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年纪也不小了,却还是睡在贾母的院子中,大小丫头数都数不清,是个典型的奶宝。好在贾代儒本身辈分高,和贾母的丈夫是一辈的,才能直接上贾母的院子里抓人。
周文距离贾母的院子越近,在耳边的声音就越清晰,就是他在世界夹缝中听到的悟空的喊声。难不成悟空就在贾老太君的院子里?
“师父,你在哪里啊,俺想你了……”悟空的说话声低沉而又落寞。
周文已经不需要前面的小丫头领路了,他直接寻着悟空的声音走过去,绕过垂花拱门和灌木丛,就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正围着小美女献殷勤。那声音就是小少年身上传来的。
“悟空!”周文动情地喊了一声。
然而小少年扭头看过来,表情里却是慢慢的疑惑,似乎不明白周文在喊什么。而那个娇怯的小美女见陌生人来了,只悄悄用小少年的身子半挡住自己,然后偷看周文。
“先生,您来这里不是找老爷的吧?”小少年,也就是贾宝玉牙齿发颤地说道。
周文的目光锁定在贾宝玉的通灵宝玉上,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我是来找你的。”
第68章 红楼梦(九)
“先生找我干什么?”贾宝玉一听不是来找家里老爷告状的, 就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老爷贾政。只要老爷不打骂他, 他就什么都不怕,反正有老太太护着他呢。最大的威胁一消除, 贾宝玉的本性就暴露出来,说话的口气都不怎么客气。
贾宝玉可是典型的重女轻男, 看到充满污浊之气的老男人周文就讨厌得紧, 再加上他最喜欢的林妹妹也在这里, 他就恨不得立刻把人给轰走。现在的宝玉还只是个小正太,更不会遮掩自己的喜恶, 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周文也不会在意一个小屁孩的讨厌,毕竟贾宝玉这傻孩子有时候自己都讨厌他自己。他所在意的, 是贾宝玉脖子上挂着的通灵宝玉, 刚刚悟空的声音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周文一步步靠近, 贾宝玉就护着林妹妹一步步后退。林黛玉还在好奇地偷看周文, 小姑娘听宝玉喊先生, 认定了周文的身份, 并没有害怕的情绪。
“先生此次前来,见过老太太了吗?”只要有不安的事情, 贾宝玉就是一招, 祭出贾母这个大杀器。
周文笑了起来:“堂嫂尚在休息,我自然不好打扰, 更何况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我是来找你的。”周文轻轻喊了一句“悟空”, 隐藏在自己话语的结尾,分外不显眼。
然而这次,悟空也没有回应他的呼唤,静默地仿佛就是一块普通的玉石一般。周文有些失落,但是他有种直觉,悟空一定是被困在通灵宝玉里了。孙悟空乃是开天辟地以来便存在的神石中诞生,而通灵宝玉则是女娲补天留下的灵石,这二者之间或许有什么联系?
周文不敢确定,但是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周文佯怒道:“宝玉,听说你已经旷了半月的课了,你可有何解释?”
贾宝玉愣住,他不知道家塾里的先生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以往他不想上学便不上,贾代儒从来都不管的,贾政也不在意这些。贾宝玉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先生不是知道的嘛,我身子弱,天天读书承受不住。”这个理由是贾母常说的,她简直把贾宝玉当成眼珠子来呵护,生怕他累着了,所以贾宝玉现成的借口一大堆,说得溜溜的。
“林妹妹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再去找你。”贾宝玉不乐意冰清玉洁的林黛玉被周文的气息给污染了,就想先把她给哄走。林黛玉有点儿担心,怕宝玉被先生骂,故而磨磨蹭蹭地不愿离开。她如今年纪还小,周文又是顶着贾代儒的身份,倒也不需要注意什么男女有别。
周文察觉到,直接说道:“我不会打骂自己的学生的。”
林黛玉脸皮一红,匆匆离开了。周文尴尬地捋着胡子,心想心思细腻的林妹妹不会哭吧?早知道他就不多嘴了,假装自己不存在多好。
林黛玉走后,贾宝玉才想起来带着周文去专门见客的地方说话,省得两人一直站着不像样子。周文和贾宝玉定好了明日上课的时辰,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时日,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周文出现在荣国府外面。周文并没有专门的行头,因而只能拿着以前黑色长袍来充数,小臂和小腿都绑了起来,方便活动。脸上带着黑色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京城夜里有宵禁,周文为了躲避巡逻的士兵,倒是费了一番功夫,不过到了荣国府,事情就简单了。整个府邸管辖松懈,负责守夜的人要么赌钱喝酒,要么四处乱窜,不忠于岗位,这就给了周文潜进去的机会。他回来的时间久了,身体就和赵高时期一样,渐渐地轻盈结实起来。他运起轻功,一跃数尺,轻手轻脚地来到了贾宝玉的住处。
他的住处离贾母非常近,屋里配备了不少丫鬟。其中袭人是负责守夜的,就躺在贾宝玉寝室外间的榻上。她倒是个警觉忠心的,不过被周文一个手刀给劈昏了。最后,周文在贾宝玉软枕下面找到了用丝绸包裹着的通灵宝玉。
