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晚上回到家时, 穿了一身本白中衣的顾瑛正斜靠在万胜纹棉布大迎枕上喝粥,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手脚麻利地帮着布几碟小菜。
    夫妻两个正值新婚头一年,都不喜欢屋子里有不相干的人,所以郑绩买宅子时一并搭售的仆妇小厮只留下一半。这个丫头叫小满,顾瑛见她性子朴实少言寡语做事勤快稳当,又仔细观察了几个月,觉得这人的品性还算可靠,这才把她提到跟前伺候。
    说实话顾氏夫妻都是极好相与的人,仆妇们按照规定把自己的活计做完,工钱算是给的丰厚。只要不在家里窝三盘四挑肥拣瘦,这份差事竟然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小满是庄户人家出身,像她这样手脚麻利的乡下女孩儿到处都是。爹妈生得太多养不活,就大的带小的,小的带不会走路的。跌跌撞撞的长大,到了岁数就匹配一个条件差不多的贫家小子,再重复爹妈的老路。
    到了顾家攒了几分见识之后,小满才知道这世上的女子还有另外的活法。
    就像这家的女主人,明明丈夫是堂堂进士在朝为官,这位年轻夫人却不在家里整天擦脂抹粉逛街买东西买首饰,或是象别人在仆妇面前骄矜地颐气指使,而是每日风风火火的亲自打理诺大的几间店铺。
    这样的女人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就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精气神。她脊背挺直眼神明亮,和丈夫在一起时也不唯唯诺诺。在家里在铺子里说话做事,随随常常都有一种让人羡慕的利落和笃定。
    小满心中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她想像女主人那样用不着依靠别人活着。
    那天得知女主人受了伤,巾帽胡同几乎乱成一团,她被临时抽去贴身服侍。即便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女主人稍稍清醒后就开始井井有条地安排接下来的事——应该用些什么汤药,铺子里留下谁去照管,家里的迎来送往谁领头支应……
    家里短暂混乱了大半天后,一切又重新变得有章法,仆妇们甚至比以往更加知礼恭敬守规矩。小满在身子孱弱的女主人身上,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刚强二字。
    看见男主人风尘仆仆地回来,小满极有眼色地收拾好碗筷躬身退出,她知道这对夫妻俩相处时不喜欢有外人在场。这半个月女主人伤处的换药擦洗,全部是男主人亲手所为。
    顾衡在净室仔仔细细清洗干净手脚后,这才坐在旁边陪顾瑛说话。细细问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在屋子里呆闷了有没有坐起来和丫头们说会儿话?
    顾瑛知道这人是在担心自己,那天突然发生的事着实把哥哥吓坏了,很久之后摸到他的手都是颤抖的。就细声说起今天中午喝了一道花胶野鹧鸪汤,这汤应该是厨子今天凌晨时就在灶上吊起的,吃的时候肉嫩骨酥极为入味儿。
    巴掌大小的鹧鸪是郊外猎户刚刚捕捉到的野物,用竹笼子装了送进来。花胶也是极好的,说是南海金钱鳘产的上等鱼胶。端王府那位主持中馈的李侧妃听说了顾家的这场变故后,特地派人连夜送过府……
    顾衡淡淡一笑不予置评。
    顾瑛白日在家里睡多了,这会儿就有点睡不着。顾衡想了一下,拿了一条薄绒毯给她披在身上,一边把人小心背在背上一边慢慢地往外走,“我看见园子里的桂花树开了几朵,我带你过去坐坐……”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盛夏已过悄然入秋了。
    顾瑛顿时眉开眼笑,护着伤口躬下身子,密密伏在哥哥坚实的背上,“其实我可以自个儿下地了,出来走动走动兴许伤口还好得快些。”
    这丫头一贯是闲不住的性子,这回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床上养伤,一来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二来也着实是那伤口有些麻烦。
    虽然各种药膳补汤不断,但吃了这么大的亏,整个人还是很快瘦下来许多,掂在手里都感觉比往日要轻些。虽然面庞因为失去圆润看着更加清丽无双,但顾衡心想还是要想法子养回来才好,无意间摸着都有些硌手了。
    顾衡抱着媳妇儿坐在树下,即便是在暮色中也看得到树上黄灿灿的桂花。他捉着女郎的指尖无声地笑了起来——还好,这个人还在身边,还可以陪着自己坐在无边苍穹之下,吹着细细的微风,闻着沁人肺腑的幽香。
    女郎柔顺地伏在怀里,似有似无地低语喃喃,“哥哥莫怕,你向来知道我是心中有数的人。过些天我会好起来的,孩子也会顺顺当当的生下来。成亲那天我就说过一定会陪你白头到老,差一天都不能叫做共白头……”
    这句话极大地冲淡了顾衡整日横亘在心头的忧惧。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从前做过一个梦,梦见你不管不顾的抛下我就走了,我在后面怎么哭怎么求都没有用。这辈子我只要你好好地待在我身边,哪怕是菩萨给我再多的惩诫,我也心甘情愿的认了!”
