了。这下沈清秋感到了深深的挫败,他竟然奈何不了眼前这人,他若执意自己定是拦也拦不下的。
袭罗虽是挣开了沈清秋,但脸上还是笑意盈盈。他趁着沈清秋失神间的一个破绽将他的身子掰回来同自己相对,而他则就着这个姿势环抱着沈清秋的腰,在他耳边低语:“我本想到了洛阳就同你们告别,不过现在想想,我还是留在你这坏人身边免得你再去
祸害别人!”
一言听罢,沈清秋心下稍定,任由袭罗抱着他,耳边又听到袭罗的声音:“是你先来招惹我,若是哪一天你反悔了……我绝饶不了你。”
马车带着人一路奔向洛阳城,待到四人进了城门,已有暮色——入了深秋之后,天暗得越来越早。
沈清秋并不想太招摇,将马车停在城门口的角落里,四人便走着进了内城。他们走在人较为密集的主道上,此时天色有些暗了,大多集市都已歇了业。纵使想要见识一下洛阳的繁华也得待到明日,但凡事都有例外——在四人皆是漫不经心的时候,前方传来争执的声音。
可能因为是多数人用晚膳的时候,街市上的人并不多,但还是有稀稀落落的人围着看热闹。
待到走近了,那声音便听得更加清晰,正是清亮的女声:“你这厮好生无礼!冲撞了本姑娘却想这么一走了之!”沈清秋和袭罗听到这声音皆是一惊——好熟悉的声音!
原本他们对这事全无兴趣,但听到那声音却忍不住跻身上前察看。罗简和高翔则是退在后面,等着那两人。
在场的是一名穿着苗人衣服的年轻女子和穿着褴褛,蓬头盖面的乞丐。那苗人女子此刻背对着他们,但袭罗却是吃了一惊,流露震惊之色。沈清秋心知袭罗定是认出了那人,他也觉得那人熟悉,但单凭背影却还是想不起是谁。
那苗女骄横跋扈的很,说话毫不客气,几句话便踢了那乞丐好几脚。那乞丐浑身脏兮兮的,苗女也不想再多碰他,只道:“还不快跪下来给本姑娘道歉!”
围观的人虽有些不忍,但谁也不愿去招惹那看起来很厉害的苗女,只是看着那乞丐的凄惨模样不禁唏嘘着,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沈清秋只喜欢看热闹,从不会多管闲事,这事自然也在一边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