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在青云山的山脚下,你在这没有人能伤害你。你就好好养伤就行了。”温饶也只是来看他一眼,现在看也看了,就准备走了。臣幽感觉他要走,和昨天一样,追问了一句,“你明天还来吗?”
温饶也是两天才来一次,现在看他醒了,恨不得改成半个月来一次,但看他这么眼巴巴的,还是退了一步,“明天我有事,后天我会再来的。”
臣幽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只听到温饶出去时的那一声的关门声,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又要一个人呆在这里吗……
“吱呀——”门又忽然打开了,温饶从外面探进头来,丢了个东西到了臣幽的手边,“你要是眼睛好了,想出去走走,就戴上这个。”
臣幽伸手从桌子上,把温饶丢过来的那个东西握进手中。从触感来看,像是一扇面具,“这是什么?”
“让别人认不出你的东西。”这是温饶做的附带障眼法的小玩意,他用着还挺顺手。虽说这青云山下,天高皇帝远,但臣幽的身份,还是遮掩一些的好,“好了,我走了。”
门又关上了。
……
温饶没想到回青云宗的时候,又叫他撞上了江曲,昨天他敷衍说,自己一定要勤加修炼,今天转头就又下了山,还又叫他撞上,实在是……
“你又下山去了哪里?”江曲道。
温饶哪里会说,嚅嗫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江曲倒也没逼问他什么,只站在他面前,神色沉沉。
温饶知道江曲是这青云宗最照顾自己的人,不然谁管他的死活,自己如今能筑基,还是多亏了江曲求的丹药,他是真心为自己好。只是温饶也知道,自己天赋实在不宜走修仙一途,筑基这一步他都走了十年,结丹怕不是要等到他须发皆白,半只脚踏进棺材才行,“我近来心绪不宁,不宜修炼,就下山去逛逛,放松一下才好再修炼。”
旁人都听得出温饶这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但近来同样因为心绪不宁,修为停步不前的江曲,却因为他这句话怔了一下,“放松……”
“是啊,比起徒劳无功的努力,停下来休息一下不是更好吗。”事实上从彻底放弃之后,温饶是一直在休息。当初他满腔热血,数年如一感觉不到什么,当他放弃了吃喝玩乐的时候,就觉得最舒服的还是不努力。
这些年江曲一直呆在青云宗上修炼,鲜少外出,如果不是悬梦宗那次大比,他还会这样一直下去。但就是那次大比,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些动摇,也让他再也没有办法沉下心来修炼了。
温饶以为按照江曲越来越古板的性格,要斥他一声胡说八道,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江曲在听完他说的之后,沉吟半晌,说了句,“你觉得,应该停下来对吗?”
温饶不知道江曲的意思,愣愣的点了点头。
江曲说,“明日,我和你一起下山。”
温饶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成日里都在闭关修炼的江曲,要和他下山?
“明日正午,我在这里等你。”江曲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徒留下温饶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第二天正午,江曲果然在青云宗大殿门口等着温饶,外门弟子多少对他有些敬畏,看见江曲站在哪里,也不敢上去和他说话,只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他。温饶远远的就看见江曲站在那里了,无法,他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往常他一人下山,顶多会受到守着外门的弟子轻蔑的一扫,现在江曲在这里,整个外门的弟子,连带着也看向了他。
江曲昨晚沉思了一夜,其实早在之前闭关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了明显的瓶颈,这次悬梦宗之行,与沈明泽交手回来之后,这瓶颈便横亘在他面前,让他无力至极,“走吧。”
“等等,你是真的要下山?”温饶反正是这青云宗的透明人,来去随意,但江曲可是青云宗宗主的关门弟子,他将江曲带下山,怕是不太好吧?
“不然?”
外门弟子都纷纷看向这边,温饶一下子沾了江曲的光,受到了这么多的注目,实在是如芒刺在背一样,不敢在这里多留,“那走吧。”
江曲跟着温饶下了山,他还是青云宗弟子的装扮,温饶也是,不过平常温饶下山,为了隐瞒身份,都会施展小小的障眼法来掩藏自己与旁人有异的面庞。这一次也是如此,江曲有些不解,温饶就和他解释,“扮成普通人,更容易在山下行走。”
江曲听罢,也施展了障眼法,将自己的相貌遮掩起来。
温饶带他走进了山下的镇子里,往来的行人虽不多,却已经比清修的青云宗喧闹了许多。卖糖葫芦的小贩,沿路乞讨的跛腿乞丐,围在井边浆洗衣物的妇女,还有在镇子里穿梭欢笑的稚儿。
这一切对温饶不算什么,但对于大半时间都在青云宗里闭关修炼,外出也是御剑而行极少与人沟通的江曲而言,就太过新奇了。
打另一条街上,走来一个扛着扁担的老头,双手握着巴掌大的铁铲,左右敲击,吆喝而过,温饶看江曲盯着那扁担两边担着的摇摇晃晃的筐子,就和他说,“那是片糖。”
“片糖?”从辟谷之后,江曲就已经没有吃过五谷了。
温饶现在虽然也能辟谷,但他实在不愿意失去吃东西这个乐趣,“那个很甜的。”
“甜?”
面前的江曲,哪里像是青云宗风华无双的大弟子?倒像是刚从深山里出来的猎户似的。尤其是用了障眼法之后,配上那一身粗布衣裳和黄褐色的一张脸,更是像极了。
温饶随身有带钱的习惯,他买了一些给江曲,江曲皱了皱眉,没收。
“尝尝啊。”温饶说着,已经丢了一块片糖进了嘴巴里。
“我不用吃东西。”江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