    树下的光线其实很暗淡,顾瑛无法从男子的脸上分辨细微的表情。她仰着头,眼里是不容错辨的疼惜,“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哥哥才开始茹素了?”
    顾衡失声笑起来,“是谁这么多嘴多舌,这么快就到你面前传话了。的确是有这么回事,那天你被刺伤一直昏迷不醒,我在菩萨面前许下宏愿,若是你顺顺当当的安好,我就吃两年的整素……”
    其实还有三本亲手抄的血经,但这个时候说出来显然有些没有必要。
    不等顾瑛喉咙哽咽,顾衡就拉拉她的头发笑道:“看见我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你一定要听吕大夫的话好好喝药,再苦再难喝都要闭着眼睛灌下去。这个孩子你愿意留就留下来吧,说不定真的跟我们有缘分。”
    这是顾衡第一次明确表示要留下这个孩子,顾瑛虽然早就下定决心,但听见哥哥亲口同意还是放心不少,一双杏仁大眼顿时弯如月牙。
    顾衡想,这辈子毕竟跟那场大梦迥然不同,最大的幸事是早早的把顾瑛娶回了家门。有这么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念着想着,每回从衙门下值时双脚就如同有自己的意识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个人,哪怕在一起说会儿话也是好的。
    这得来之不易的尘世安好,任谁……都不能轻易破坏。无论是人是鬼胆敢胡乱冒头,一定要抢先把苗头死死摁到黑暗的深渊里去,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秋天皎洁的月盘躲进了厚重的云层里,明明暗暗的阴影混着桂花树参差的枝叶重叠在顾衡的脸上,使得青年一贯安然的神情带了几分罕见的阴鸷。就象庙里供奉的执金刚菩萨,一面慈眉善目威立与莲花日轮坐上,另一面却獠牙露齿忿怒于般若烈焰中。
    顾瑛说了一会儿话后就精神不济地静下来陷入沉睡。
    顾衡象搂着无上的珍宝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耳边听着女郎的呼吸渐渐沉静悠长,鼻子边是桂花馥郁的芳香。他望着远处无尽的黑暗,轻轻吻了一下女郎温暖的头顶心,微喃低语,“安心睡吧,有我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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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感谢——
    没想到发了一句牢骚,就有这么多妹子安慰我。写作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事情,好在我不善与人打交道,反倒喜欢在字里行间找乐子。特别是妹子们的留言,不管长短都流露出对我的期许。且能与男主女主产生共情,就足够我欣慰自傲了。其实回头看文章的细节还有很大的改进之处,情节展开时太注重细节推动过慢,人物性格的深度刻画还要改进,必须承认不红肯定是文章本身存在弊端。我只希望我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成长,一定会把故事写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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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七章 灌酒
    蒲记鱼行是东城一家不起眼儿的小鱼行, 老板前些年还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儿, 因为勤劳肯吃苦,终于攒下了几个钱盘下了这间铺子。又因为心疼银钱, 里里外外除了老板只请了两个打下手的伙计。
    薛延手脚利落地用锋利鱼刀剖开鱼腹,用两个指头扯出鱼肠鱼腮, 在水里冲洗干净后用棕叶拴好鱼头, 递给了案板前一个身材肥壮的妇人。衣服前襟上沾了几片带血腥的鱼鳞, 他面不改色的拂在一边, 又蹲在木盆前收拾起下一条鱼。
    大概是久在其肆不闻其味, 往日令人作呕的鱼腥味如今也不算什么了。薛延拿着木棒敲击着硕大的鱼头,心想顺天府衙的差役做梦都想不到一个清高斯文的读书人会躲到这种犄角旮旯来, 所以这个地方在冬天到来之前暂时是安全的。
    手上有几道剖鱼时留下的伤痕, 薛延伸出舌头胡乱舔了下。距离针线胡同那桩杀人案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衢州老家多半已经得到了音讯。他不敢想象家里的老母和妻子得知这件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都是顾衡那个不自量力的祸首。
    东安门灯市那天, 他本来是想狠狠地捅顾衡一刀, 但临到最后他忽然改变想法。只可惜在匆忙之间只是伤了人,没有将那女子一刀毙命。但看着顾衡木愣愣呆在当场犹不能置信的样子, 这番冒险也值了。
    ——凭什么大难来时我一个人在地狱里待着?
