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柳三过来找他了,“听说你今天和乐山公主撞上了?”
“什么撞上了,就是在宫门口碰见了,行个礼。”柳珣翻身靠在背枕上看,现实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不过看看话本,轻松一下。
“圣人和娘娘都在选乐山公主的驸马呢?”柳三说。
“想什么好事呢,我这身份还想娶公主啊?”柳珣呲鼻道,“再说我也没想娶个祖宗回来供着。”
“虽然身份差一点,但是抵不住公主自己喜欢啊。”柳三挤眉弄眼道,“四公里,现如今就咱们家差点,你有是混个驸马当当,咱家也得往上窜一窜。”
“三哥,我的亲哥,你可别窜了。再窜咱家就得惹祸了。”柳珣说,“除了姓皇姓王的,剩下的就是咱们这些国公了,咱们家虽没有大出息的子弟,作死惹大祸的弟子也没有,平平稳稳就够了。咱家还有个贵妃,日后还有个亲王,你还想怎么样?”
“这人往高处走嘛。”柳三说,“偷偷跟你说,咱家有个贵妃,人家家里只有一个昭仪的也时常做皇太后的美梦呢。”
“咱们的好大姐也有这个野望了。”柳珣呲道。
“不会吧,没听说和家里说啊?”柳三也不调笑了,严肃认真的坐近说。
“这不是十一皇子还小吗,慢慢谋划。”柳珣说,“我这刚进刑部没多久,她就能让圣人给我一个单独审案的机会,哎,那个卿玉照本就看我不顺眼,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怕他作甚,好端端给他做脸,他要是不要,你就尽管杠,我还就不信了,他还能硬杠上你?”柳三说。
“官场嘛,以和为贵。”柳珣说。
“你以前也不是这么软的性子?”柳三说,“当初别人夸你好看的,你还叫了人去打人家。”
“夸我好看的人多了,那是他嘴贱,讨打。”柳珣说,“反正我跟你交个底,不管惠妃娘娘是如何想的,我是不能站在她那边的。她想的简单,太子不是皇后亲子,生身母亲并不显,怎么没想到圣人怎么当初那么多高品阶妃子有子,偏偏选了身世最不显的那个。”
“圣人再怎么疼爱这些小的皇子,太子总是一笔一划教大的,如今的皇子便是再受宠爱,可曾在皇案边上待过?”
“但是史书上年纪见长的太子和皇帝,那是不可说啊,不可说。”柳三说。
“太子资质你可曾觉得他平庸?”柳珣说,“太子之下还有二三四五六七□□十呢,便是十一皇子下还有十二十三,若是幼年皇子有优势,圣人最近宠爱的昭仪可是有身孕了。”
“我也不蠢,娘娘没明说,就当不知了。”柳三说,“美梦虽好,做做就行,谁还能当真啊。”
“娘娘要明说了呢?”柳珣说,“我倒是不怕,真要分说起来,只是分了家的堂弟,你这可是未来的镇国公府,你的立场就是家族的立场。”
“家族的立场就是稳。”柳三说。“你看好太子吗?”
“看好太子干什么,看好圣人就行了。”柳珣说,“真是安稳日子过多了,找罪受。”
“行啦你,我特意来看你还得你一番说教,到底谁是哥?”柳三说。
“我头疼的很,你还来看我笑话,能让你进门,都是我尊敬兄长了。”柳珣说。税银是国舅动的手,他能直接把国舅拘牢里来?国舅要税银干什么?税银藏哪了?
会不会有人借此抨击太子?
第43章 可怜无定河边骨(四)
柳珣要去牢里提审犯人,卿玉照对圣人让他主审这个案件没有一点意见,甚至连做笔录的文书都让柳珣亲自选个顺眼的,免得说是他的人不配合。
柳珣也不在意,在一屋子都满脸写着抗拒不要选我的人中挑了个豆芽菜,是真豆芽菜,比柳珣矮了有半个头,瘦瘦小小,一副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豆芽菜,啊,不,被选中的文书叫吴用,是世袭的小吏,看起来好欺负,还真就不是好欺负的,人家在刑部,有人脉。在下大狱的路上,他憋了又憋还是问,“大人为什么会选我?”
“你说呢?”柳珣反问。
“不是大人看着我好欺负吧?”吴用说。
“是啊。”柳珣非常果断的说,这么干脆倒把吴用一噎。“我只需要一个会记录的,大家都很不想的样子,看来看去只看你是不想归不想,该做的还是能做好的样子,就选你了。”
吴用皱着眉跟着走下去,苦思这到底是不是夸赞。
牢头见柳珣来提审,也许卿玉照提点过,牢头还挺配合,提溜出来看不出人形的边军,问柳珣,“大人,咱们先来鞭,棍,还是先来烙?”
“把人叫醒。”柳珣坐着说。他抠弄着指甲缝,这是他第一次提审,表现的漫不经心,比较不容易怯场。
边军头子被盐水泼醒,看见换了提审官,轻蔑的一笑,想说什么的时候。
柳珣先说话了,“是圣人派我来的,如果你觉得还是有什么说了圣人不敢解决的保持沉默,我劝你自己找墙自我了断,我会让人视而不见,何必这么苦熬。”
边军沉默了一下,随即扯着嘴笑,“大人可知道上虞关的边军是多少人的编制?”
“不知。”柳珣说。他扫向看没想到犟了那么久的犯人这么轻易的就开口了还在目瞪口呆的文书牢头,吴用接受眼神一抖,赶紧摊开纸,笔蘸墨,开始记录。
“有五千人。”边军说,“大人可知道,上虞关边军现在有多少人?”
“一千人,满打满算一千人,算上缺胳膊少腿的,算上伙夫喂马的。”边军说,“大人可知道去年一年,塞外胡人冲击上虞关有多少次?”
“开春春夏不接,一旬来一次,夏天安分一点,秋天草长肥美也少一点,开始入冬就是三天两头一次,每到秋冬,上虞关的边军不能分散开保护关外那么多的村民,只能让他们收拾家当都搬到关内来。”边军说,“边军不怕死,边军不怕缺衣少食,边军不怕漏发饷银,边军怕一腔热血为国赴死,最后却落了个贼子的下场。死无葬身之处,魂无归家之路。”
“所以税银在哪里?”柳珣问,“边军人员不满编制,军备饷银被亏空,这是圣人要找兵部算的账,刑部现在问你的是,税银在哪?税银是你们动手的吗?”
“说不是我们动手的,还有人信吗?”边军凄凉的笑道。“只希望死我一个就好,不要再让我的兄弟冤死。”
“不想冤死,就说清楚。”柳珣问,“税银是谁主谋劫走的,什么人参与,什么人接应,现在税银在哪里?”
“税银在哪我不知道,把押税银的人迷晕到后,是那边来人直接把税银拖走。之后我再也不知道。”边军说。
“和你接头的人是谁?”柳珣问。
“一个姓李的管家。”边军说。
“谁家的管家?”柳珣问。
“我不知道。”边军说。
“不知道?”柳珣眯着眼,“不知道随随便便一个管家过来让你截税银你就截了?那我对你口中边军的忠诚,要保持怀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