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觉得自己不是会喜欢外表的人，那样太肤浅，可自从见到少年起，就从他身上察觉出难以言表的亲切之感，不只是说话的语气，也不只是他的行为，而是自然而然的，从身体里透露出的，仿佛天生就有的吸引。
    “不用了，不是说了不是黑暗神吗？”
    再说，少年也说了，要相信他，黑暗神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但路西法觉得他信。
    “你确定没问题就好，身上的伤真不用处理吗？”米迦勒看向他胳膊上的伤口，沉吟片刻，还是说出口：“你那大天使之剑要不就别用了，上面全是光明之力，根本不适合你，让别西卜他们给你找件趁手的。”说着，拉过他的手，看到手上一片红肿后无奈叹气：“伤人一千自损八百，非要这么自虐？我就不懂了，明明对父神给的东西那么珍惜，堕的什么天？这不是自找苦吃吗？”一边用着天堂的旧物，一边承受光明之力的侵蚀，这是何苦来着。
    这不是米迦勒第一次问关于堕天的事，每次路西法都是一声冷笑，或是直接转身走人。只是今天难得的，面色平和，说：“都是自己选的，你在天堂多帮父神分忧就好。”
    而一旁偷听两人谈话的圣文石碑，满脸震惊。
    第25章 上·招蜂引蝶·帝
    在一旁一直站着的梅塔特隆这会儿终于动了动，先是过去查探了一下上帝的情况，而后又拎起圣文石碑，捏着它反复翻看。
    梅塔特隆的眼光向来独到，就连上帝都很多次夸他对事情观察细致，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此时被他拎在手里的圣文石碑欲哭无泪，怯生生的，一动不动地装死，生怕一讲话或者一个动作就被梅塔特隆看穿。
    梅塔特隆倒不像米迦勒似的，对圣文石碑那么粗鲁，但他在石碑上摩挲了片刻，忽然在上面画了一个显现咒。虽然看起来就是块石板，但里面总会有点儿什么吧？梅塔特隆觉得，还是要画个符咒检验一下才放心。
    而感受到这符咒的圣文石碑一脸懵逼：卧槽，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圣文石碑里记载着十万年来神的创世纪，大大小小，事无巨细，生动形象。这要是被梅塔特隆发现了，那就不只是日了狗那么简单了。它赶忙使劲儿扭动身子，千方百计阻止梅塔特隆。
    然而梅塔特隆显然没那么容易就被糊弄：居然还敢乱扭，这明显就是有情况嘛！呵，跟他都，小石碑还嫩着。他拎着圣文石碑，面上一派轻松，一句话说得随意意：“我有些怀疑这块石碑，不如我们带它去圣池里泡泡？”
    其实梅塔特隆这话只是随口说给圣文石碑听的，本意只是想威胁它一番，看它能不能乖乖就烦。
    可圣文石碑却当真了，以为梅塔特隆真要和米迦勒把它带到天堂，吓得全身一抖。
    如果被丢到圣池里围观，它自己贞操不保是小事，上帝晚节不保可是天大的事了！
    被丢上天堂，自己和上帝在整个天堂之中暴露。
    现在坦白，自己和上帝在三个炽天使长面前暴露。
    二选一的题，为什么总是辣么难！
    圣文石碑咬牙，轻轻碰触梅塔特隆的掌心，而后缓缓在石碑上显出一行碑文：
    混沌之初，神的灵行于水面。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而后，一行字渐渐淡出，又显示出另一行：
    梅塔特隆，上帝宠爱的天使，上帝说：梅塔，你是吾信任的忠诚臂膀。
    而后，是一副彩画，银发上帝正在御座上，抬手轻轻抚上面前天使的长发。
    是梅塔特隆与上帝在大圣堂相处的画面。
    看到石碑上文字和画卷的刹那，梅塔特隆呼吸有一瞬的停滞，也幸好他惯于隐藏心中所想，此时努力平稳着剧烈的心跳，一双眼睛继续盯着手上石碑，目光灼灼。
    创世十万年，天魔之战，上帝与炽天使长路西菲尔共同封印了黑暗神，其实是将他的黑暗晶核取出，肉体打散，但黑暗神的灵体却不知所踪。
    千年后，神在九重天苏醒，路西菲尔堕天，上帝吞了黑暗晶核...
    文字暗隐隐退出，画面还在变幻，而梅塔特隆险些连石碑都拿不稳。因为石碑上最终显示出来的，就是身旁躺着的，少年的模样。
    黑色长袍，银发金瞳，手持一柄圣光权杖，身边飘着圣文石碑，神面色淡漠安然，恍若世间万物都在眼中。
    最后，圣文石碑不再隐瞒上面内容，彩色画面逐渐抹去，黑色的石碑上，金色墨汁勾勒的文字密密麻麻显现出来，从创世之初的天地构建到第一个生灵的诞生，大到天堂的各种密要，小到小天使们的相处，一字字看下去，从头至尾，全是天堂禁忌。
    纵是稳重如梅塔特隆，这会儿也忍不住额头冒出了冷汗。
    而圣文石碑把所有内容都显示出来之后，就进入了彻底装死状态，内心无比绝望：娘了个西皮的，大爷这次是栽惨了，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吧，哪怕梅塔特隆搞的人尽皆知也没有办法了，反正它和上帝同根同源，上帝弄不死它。
    至于上帝的颜面……
    算了，不存在的，
    这明显已经超出了它能挽救的范围。
    梅塔特隆觉得自己握着的这块石碑有千斤重，努力深呼吸了良久才稳住心神，才佯装毫不在意地把石碑放下，朝一旁的米迦勒和路西法一笑：“都是一些乌七八糟的内容，辣眼。”
    路西法天天被圣文石碑的脏话洗脑，知道它的德行，自然是堆梅塔特隆的话深信不疑。而且他现在思绪纷乱，心神不宁，一条条的线，怎么缕都缕不顺，自然更没心思关心梅塔特隆话里真假了。
    倒是梅塔特隆，趁路西法和米迦勒不注意，慢步挪到少年身边，一双眼看着上帝的面容，忍不住红了脸。
    现在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神真是太好看了。
    以前觉得路西菲尔殿下就是世间最漂亮的生灵，现在看到神才突然明白美丽一词真正的含义。不，用美丽、漂亮来形容，都过于局限。
    神的容颜，天上地下，天使恶魔，无一能比。
    路西法正坐在上帝身旁，对着银发少年出神，忽然察觉一道灼若的视线，抬眼，就看到正站在他和少年身边，一脸痴迷的梅塔特隆。
    路西法：……
    该不会是中了莉莉丝的媚术，这会儿发作了？这时间也太长了点儿。
    路西法正思考间，梅塔特隆已经蹲下身子，半跪在少年面前，指尖微动，似乎是想要上去拉拉少年的手指，但一双手抬起后又落下去，分外纠结又那样的小心翼翼。
    “他是吸收了莉莉丝的黑暗之力吗？”梅塔特隆忽然开口，声音因为担忧而带着微微的颤抖，转头看向路西法，目光里各色情感交融，复杂的令人震惊。
    “嗯。”路西法淡淡开口，还没详细解释清楚，就看到梅塔特隆又将手抬起，轻轻搭在了少年的掌心。
    那向来认真严肃的眼睛里，竟然迸发出些许的享受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