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颜炽的语气带着几分调笑,一双眼睛在她唇角耳侧来回打量。
卓青黛一时舌根发软,一起洗澡是想要羞死她吗?
见她没回答,颜炽就当她是“想”了,便拉过她的手来,领在身后。紫竹和绿柚打着灯笼在前方带路,卓青黛被动的在后面跟着,止不住的深呼吸。
不一会儿就到了浴房,这是专门给颜炽泡药浴的地方,阵阵药香飘进人鼻子里,卓青黛闻着有些熟悉。遥想那日她攀墙而入与颜炽见的第一面,当时他身上就是这个味道。
那天颜炽多半正在泡浴,却意外听到了她在房梁上跑动的声音,这么想来,卓青黛的脸颊又羞红了几分。
颜炽在前边走着,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淡笑:“夫人胡思乱想什么,一会儿就能看见了。”
噗……卓青黛表情僵住,这人是在自己心里养了信鸽吗?
绿柚推开浴房的门,一团暖白的雾气扑了出来,药香浓郁。进屋迎面是一展仙云图屏风,绕过屏风两侧是供案,两侧案上墙面各挂着绢帛画布四张。
屏风正前方是用青白两色纱幔围成的圆形空间,纱幔里面便是个足有一丈宽的浴池。
卓青黛随颜炽绕过屏风,身后的门随之被关上。
像是感觉到她的紧张,颜炽指了指浴池说,“南疆一行夫人辛苦了,这是岳灵霄专门调配的调养身体的药浴。”
一说及此,卓青黛就又想到颜炽的病来,那天发病之后,她也没找到机会好好问问岳灵霄,颜炽的病是不是严重了……
颜炽挑开纱幔,带着她走了进去,那浴池里泛白的药汤,乎乎地冒着热气,蒸烤着人呼吸都不顺畅了,卓青黛舔了舔唇,这里的空气都是清苦的药味。
“王爷……我就不用了吧……”
“南疆潮湿多毒物,你泡一泡,本王安心。”说着他抬手去拉她腰间系着的绸带,“你若真是害羞,那就穿着内衣泡,效果也是有的。”
他都这样说了,卓青黛真是再没理由推脱,只好脱掉外衣,率先进了浴池。
她刚一入药,便感觉到一股温热钻到身体中来,从每一寸肌肤深入到血液中,将这些日的疲惫,完全卸下。
竟然有点喜欢这种感觉了,再抬头时颜炽也已经坐了过来,他赤/裸着上身,冷白的皮肤被药汤灼的泛红。
一时气氛安静而暧昧,颜炽挑起她垂在脸颊的一缕发丝,看她慌张的不知眼睛该放哪的样子,笑道:“怎么了?”
眼前的绮丽,总是会让人脑子变得不清醒,卓青黛不禁吐了口气,之前两人亲近的时候,都黑灯瞎火的,也不觉太过尴尬,但现在四周都是红烛,照的她脸上一丝一毫的颤抖都会被发现,这谁受得住呀?
她只能努力的破了这尴尬的气愤,回想到白天的事还没来得及和他禀报,卓青黛立马转身和他并排坐,避免面对面时眼睛都无处可放的窘迫。
她道,“今天我去城外大营了。”
颜炽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只是淡笑未挑明,他拉过那人在水下的手,护在掌心里,顺着她问,“去干嘛?”
“还是去堵我爹的,可是人没堵到不说,我自己反而被你营里的人给堵了。”
“哦?”颜炽好奇一笑,“细说来听听。”
卓青黛便声情并茂地把白天发生的事学了一遍,一边说一边嘀咕,“这营里的弟兄好像对我有挺大意见,一听说我就是你新收的小护卫,都好像不服似的!”
颜炽揉搓着她的手,“不必在意,军中向来以武争鸣,你既然能和韩清泫打成平手,相信他们会认可你的。”
卓青黛激动的抬手,扬的水花飞溅,“我早晚会让他们心服口服!”
“不过……”颜炽缓下了话,“在营中训练,并不轻松,你真的想好了?”
卓青黛侧目看他,脸上的表情极为认真,“王爷当知我那日之言并非儿戏。我说想陪王爷上战场,自然要做到这些,不过是训练又有何难,若连这一关我都迈不过,他日又有何脸面站在王爷身边呢?”
她的脸上未施粉黛,甚至此刻发髻还是男儿扮相,但眼神里却满是柔情与坚定。
颜炽心内热切,环上她的肩,将人揽进了怀里,语气中都是潮湿的热气,扑打在卓青黛的耳后。
他说,“我等着与你并肩作战的那一天。”
卓青黛不禁笑了起来,这个人的肩是如此的厚实,说出的话是如此好听。
并肩作战吗?
想着就叫人心动。
第26章
第二天一大早,卓青黛便穿戴整齐去营中报到,为了不引人议论,她特意没有和颜炽一起来。
结果刚进训练场,邵子谦就仓皇的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叫,“你别太过分!!!”
他身后紧追着一个少女,一身朝气,古灵精怪。
少女穿着鹅黄色骑马装,头上编着满头的辫子,用玉带高束在一起,随着她的跑动,在脑后一晃一晃的,俏皮可爱。
“邵子谦!你站住!”
两人飞快的从卓青黛身边掠过,她认出这少女不就是韩清泫的同胞妹妹韩清漓吗?
她怎么会在大营呢?
正思着,韩清漓掉头跑了回来,停在卓青黛面前,上下看了一遍。
“我好像没见过你,你就是哥哥说的那个身手不错的小护卫阿青吗?”
卓青黛点点头,“姑娘有什么事吗?”
