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他皱了皱眉,“江家已经没了,还回去做什么?”难怪花林哭得那么伤心,江易寒有些不满。
“我不该带你来青邱的。”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要跟花零在一起,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江易寒实在搞不懂哥哥。
江如练看着他的双眼,有几分决绝,“你要还当我是你哥哥,就跟我回去。”
“哥。”他的语气中有几分哀求,“我不管,我只想跟花零在一起。”
“做梦。”
“我求你了。”
江如练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本,“我也求过你,你……答应我了吗?江复,我拼死把你从那场瘟疫中救了出来,凭的只有一条信念,那就是……我喜欢你。”那个清冷的蓝衣公子闭上了眼,怎么也无法释怀。
江易寒攥了攥拳,心一狠,说道:“我跟花零睡过了。”
“嗯?”江如练猛地睁眼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花零睡过了,就这样,哥你自己看着办。”江易寒把话说完,转身走了。
亭廊下,花作尘躺在栏杆上喝酒。“花零零。”江易寒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自己的哥哥,苦闷地从背后拥住了他。
“唔?”他回头。
“咦?!”江易寒吓了一大跳,“好大个巴掌印啊。”笑了笑,“疼不疼?”
“嘶,别碰。”花作尘叹了口气,“玩完了,我跟我叔叔说我喜欢男的,我还没说是谁,他就一巴掌上脸了,然后一脚把我踹了出来,罚我在太阳底下跪十个时辰。”
“这么狠啊?”江易寒疑惑,“可这才过了半个时辰吧?”
花作尘指了指太阳,“对啊,这大太阳的,顶不住,跪了半个时辰我就跑了。”
“噗——”江易寒忍俊不禁。
“行了,别笑我了,你那边怎么样?”
江易寒摊了摊手,“我哥也不同意。”
“啪嚓——”花作尘含怒摔了酒壶,“艹!老子娶你关他俩啥事?!”
“诶,法定监护人诶。”
“那现在怎么办?”
“零哥,师叔。”花林讪讪走来,两根手指相碰,“那个,能不能不要跟我抢师父……”
“送你了。我也想啊!”江易寒从桌上端了杯酒一饮而尽。
花作尘拉了拉他,“那是我漱口水……”
“没事不嫌弃。”
花林低头,“听说白一痕和七七私奔了,要不你们也私奔吧?”
“嗯?!”二人同时打了个激灵,“私奔?!诶,好主意,刺激诶!”
“花林我爱死你了!”
“爱我!!!走了,趁他们没反应过来我们快去收拾东西。”江易寒拉了花作尘,两个人匆匆而去。
“呃。”花林咬了咬唇,这样不好吧。
次日,“我要走了,有缘再见。”江如练蹲身揉了揉花林的头。
“师父。”花林拉着他的衣角。
去了正厅,同花满蹊作别,花满蹊叹气让人呈上了一纸书信。“这是什么?”江如练打开来看,差点儿没背过气去,“私奔?!”
“啊?他们居然还留了书信?”花林进来时诧异,随即又忙捂住了口。
两双眼睛的目光扫了过来:“你知道他们私奔之事?”
“我……”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往后退了几步,怪我年少口无遮拦。
街上,白衣人蓝衣人背着剑并肩而行,两个吃货,一直吃个没完,反正身上带的钱很多,不差钱。
“喂,江复,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你说了算。”
“早知道师父师娘私奔的时候就应该带我们一起,游山玩水,多有诗意。”花作尘想了想,“去莆田。”
“不去,林追云是怎么羞辱我哥的,我可还没忘。”江易寒想想就气,“温家主病逝,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妇人当家啊?搞得温家快改姓林了。”
“那你还让我作主。其实,听说温大公子笑的时候,额上会开花,我想见识一下。”
他叹了口气,“只可惜,那么好的个人,偏偏是庶出,还是个哑巴。”
“唉……诶?!那我们去扶夷吧?”花作尘笑。
“扶夷?哎,你终于长脑子了。”
“叭!”花作尘夺过他手中的吃的,往前跑了。
“还我!”
“追上我就还。”
“等着。”江易寒断魂出鞘,平地划过。
“唔!!!”花作尘一惊,身体一惊悬空了。
天际,“嗯……”江易寒压了花作尘,轻笑,“今日可是你当小受,想不想在天上过一下瘾?”
“欺负人!”
“就欺负你了怎么着?”他顺手扒衣服,挂在了剑柄上。
“你等着!过了夜半我……啊……救命啊……非礼……”
“我睡我自家娘子也算非礼?”
