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么好事自己不知道吗?!”
贾宝玉来的时候,贾政为了家丑不外扬,请周文暂时躲到了书房。再加上他压根没把家塾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还木愣愣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贾政还以为他在装傻充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吆喝着人就要给贾宝玉上家法,扒了裤子按在长凳上打。行刑的人下手都很轻,即便如此,贾宝玉还是哭得鬼哭狼嚎,他从小到大几乎比姑娘养得还娇,蹭破油皮都受不了,更别提挨棍子了。
贾宝玉涕泗横流的模样吓到了行刑人,他们都是贾府的下人,对于贾家的食物链可是掌握得非常清楚。贾老太君那是绝对处在食物链的最顶端,而小小的贾宝玉,因为受到贾母的宠爱,比最顶端还要高一层,他们哪敢惹啊,只能面面相觑,不敢下手了。
贾政脸都气红了,觉得家里的奴才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好啊,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是吧?行,我自己打。”贾政夺过木棍,朝着贾宝玉的光屁屁上一通猛打,没几下,宝玉就皮烂血流了,他连那里的肌肤的娇嫩的很。
“老爷!老爷!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就算死也要给个理由啊!”年轻的贾宝玉胆子还没被贾政完全唬破,挨打的时候也敢追问个问什么。
贾政道:“还用我说吗?不敬师长,一罪;言而无信,二罪;知错不改,三罪。三罪并发,我打你亏是不亏!”
第72章 红楼梦(十三)
贾政一连三句问责, 说的挨打的贾宝玉哑口无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但这并不代表他认为自己错了。贾政见他梗着脖子, 还不肯认错,脸上没有丝毫悔改之意, 更加怒火中烧,觉得自己当父亲的权威被挑战了。
于是贾政高高举起手中的棍子, 正待落下, 贾母凄厉的叫喊声已经传过来了:“你要打连我也一起打死好了!”贾政扭头一看, 自己的母亲被贴身大丫鬟鸳鸯扶着疾步赶来,一头细密汗珠。
而王夫人则早已经趁机扑倒了贾宝玉的身上, 充当自己儿子最坚实的护甲。她可不敢和贾母一样跟老爷对着干,只能趴伏在贾宝玉的身上, 一边抹泪, 一边哀泣道:“老爷把我和宝玉一起打死吧, 若不是珠儿没了, 我也不稀罕这孽障。现在老爷要打死他, 顶多我这当太太的和他一起去地下找珠儿好了。”
王夫人原本是想用早逝的长子贾珠来引起贾政的怜惜, 只是话一脱出口,她的心就跟刀绞一般, 泪水也决了堤。可是她举目四望, 除了儿媳李纨感伤己身,也是悲痛不能自已, 其他诸如老爷贾政、贾母、贾宝玉等人,竟没有一个人在真心地为她的珠儿伤心。就连她自己也不能过于放纵自己的悲伤, 毕竟她还有宝玉要看顾。
贾政可以不顾任何人,却不敢对贾母有丝毫不敬,一方面是这个时代以孝治天下,一方面是贾政向来以最严格的礼教来约束自己,一切尽全力做到最好。贾政把棍子扔到一边,扑通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他管个孩子都要受母亲数落,他这父亲还能顶什么用。
“母亲千万别这么说,都是儿子的错。”贾政惭愧万分地说道。
“当年你调皮捣蛋的时候,我和国公爷可曾对你用过所谓的家法?!”贾母心疼的擦着贾宝玉一头的冷汗,质问贾政。
贾政哑口无言,自己所有的黑历史都在母亲那里掌握着,这要是被抖出来,他的威严还何在?好在贾母并没有接儿子老底的打算。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病根子,她对这个小儿子还是很看重的。只是贾宝玉的样貌和老国公爷更像,贾母才最为疼爱他。
周瑞早就把来龙去脉告诉贾母了,她很是生气,见制住了儿子之后,就扬声道:“把贾代儒请过来,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当先生的,自己专门跑来府上告状,连身份都忘了。”
“母亲,使不得啊,家丑不可外扬。”贾政顿时慌了,这里这么多女眷,把人家先生叫过来训斥一顿,荣国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家丑?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还算什么家丑。”贾母反讽道。
贾政无可奈何,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然而就这么会儿功夫,周文就已经被贾家的人给强行请过来了。
周文过来一看,好家伙,这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除了林黛玉等小姑娘不适合来,其他能来的全都到场了。瞧众人的神色,贾政完全就是孤军奋战啊,以他老娘为首,他老婆、侄媳、儿媳全都围在贾宝玉身边,不让贾政近前。
“贾先生,你倒是和我这老婆子说说,我们家宝玉犯了什么错,要让你撺掇着他父亲往死里打?”贾母厉声质问道。
“往死里打?”周文莫名其妙地重复了一遍,再次看向贾宝玉,对方站在那里,脸色似乎苍白了点儿,站姿也歪歪扭扭的。这下子,连周文都不赞同地看向贾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犯了错,好好教就是,怎么能打人呢?”