目的达成,周文再次轻手轻脚地离开,一路狂奔回到家中,心脏怦怦直跳,气喘如牛。他还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也不敢点灯,就着隐约的月光观察通灵宝玉。他翻来覆去,这块玉石都没有再发出声音,一度让他怀疑之前悟空的喊声都是错觉。
他本以为能他乡遇故知,却没想到是空欢喜一场,不免失落难抑。但是他转而想到:“这样也好,若是悟空真的被困在这里面,失去了自由,该有多难过啊。”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心念刚一动,通灵宝玉内就传出了孙悟空激动地声音:“师父!是师父吗?!师父!俺终于找到你了。”
周文捧着通灵宝玉,鼻子发酸,眼眶湿润,用心声默念道:“是我,悟空。”他注意到仅仅是通过言语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到通灵宝玉里面,必须要用心声才行。
“悟空,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周文先提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周文离开西游世界之后,悟空经历了很多事情,又被困在通灵宝玉中多年,突然目的实现,一时间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一起涌来,让他喉头哽咽。现在想让师父和以前一样抱抱自己,摸摸自己的头顶都不行了。
悟空:“多宝师兄害得俺被困在这里,师父,以后咱们回去了,你一定要帮俺出气。”他不想让师父心里有负担,就隐下了大部分事实,故意用撒娇转移周文的注意力。
周文心思一顿,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呢。周文道:“好,等咱们回去了,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不对,悟空要是不在,这西游记还怎么进行下去?简直是细思恐极,周文不敢继续往下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孙悟空在通灵宝玉内,得意地翻了个筋斗,心想:“俺也是有背景、有靠山的人,等回去了非要让玉帝老儿那些人好好看看不可。”一旦有周文在,他体内调皮的小公主之魂就重新燃起来了。
他被这个世界的灵石吸引,然后被塞到了贾宝玉的婴儿嘴里,不知年月时光的流逝,也算是另一类的被困五指山了。他兴致勃勃地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师父,俺大闹天宫,十万天兵天将都拿俺没办法,差点儿还把玉帝的位置拿来坐……对了师父,你想当玉帝吗?回头俺抢来给你。”
周文被喋喋不休的孙悟空弄得哭笑不得:“玉帝的职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而且那位置劳心劳力还没有假期,傻瓜才去当呢。”
孙悟空又叽叽喳喳起来,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即使周文只是简单地回一两句,他就开心得很。说完自己的经历,孙悟空这才小心翼翼地询问周文的过去。
周文一面回答,一面继续尝试把通灵宝玉给破开,放出里面的孙悟空。他先是采用物理方式,用砸的,用敲的,用撞的,用火烧都不管用。通灵宝玉到底非凡品,不是普通的凡人手段能破坏的。
“悟空,你在里面可能看到什么禁制?”周文灵机一动,问道。
孙悟空挠了挠脑袋:“俺偶尔也能玉外面的场景,没什么特殊的啊。只是这地方一点儿缝隙都没有,俺用金箍棒硬砸也不管用。”孙悟空在战斗方面天赋异禀,进步神速,可是在别的方面,就不太擅长了。
“抱歉,我要研究几天,看怎么把你放出来,你先别着急啊。”周文叮嘱道。
“俺不着急,有师父陪俺说话,就是在这里呆一辈子都没关系。”孙悟空赶忙回答。
“你啊~”周文失笑摇头,然后将通灵宝玉重新包好,上床闭目休息。孙悟空在他的意念中吧嗒个不停,他也不觉得烦,甚至觉得这嗓音挺清脆好听的,跟挺音乐一样,渐渐陷入了沉睡。这是他头一次陷入如此深层次的睡眠,也做起了久违的梦。
“三星洞的师兄们都挺好的,就是怪想他们的……师父?师父!”孙悟空轻轻喊了几声,确定师父睡熟了,这才盘腿而坐,托着下巴傻笑。他的等待是值得的,就是他明明打算来找师父的,却先被师父给救了,略有点儿不好意思。
拖着下巴的孙悟空眼皮也越来越沉,归入黑甜的梦乡。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寂寞,有师父在,他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周文在梦里,还是一棵树的模样,可是周围的土地却有些干涸贫瘠,再没有其他高大的树木。他唯一的小伙伴就是一条在地里努力耕耘的地龙蚯蚓。周文这棵树是世界树的一部分,汲取土地灵气十分疯狂,仅他一棵树,就让本就稀少的西方灵气更加少了。而那只地龙蚯蚓努力地在土地里穿梭,增加土地的灵气含量,累的时候就在树上休息。
第69章 红楼梦(十)
不知开天辟地后过了多少岁月, 树脚下的那条蚯蚓在某一日突然化形了,变成了一个光着脑袋的男子形象, 身上也是光溜溜的,容貌看起来像是个男人, 肤色棕黄,然而身体却没有性别, 十分辣眼睛。不过这也没办法, 谁让人家本身就是雌雄同体的蚯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