莆田之地,正是温家落处。温家以医传家,家主温书羽早亡,其后温家由其大夫人林追云掌权,林追云的哥哥林逐月于是就做了温家的大总管,兄妹二哥在温家权倾一时。
一日昧爽,正室之中,妇人披上了华丽的丝绸衣裳,描了眉,又点绛唇。
青衣公子温润如玉,极为雅静,腰上别着一支青翠的笛子。此刻年轻公子端了热茶匆匆而来,进屋后低头跪了。
梳妆台前,妇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揉着脂粉往脸上打腮红,冷厌地说道:“今日请安怎么迟了一刻钟?呵,到底是个贱妾所生,不知道温家的规矩。”
青衣公子跪着,一句话也不说,说多了反是错。
妇人慵懒地起身,左照又照,确定毫无瑕疵之后才庄重地走近了那个公子。
公子举案齐眉,面上并未有半点不悦之色。
茶水还冒着几丝热气,妇人不屑低头看一眼,两指轻轻端起来茶杯。举止高贵优雅,可称礼之典范。
樱桃小口饮过半口,又走了小半步,终于低下眉来看了那人一眼。丹唇轻启,妇人将口中的茶水吐回杯中,信手泼在了青衣公子的玉面上,茶杯也被她随手扔在地上。
“温不笑,茶怎么又是凉的?嗯?我不教训教训你,你便在这温家目中无人了?”
淡绿色的茶水从青衣公子面上滴落,那公子缄默不言。
妇人的手很是好看,尤其是在手里拿着东西的时候,姿仪很美。她轻轻拔下了头上那支大凤凰簪子,“把手伸出来。”一语音落,见那公子不动,她又重复了一遍。
托盘缓缓被放置在地上,青衣公子伸展了双手。
妇人的簪子如挥毫般划过,甚至簪子划开皮肉的声音都回响在空气之中。
公子额上布满了汗珠,他的手上落下一滴滴鲜血,滴在地上的托盘上,“嘀嗒”声音很是清脆。
“庶子!”妇人不屑地瞟过他一眼,转身去换簪子了,“滚!”
“……”原本白嫩的一双手,如今刻上了那“庶子”二字,那公子双手打颤,忍痛拜了一下,随后才端了托盘退下了。
宽敞明亮的屋室里,那个红衣少年细心地帮他拭去面上的茶水,又小心翼翼地帮他上药。红衣少年是林追云的亲儿子,也是唯一一个儿子,他这一辈轮到温家“不”字,所以少年名字取了“不疑”二字。他的哥哥,则叫“不笑”。
温不疑与温不笑年幼时,父亲温书羽恐他们嫡庶有别,以致兄弟不和,便极力培养他们兄弟之间和睦的关系。
兄弟二人一同起居,一同出行,以至于温书羽病逝后,不疑不笑兄弟二人对对方的依赖性特别强。
尤其是温不疑,年纪小小,便极护哥哥,对母亲欺负哥哥的行为极为不满。
“告诉过你了,不用再向她请安,她会伤害你的。”不疑心疼得要命。
温不笑名字叫做不笑,为人却很乐观爱笑。轻轻摇了摇头,眉眼里都是笑意,于是额间白皙处,渐渐盛开了一朵小小的红花。明艳,夺目,光彩照人。
温不疑嗔道:“还笑!”
温不笑丹唇未启,宫室里却响起了一道温和又好听的声音,“她是嫡母,我是庶子,岂有不去请安之理?”
“那……你应该叫醒我一起去的,她不敢在我面前伤害你的。”
他微笑,仍未启唇,“我见你睡得熟,没忍心叫你。”
“哥哥。”不疑扑入他怀中,“你要再不听话,我就不理你了。”
“别。”不笑额上的花收住了,合成一道细小的红线,渐渐隐去了。
“那明早记得叫醒我。”
“一定。”温不笑温笑,一笑生花。
扶夷之地,零复夫妻手拉手,在大街上溜达,似乎没有看到行人们投来带有鄙夷意味的目光。“好重的茶香味儿啊。”
江易寒说道:“扶夷盛产茶,估计又是在搞什么茶会吧?”
“媳妇,跟着本夫君,找个客栈安身再说。”花作尘嘚瑟。
“切。”江易寒扭头亲了一口,“这边。”
“哼。”
青邱中,“师父,我知道错了,我帮你去找师叔回来,你别生气了。”江如练告辞要走,花林死活拦着,隐隐欲哭,“师父,我爹同意我跟你一起走,你带我一个好不好?”
“那你就跟着吧。”蓝衣公子冷淡淡地说道,拔剑御起,先行一步。
“呃,师父,等等我。”花林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