贾政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他以为周文会站在他这一边的。周文的“临阵倒戈”让贾政气闷不已,甚至觉得周文见风使舵,觉得贾母才是贾府真正的掌权人才会这般见风使舵。经过这件事,贾政对周文的感官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
倒是贾母觉得这人还不错,比以前多了不少人情味。贾母仿佛找到了知音,感慨道:“就是,我们家宝玉是个好的,好好说话,宝玉一定会听的,干嘛非要动手。”
“这孩子若是一不小心给打坏了,最心疼的还是他的亲人。”周文接口道。他可是见过别的班的小孩子,不过是淘气了些,他家长就把他的整张脸都给打肿了,原本的薄唇,硬是跟红香肠一般,吓人得很。
“就是就是。”贾母赞同地点头,两人你来我往,相谈甚欢。
等到周文被礼貌地送出府的时候,还有些懵圈,刚刚不是说的挺好的吗?怎么又把他给轰出来了?贾宝玉虽然挨了打,但是周文表示自己完全可以将对方背到目的地的啊。但是贾母一听这话,就立刻翻了脸,她早就吩咐人去将太医给请来给孙儿治病,这么严重的伤,还能叫没事!贾政对周文敢管不好,自然不会反驳母亲下的决定。
于是,周文白跑了一趟,目的也没打到,甚至还把贾家的主子给得罪了,家塾的工作也岌岌可危。
周文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出师不利,结果全被悟空给看到了,感觉有些丢脸。
悟空倒没有多想,反而柔声安抚道:“师父,俺这些年看得太多了。贾母心里眼里只有贾宝玉,只想着宝玉早晚会有一天突然长大,所以不愿管着贾宝玉让他吃苦。而贾政又不可能冒着不孝的名头违背自己的母亲去管束自己的儿子,谁都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你要是早和我说的话,咱们就不用白跑一趟,还让贾宝玉挨了顿毒打。”周文一边往城外赶,一边在心里和悟空唠嗑。
他随口一句话,却在孙悟空心里掀起了巨浪。师父的意思是,只要是他说的话,师父都会深信不疑吗?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提前说,他总不能说因为自己想和师父多独处一会儿,就忘了说吧……
孙悟空沉默了下来,吓得周文还以为他在通灵宝玉内出了什么问题,叠声呼唤。
“师父,俺没事。”孙悟空赶忙道。
周文无意识地松了口气,暗下决定一定要把悟空尽快解救出来。
周文到了城郊外的荒村里,这是他考察了许多地方后给自己便宜孙子定下的操练之地,只是这次来人员多了一些而已。将所有的学生分成了四个小队,贾瑞等人每人带领一队,彼此之间对抗互助,天天采用前世军训的方法来训练这群孱弱的少爷们。
周文没进过真正的军队,从小到大倒是参加过无数次军训,也看过不少军旅题材的影视小说,就把那里面的项目都搬了过来。在不损伤学生的身体范围内,他可以自由发挥。什么五公里负重越野跑,打拳等等内容,他想通过这些方式让这群孩子阳刚有担当起来。就算不做出一番事业,也别天天欺男霸女、招猫逗狗。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陆陆续续又有很多学生要退出这次的集训。他们自己承受不了,哭爹喊娘地让家人。家里人要么是觉得这事和科举无关,周文弄这些是耽误时间,要么是觉得孩子来家塾是读书来了,不是为了受罪。况且有贾宝玉带得好头,很多人都被陆陆续续地接走了,让想找点儿事来做的周文无人可教。
那些家长一状告到了王熙凤那里,请求撤换周文家塾塾师的身份,被人家给怼了回来。原来自从挨了顿打之后,贾宝玉就高烧不退,胡言乱语,贾政和周文都落下了不少埋怨,贾母已经逼得荣宁二府的当家人答应抽出时间就撤了周文的职位。好不容易病好了,他却变得傻乎乎的,全无从小的灵气。
王熙凤为了这件事忙的不行,求医问药,求仙问道,哪还顾得上其他人。
就这样,周文的身边就剩下了算贾瑞在内的四名弟子。贾瑞是逃无可逃,其他人留下的原因则是家里没钱再去别的地方请先生,或者是家长认为先生的话一定都是正确的,全部都要听从,让他们忍耐。对此周文只能感慨这幸好是遇到了他,要是遇到什么坏心肠的先生,这孩子就要被耽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被感冒病毒给打倒了,_(:зゝ∠)_你们可别像我这样大夏天感冒咳嗽
第73章 红楼梦(十四)
豆大的汗珠一滴两滴湿润了身下的土地, 贾瑞穿着没有袖子的短打,在空地上一下又一下的做着俯卧撑。随着贾瑞动作的起伏, 流畅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原本还是苍白的肤色, 已经晒成了淡淡的小麦色。而旁边因为训练强度大支撑不住,所以要休息一会儿的师弟们, 则是崇拜的看着贾瑞, 一边替贾瑞数着数量。
贾瑞心中得意, 身体也仿佛更有劲儿了一般。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就脱胎换骨, 从文弱的不成器孙子,蜕变成了强健的少年, 就连身高都拔高了一节, 显得鹤立鸡群了起来。虽说贾瑞现在的肤色和体型不是主流审美, 但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很有担当和安全感。
到了最后一下, 贾瑞沉重的胳膊再也抬不起来了, 他挂着微笑趴在了地上, 也不嫌脏,这三个月的特训生活让他们都变得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