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子卿连忙说道。
孟长生脸上似乎罩着一层怒气:“那是把这点钱当施舍吗?”
“没,没有啊。”我自己都已经穷得叮当响了,哪有钱施舍你。若不是恪罗去当洛殊家当流氓,我早该饿死了……子卿心中一阵唏嘘:“实在是觉得受之有愧,能为你这样精湛的演出伴乐,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哼!”没想到孟长生竟似生了气,眼光冷冷地看着子卿:“柳子卿,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今天弹琴根本就没有用心。”说着有些倔强的将脸扭向一边,继续说道:“我其实早就认识你,你以前在倾城阁弹琴,现在因为这个男人被赶出来了。”
“喂!我忍你很久了!”呼延恪罗闻言怒气一起,横眉怒对孟长生:“你说话注意点儿!小心我砸了你们戏班子!”
“恪罗……别冲动。”子卿赶紧拉了拉呼延恪罗的胳膊,又对孟长生道:“很抱歉,我今天弹琴的确没有用心。如果你因为此事生气,我向你道歉。但我的私事,也请你不要置喙。”
“抱歉。”孟长生道了声歉,但语气依旧很生硬:“你们误会了,我根本没有因为你喜欢男人看不起你。我生气……”孟长生开始有点激动:“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不用心过!你知不知道!其实两年前我就经常到倾城阁里去听你弹琴!你离开了两年,如今回来,琴技是更精湛了,却根本没有用心,你在侮辱琴,也在侮辱我!”孟长生几近愤怒了:“我是因为我欣赏的琴师竟然为我配乐才那么卖力地演出!每个神情都演到极致!可你!可你!你竟然……”
“喂!”呼延恪罗无法忍受有人当面骂子卿,眼里已是怒火中烧:“对子卿的经历,你懂多少?!别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肯帮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在这儿嚷嚷什么?!”子卿不是故意的,他也想用心弹琴,可是他不能,因为用了心,就要用情,一旦用情就会连番想起不能想的事情,这样……他的心悸之痛会发作。一想起子卿昨晚痛不欲生的样子,呼延恪罗对孟长生就怒得直咬牙。
“我……我能加入你们戏班子吗?”
没想到,子卿却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孟长生和呼延恪罗均是一愣。
“我可以吗?”子卿问孟长生。
这回轮到孟长生不知所措了。他很欣赏子卿的琴技,曾经甚至很崇拜他,如果子卿愿意为他配乐伴奏,那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可是……红袖戏班这么不入流的班子,何德何能可以留住子卿呢?
红袖戏班的班头其实是孟长生的爹孟老爷子,也正因为如此,孟长生再怎么技压群芳也不可能离开这个戏班子。可是演戏和弹琴不一样,演戏只一个人好那不行,得配戏的,配乐的,耍杂的都好,才能让一出戏好。(额……拂柳说的肯定不是传统戏剧啦,那种一个人唱一场的,应该算是舞台戏吧,必须大家配合。)然而,戏班子没钱,稍微有点本事的,都会辞了红袖戏班到别的戏班去谋生。之前那个琴师,就是这么走的。有本事的走了,戏自然没人看,那就更没钱了。如此恶性循环,让如今的红袖戏班只得在大街上演戏,靠着孟长生的演技赚些辛苦钱。
孟长生是见过子卿以前在倾城阁弹琴的排场的,如今要让他委屈在这么一个戏班子,实在是太寒碜了。
见孟长生低头不语,子卿有些黯然:“还是因为看不起我么?”
“不,不,怎么可能!”孟长生急忙道:“我孟长生绝对不会因那事看不起柳公子的,我戏班子的人也不会。只是……只是我们这个戏班太不入流了,如果柳公子想去戏班子,完全可以找更好的。”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演出。”听到是这样的原因,子卿心里松了口气,微微笑道:“如果能为你配乐,我会很荣幸的。今天不能全心而弹,并非有意,以后……子卿会尽力的。”
“你真的欣赏我?!想为我配乐!”孟长生眼里盈盈有光,欣喜地问。
子卿认真地点点头。
“太好了!我这就告诉阿爹去!他肯定会高兴坏了的!你等等我!”孟长生激动得边跑边回头喊道。
“喂~喂~喂~”一直被忽略的某人发言道:“小卿,你别想不开呀。”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中布袋,对子卿说道:“你看一场戏就这么点份钱……都不够我塞牙缝。”
“我就是想开了呀。”子卿微笑道:“他们肯接受这样的我才是我的荣幸呢。诶~”说着瞪了呼延恪罗一眼:“我就给我自己赚点糊口钱,没想过养你。”
“哎呀~”呼延恪罗委屈地看着子卿:“小卿又欺负我。”说着蹭蹭子卿的手臂:“我赖定你了,就要你养。”
“那好啊。”子卿一口答应:“我每场戏的份钱一半留给我用,一半给你用。你去把从洛殊家里搬来的东西还给他。”
“小卿!……”呼延恪罗这回是真的呼天抢地,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你真的变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的确不这样,但从今以后,我都是这样了。”
“……”
☆、第九十三章 夜色撩人 (3556字)
被红袖戏班接纳的这个晚上,子卿心情舒畅地睡了一晚的好觉。
也许是因为接受了自己,不再看轻自己;也许是因为被接纳了,即使是一个小小的街头戏班。
更有可能的是,早上爬了山,白天又被呼延恪罗拽着走了一天,身体累了,自然能睡得好。
总之,这是自从子卿回平阳之后,第一次睡得这么好。
……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挂在天际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华皎皎如水银泄地,给小院添上了如轻纱般柔美的朦胧。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不用烛火也能将四周看得分明。子卿在卧房里翻箱倒柜,怎么也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恪罗,是不是你拿走了呀?!”子卿提高音量大声问着,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奇怪,刚才还听到他的动静了,怎么一眨眼功夫人就没声息了呢?
子卿疑惑,不由去他的卧房看了看,没人。又出了堂屋来到院子里,还是没人。
又出去了么?
子卿想了想,打算进屋再找找看。
“你找什么?!”脚还没踏进屋,呼延恪罗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上传了过来。
子卿一抬头,见那人正坐在屋顶上,微笑着看着自己。
城郊的院子里,因没有夜市灯光的照耀,漫天繁星在夜幕上清晰可见,浩瀚,静谧。而那轮巨大的圆月明亮地挂在屋顶。
他就那么端静地坐在那里,红发飘逸,瞳光如星,衬于身后的明月和满天的星辰给他的身形添上水银的颜色,竟显得英姿绰约,尊贵优雅。
子卿冷不丁看了呼延恪罗这样,心里却是一阵嘀咕,敢情是爬上屋顶耍帅去了。
以前,当发现呼延恪罗又痞又贫的时候,子卿疑惑,一个王子怎么会是他这个样子的?不应该都是高傲尊贵的吗?如今,对呼延恪罗的行为习以为常后,偶然见到他高傲尊贵的形象时,反而会觉得奇怪,他也有这样的时候吗?
“你想什么呢?!”看子卿怔怔不语,呼延恪罗脸上露出了痞相:“被我的帅秒到了吗?”
正常了,正常了,子卿暗暗点了点头,向他问到:“你看到我的摄魂香了吗?”
“你怎么又在找那个东西?”呼延恪罗眉头一皱,神情严肃起来,甚至有点冷。
“我不会再用了。”子卿连忙解释:“你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