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刚才已经被飞云公主的阵仗吓的够呛,现在见到温饶,头也不敢抬。
“那位小姐和你说的,你都听清了?”温饶伸手将身后的房门关上。
“听清了听清了。”掌柜忙不迭回答,“都听您的吩咐。”
温饶扔出一个金锭,“这几个月,这间房都被我包了,一日三餐,送到桌子上,那个睡觉的客人饿了就自己会起来吃,不饿你们撤下去就行了。”
接了金锭的掌柜笑逐颜开,“是是。”
“除了送饭的小二,谁也不能进房间里头,知道了吗?”温饶主要是怕别人看到里面的场景吓一跳。
客栈里接待怪癖的客人何其多,开门做生意,圆滑就是了。客人怎么说,就怎么做,总不会出错。
交代完这一切的温饶,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就回那青云宗山上去了。
……
不知是哪个碎嘴的外门弟子,把有个女人上山找温饶的事说出去了。都说温饶是在山上留不下去了,要下山娶个女人过日子去了。山上修行本来就清苦,那些外门弟子有些还多年修为不得寸进,这时候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能像个女人似的议论半天。
温饶也懒得解释,他本来就不是青云宗的弟子,想走想留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他在青云宗里,照常过自己的日子,只从前半个月下山一次的频率,变成了两天一次。外门弟子都要在山上苦修,见到温饶可以大摇大摆下山,心中有些嫉妒不假,但更多的是轻蔑——十年才借着丹药勉强筑基,这样的人,还是早些下山,莫浪费时间。
让他们嫉妒的另外两个对象,则仍然还在闭关。
不知不觉又是一月有余,温饶从看着客栈里那个少年,白骨上长出息肉,息肉上裹上皮肤,现在掀开被子再看,除了极少的几个地方,其外貌体态,已经和一般的活人没什么两样了。没人知道,这么一个俊俏的少年,险些在棺椁里成了一具白骨。
今天又到了两天之期,温饶下山看他,本来以为客栈的小二,还是要跟他说,送进去的饭菜没动这样的话,没想到一进客栈,小二看见他就迎面跑了过来,“哎哟客官您可来了。”
已经乔庄打扮成普通人的温饶,见他与平常有异,就问了句,“怎么了?”
“客房里,您带来的那个人,他——”
温饶以为出现了什么意外,脸色一变,推开小二就冲进了楼上的客房里。平常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少年已经不见了,掀开的被子也掉到了地上,温饶转头问那个追上来的小二,“他人呢?”
小二指了一下,温饶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蜷缩在墙角的那个人。
因为是白骨再生,这少年身上的衣服被温饶脱了收起来了,现在他是赤裸的蜷在那里,温饶乍一眼没看到他,现在看到了,才发现他缩在那里发抖。
“行了,你先出去吧。”看到人还在,温饶就放心了。不然他可不知道,怎么跟飞云公主交代。
小二带上门退出去之前,提醒了一句,“客官,您小心些,他不认人,到处又摔又砸的。”
温饶听小二提醒,才发现房间里的柜子都被掀翻了,装饰用的几个瓷瓶也被摔碎了,那少年的手边,正握着一个锋利的碎瓷片,“行,我知道了,下去吧。”
小二这才走了。
温饶还在想,怎么把他手中的碎瓷片弄走的时候,缩在墙角的少年,就已经自己将瓷片丢开了,“是你吗?”
温饶被他这句话给问懵了,“我?”
“是你救的我。”因为听到温饶的声音,他一下子确定了什么。
温饶没想到他昏迷的时候还有意识,他还以为自己要等他醒了,跟他好好解释呢,“算是吧。”
人死的时候,对痛苦的感知特别清晰,所以他醒来后,第一个念头便是防备周围的人。不过他不会防备那个救他的人,他还记得自己不能动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的声音,那个人还喂他喝过水。
温饶看他丢下瓷瓶,怕他划伤自己,就抬手一指,将瓷片移开了,少年却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只抱着手臂坐在那里。
温饶发现,他眼睛好像有些问题,“你眼睛怎么了?”
“有些,看不清。”
温饶一下明白他刚才为什么那么戒备了,死而复生,记忆也停在死之前,他又什么也看不清,自然害怕要害他的人,还在身边。
“你刚醒来,应该是眼睛有些不适应,所以看不清,再过段时间就好了。”温饶上前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少年也自然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因为对周围的恐惧,他抓的很紧。
温饶把他扶到床边坐下,又把自己收拾起来的衣服拿出来给他穿上。也幸亏他有照顾白夙的经验,照顾起他来,才没有那么手忙脚乱。
“我……我是怎么了?”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他临死前的那一刻,而后所有的东西都是黑暗。
“你死了,但是我又把你救活了。”温饶说。
“我死了……”回忆一下子清晰起来,剧痛伴随着恐惧,一起啃噬着他。
“现在已经没事了。”温饶把衣服给他穿上,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平复他此刻的战栗和恐惧,“等你彻底康复,飞云公主就来接你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