    薛延知道自己最好趁早离开京城,但他就是不甘心。就这么两手空空的离开,身上背负杀人污名洗脱不掉, 老父还被关押在大牢里生死不知, 叫人如何能甘心?
    日头渐渐落下去了, 蒲记鱼行一天的生意差不多也要结束了。老板抠抠索索地从荷包里取出十个铜板, 一个一个地推过来。末了忽然扣下两个道:“今日你把一条鱼的苦胆划破了,所以扣你两个铜板……”
    薛延攥紧了手中用来剖鱼的鱼刀,指腹已经摸上了细薄锋利的刀刃。老板以为他不服气正准备拿话压人时,却见眼前之人忽地露齿一笑,毫不在意地收起剩下的铜板转身离去。
    老板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欺软怕硬的东西……”,也不知是在骂别人还是在骂自己。
    薛延按照惯例打了一角劣酒,胡乱要了一点用盐水煮过的青豆子。这些天的烦心事太多,不喝点酒醉一醉的话根本就睡不着。如今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罢了,明天能不能顺顺当当的睁眼还不知道呢?
    在路边无名小店儿盘桓许久,直到店小二脸不是脸嘴不是嘴的开始撵人,喝得半醉的薛延才晕晃晃地往回走。
    京城多的是这种收留身无恒财力夫杂工的不入流小客店,无论什么时候回去都有几个臭烘烘的铺位,所以也用不着着急。但走了一会儿后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身后总有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酒水化作汗意从脖颈里冒了出来,薛延瞅准一个拐角略微惊慌地向后张望——空无一人,只有几片秋天的落叶在无人的街面上顺着风势左右盘旋。三两盏灯笼发出惨白的光,映得青石板路湿漉漉的。
    薛延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实在是草木皆兵。他虽然不在乎手上再多一条人命,但这样东躲西藏的滋味实在难熬。他忽地想起在东安门灯市上,伤人离去时与顾衡直直对视了一眼。
    自己是挑衅得意,顾衡眼里何尝不是不容错认的刻骨怨毒?
    酒气上头,薛延将手中没吃完的半包青豆狠狠地扔了出去,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不该凭一时意气继续去招惹顾衡,这个人绝对没有面上看着这么简单无害。
    但随即转念一想,顺天府衙的差役都找不到自己的行踪拿自己没办法,就凭顾衡那个无根无基的小子,在诺大的京城寻找自己如同大海捞针。就是想给他老婆报仇,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自己的下落。
    说实话,他有些后悔那日在灯市上让顾衡看到了自己的脸。在如此艰难的境地实在不该这么张扬,但他抑制不了心头的冲动,就是想明明白白的让顾衡知道——惹怒自己的下场到底是什么?
    薛延觉得自己如今就是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出来狠狠地噬人。
    他嘬了一口手上的血痕,心想父亲要是因为衢州银课案被问斩的话,那么那些权贵包括顾衡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要死在自己的刀下。
    等事情全部了结后,就悄悄回老家接了妻儿裹了细软到海上去。听说那里到处都是亡命之徒,只要胆子大下半辈子就有用不完的金银财宝……
    薛延正在畅想未来时,忽然一阵厉风袭来。还没有等他醒过神来,一个长长的散发着恶臭的麻布口袋将他兜头当下。难以名状的眩晕中,有人在他身后嗤声笑道:“就这么个不上台面的货色,竟然费了整整我三天的功夫……”
    屋角一灯如豆,喘着粗气缓缓醒过来的薛延心念电转,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茬子。他舔着干燥的舌唇想,就是不知道来人是父亲的敌对,还是府衙里负责缉捕的差官?
    不管是哪里的人,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想把自己推上断头台,无异于白日做梦?就是死也要先拉几个风光的,那些站在朝堂上冠冕堂皇的人,总要狠咬几个出来给自己垫背才好!
    麻布口袋被狠狠踹了几脚,遭受剧痛薛延勉强挣扎出头。光线一亮刚呼了口气,就见面前突兀地矗了一张大大的笑脸,反倒把他吓了一大跳。
    那人面目清朗腰挺肩阔,一脸怜惜地摘去他眉梢上几根黑色的粗毛,微笑道:“是我太过大意,这个口袋昨日刚在乡下装过农家的肥猪,因此味道有些腥膻难闻。不过薛公子这些日子在市井间已经闻惯了这种味道,想必不怎么介意才是……”
    这是一处不大的民宅,屋子里还放着油漆斑驳的家具,并不是官府设下的地牢。
    薛延一时如坠冰窟,色厉内荏的叫嚷,“你想怎么样,我伤了你老婆又怎么样,她到现在不是还没死,官府顶多判我三年五载。你还敢对我动私刑不成,你头顶上的乌纱帽难道不要了?”