韩清漓挑眉半怒,“阿青,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你们南疆这一行,邵子谦是不是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哈?卓青黛显然没料到这姑娘这么自来熟,竟然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邵子谦也折返回来,叉着腰喘气,“韩清漓你注意点自己的身份,到处找人问这种问题,你羞不羞啊!”
韩清漓一双大眼眨了眨瞪着他,“我有什么好羞的,关心一下自己未婚夫不妥吗?”
那人气的直跳脚,“谁是你未婚夫啊!咱们俩一点关系都没有!”
“邵子谦!”韩清漓吼出声,脸上露出一丝受伤的表情。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卓青黛眼皮直跳,邵子谦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这天都城内舞馆的歌舞伎都是他的红颜知己,前世她虽不认识邵子谦,但也听过不少这位风流人物的韵事,可见这人在男女之事上,作风肆意。只是她却从未听说邵子谦与哪家女子有亲,更别说是和这位韩尚书与长公主的爱女了。
但看此刻韩清漓眼泛泪光的样子,怕是倾心已久。喜欢上这样一个捉摸不定的人,这姑娘心里该是有多苦啊!
卓青黛笑了下,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此次南疆之行时间紧迫,邵军师忙于军务,是无暇沾花惹草的。”
韩清漓面色缓和了些,“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她肯定的点点头。
韩清漓眸光一闪,回头看着身后正翻着白眼的人,“那你给我解释一下,那块手帕是怎么回事!”
看她不依不饶,邵子谦无奈的走过来,一手搭上韩清漓的肩,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大小姐,我都跟你说了,捡的!捡的!捡的!”
“捡的东西你也会小心收在怀里吗?”
邵子谦眨眨眼,“我这不是刚好缺一条手帕,应应急而已,等回去我就把它扔了!好不好?”
韩清漓拍掉他落在自己肩上的手,愤愤道:“不就是手帕吗?我绣给你!以后你身上不许留别人的东西!”
说完,她一把推开邵子谦,自己快步出了训练场。
等人走远,邵子谦松了一口气,大剌剌的拍拍胸脯,“呼,惹不起惹不起……”
卓青黛忍不住含笑,“你的桃花还真多啊!”
桃花开的好,但赏花的人却无心摘。
“阿青,你知道她是谁吗?兵部尚书和长公主的千金,韩清泫的同胞妹妹,刁蛮的狠!”
卓青黛装作惊讶的挑眉,“哦?那她说的婚约又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看这姑娘不错,对你还挺上心的。”
婚约这事在邵子谦看来完全是个乌龙。
只不过一次和韩清泫喝醉酒,他感叹自己这个妹妹,有些刁蛮任性,把来府上提亲的媒人赶了出去,长公主为此还气病了。
邵子谦就打哈哈的说,“刁蛮有什么不好?清漓以后要是嫁不出去,我娶她。”
结果这醉话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韩清漓的耳朵里,小姑娘就真在心里默默当成个事。
那之后,韩府上求亲的媒人,没有一个能跨进大门的,久了久了还真就没人敢去提亲了。
谁不知道,韩府的千金在等一个姓邵的人。
可偏偏这个姓邵的,是个没心的人。
邵子谦听卓青黛这么说,忙摆手拒绝,“使不得!我一介白衣,无福消受。”
感情这回事,向来峰回路转,虽然在卓青黛的记忆里,这两个人确实在未来八年里没有什么结果,但命运谁又说得准?她和颜炽不也意外的成为了夫妻吗?
但既然邵子谦不想多谈,卓青黛也不会自找没趣,她默默的转了话题,“那你来训练场干什么?你应该不用跟着大家训练吧。”
他一个军师自然是不用训练,但这训练场里有热闹看,他又怎么能错过?
邵子谦一扫刚刚的颓势,挤眉:“当然是来看你啊!”
卓青黛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昨天和韩清泫比试打成了平手,在炽烈军中造成了怎样的轰动,这一传十十传百,现在整个军营都等着一睹她的能耐呢。
原本就传出王爷私心收了个美貌的小护卫,现在又说这小护卫是有真本事,哪个不想来亲眼看看?
邵子谦自然也是其中一员,他知道卓青黛今天要来训练场,就打算拖着岳灵霄一起来看看,偏偏那个死木头一心扑在药罐上,他只好自己来凑热闹。
卓青黛蹙起眉来,“我只是和军中弟兄一起训练,有什么好看的?”
邵子谦坏笑一下,推着她往场地里走,“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此时,训练场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邵子谦说这些都时炽烈军中的精英,是傅老一个个挑出来的,日后这些人就是炽烈军的未来。
他们见邵子谦来了,纷纷行礼问好,但眼睛却都盯着身旁的卓青黛,其中的探究意味不言而喻。
没一会儿,傅搏带着几个教头走了过来,韩清泫也跟在身后。今日这位少爷倒是低调了不少,只着了件墨绿色的练功服,没有穿金戴玉,但依旧气度不凡。
韩清泫一看到她,三两步跑了过来,“你来啦!”
“韩公子。”卓青黛行拱手礼。
韩清泫按下她的手,“干嘛!都说了是兄弟,你还跟我这么客气,看不起我?”
卓青黛尴尬一笑,这同胞两个,长得不见得多么像,性格倒是如出一辙,都这么自来熟。
“不敢。”她解释道,“韩公子人中翘楚,阿青佩服。”
韩清泫却不满意她的回答,侧身撞了下她的肩,“再叫韩公子我可生气了!我叫韩清泫,你叫我清泫、阿泫、韩兄都行,就是不能叫韩公子啊,少爷这类的,明白吗?”
还真是一个性情中人,卓青黛只得点头,“知道了,韩兄。”
“这还差不多。”韩清泫这才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