    顾衡好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我高估了你的脑子,却低估了你的胆子。我要是你,在衢州银课案刚刚爆发出来的时候就立刻断尾求生,带着家小和这些年收刮来的银子,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手脚被牛筋牢牢绑住的薛延几乎要发狂发疯,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怎么能被人拘困在此?
    顾衡却看得兴味盎然,“……你却蠢得不管不顾,后脚就跟着押送你父亲的车队来了京城,还趁着这个隙细把柳香兰杀了企图栽赃给我。被周玉漱那个草包喝破后,你狗急跳墙连暂居之地都不敢回逃出了春风得意楼。”
    薛延双眼紧闭在地上萎做一团,仿佛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又不甘心这么返回老家,就不顾读书人的斯文体面悄悄躲在菜场里当个杂工。蛰伏一个多月后孤独一掷伤了我毫无防备的妻子,然后又跑到这边来当鱼行的小伙计。薛公子的能屈能伸,真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顾衡轻轻拍了两下巴掌表示赞许,“让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你处境如此艰难竟还不想着回头,执意羁留在京城等你老父亲的确切消息,这份拳拳人子之心实在是让人感佩。”
    滚烫的热气吹拂在耳边,就好像地底厉鬼在索冤。
    九月的天气不冷不热,趴伏在地上的薛延听着那人不紧不慢的声音,身子却极轻微地哆嗦起来。他扭过身子正要抬头,后背上就是一阵大力剧痛,只痛得他浑身抽搐痉挛成了一只煮熟的大虾。
    有人正正踩在了他腰胁上的软肉,用的气力和角度极为巧妙,被踩之人无论怎样退缩腾挪,都躲不开那股锥心之痛,不过半会儿功夫就汗透重衣心跳剧烈如擂鼓。
    顾衡却好像觉得极为有意思,用足尖儿死死碾轧着那块肉,俯下身子柔声道:“我媳妇儿——是我捧在手心上的人,从小到大我没伤过她一根手指头,你却冲上来狠捅了她一刀。现在她每天都要喝半盆味道奇苦的汤药,因为怕伤及肚子里的孩子,有些汤药并不是很对症。”
    薛延自那日逃遁后,为了隐藏身份并没有返回去打探消息,一听这话应该感到高兴舒坦才是。但是他却连连抽气,连一丝喜意都扯不出来,因为被死踩的腰胁实在是太痛了。
    顾衡含笑看着薛延的痛楚难当已经扭曲变形的脸,觉得胸口蕴藏的恶气终于消散了些。拍着手站起来极和煦极客气地问道:“你捅了我媳妇儿一刀,也许还伤了我还未出世的儿子,所以……今日我要你一条性命不为过吧?”
    薛延骇然地瞪大了眼睛,满脸地不可置信。好半天才嘶声喊道:“你是朝廷命官,动用私刑也就罢了,还敢枉杀人命?若是传出去,你一家老小都跑不了……”
    顾衡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挥了一下手。
    立刻就有两个黑衣蒙面人上前,齐齐把一个硕大无比的酒瓮抬过来。一个揪着薛延的后颈和鼻子,另一个就其利落地往薛延的嘴里塞了一个巴掌大的漏斗,然后就一瓢一瓢地往里灌酒水。
    薛延拼命死蹬,奈何手脚都被牛筋捆得紧紧的,竟是半分都不能随意动弹。压住自己口鼻的人手劲极大,眨眼间两瓢浓洌香醇的酒水就下了肚子。
    这人不是说着玩儿的,这人是想把自己醉死在这里。
    电光火石间,薛延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打算。这个姓顾的根本就没打算动私刑,或者更直白的说——这人只想悄无声息地要自己的一条命!他拼命往两边扭头,惊恐得一张脸皱成可笑的一团。
    顾衡意态闲适地坐在一边,好心介绍道:“这是高密的高粱酒,经过三次蒸煮三次发酵,是你目前能够买到的最好酒水。喝完之后你就可以高高兴兴的上路,省得我还要对你开膛破肚,脏了这处无辜的宅子……”
    薛延下死力伸长着脖子,想把肚子里像炭火一样的酒水咳出来。奈何精疲力尽地咳了半天,只能像条僵虫一样半死不活地蜷缩在地上。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那两个黑衣人过来揪住他的后颈,又毫不客气地捏紧他的鼻子根。
    第二轮的灌酒又开始了,扑鼻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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