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嘴,耸肩,不屑一顾:
“手机。”
看着眼前摊开的手掌,手指白净修长,在无名指和小指间有一块磨平的茧疤。谢言有些惊讶,有一瞬间,心里竟生出了想摸摸它的冲动。
“给不给?”
“哦。”
回程的路上,谢言第一次无心留意一旁的祝敏卿。
张毛毛,看着这个名字,谢言真的很想笑。虽然觉得不太合适,但她仍然弱弱地问了一句,是本名还是网名。对方“嗖”的一声,回复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人张毛毛,大名张毛毛,网名也叫张毛毛!
谢言差点笑出声来,偷偷瞄了一眼祝敏卿,见她专注地开着车,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放下心来回了一句: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谢言。
然后对方便再没回话。谢言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对话框,小小的方格子里有一张缩小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和今晚一样一袭黑裙,长发避眼。一把提琴倚在肩上,手臂弯曲成好看的幅度,纵使没有音乐,也能让人感受到行乐之人的陶醉,谢言想起多年前看过的电影《狂恋大提琴》。故事里为情痴狂,为琴疯魔的大提琴家,绚丽却比烟花寂寞的一生,让人动容而心碎不已。谢言想,这大概就是艺术极致的美吧。而眼前这位有着美丽面容,却搭配着如此搞笑名字的大提琴师,对艺术会有怎样的诠释呢。寂静的对话框,像一道幕障,拘束得她不敢跨越雷池。她翻开搜索引擎,输入提琴师的名字。除了所在乐团,以及曾经的获奖经历,网页上便没有对她更多的介绍。谢言注意到那些奖项和头衔里,有个别听上去好像挺厉害的样子。如果不是自己理解有误,就是这个人诚心低调,顶着光环却无心名利。继续翻着网页,发现除了不久之后的一条演出讯息外,确实没有更多的报道。谢言放下手机,察觉到好感度似乎有几分攀升,赶紧揉揉眼睛。今晚的遭遇太过离奇,提醒自己不要误把刹那当命运。毕竟,旁边还坐着一个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人。谢言住在市中心,离祝敏卿家并不近,她不想她费时多跑路,祝敏卿坚持要送她到家:
“有点晚了,还是送到吧,省的你自己坐车麻烦,我也要担心。”
和往常一样,祝敏卿将谢言送到了家门口。谢言下车,道了感谢。看着车灯消失在小巷的尽头,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残留的温度,留在肌肤柔软的记忆里。今天发生的一切,意外而又奇妙。她和祝敏卿的关系好像又向彼此踏了一步。尽管耽误了工作上的事,她仍然感到值得,毕竟她想要的更重要。只是在这意外收获的亲密里,谢言的心头隐隐有些不踏实。“读书会”三个字带来的含义,似乎在尘封记忆的角落里暗暗抬头。仿佛像她的一个劫数,在不期而遇中撞进她的命运。虽然她信命,但不迷信。这不过是今天遭遇的第二个意外而已所,没有必要想太多。回家安心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明天开始要好好工作啊!
等到谢言第二天来到公司,见到艾祥,才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没来的给她送去的东西,今天早上落在家里了。
“啊…你放我那儿的东西是不是今天必须要呀…”
“你是不是没带啊?”
“换了包,忘记了…”谢言懊恼地回答,这么重要的事,昨晚回家后竟然忘得一干二净,“我马上回去拿。”
谢言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你要走?”
祝敏卿站在工作室外,看到正要离开的谢言问。
“嗯。重要的东西拿掉了。”
“重要的东西都要忘?”祝敏卿盯了她一眼,“是给顾客的东西吗?”
“不是不是。”谢言急忙回答,发现话头不对,已经刹不住车了,“是前天和艾祥一起出门,她不方便就放我包里的,代总的税票,今天要报帐。”
祝敏卿听完,翻了个白眼。
“幸亏住得近,快回去吧。我看你一天心不在焉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每天在我面前晃!谢言心里想着,拌了个鬼脸,赶紧走掉。虽然是轻描淡写的,但被骂了一句,还是有些委屈。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失误。
谢言下了楼,跳上就近的一辆共享单车,正准备全力冲刺,手机铃提示短信声。点开屏幕一看,张毛毛来信:
明天周末,一票朋友约去打球。我一个人落单,你陪我吧。
就在谢言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时候,一个地址随即又发了过来:
碰面的地点。明天上午10点,我来接你。
谢言一路狂蹬着踏板,这信息莫名其妙得让她感到天旋地转。周末,上午10点,大提琴师,打球,一起。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谢言内心奔腾着冲上楼,再尖叫着跑了下来。捉住车把手,一路往回赶。心里默念着:明天上午10点,明天上午10点,明天上午10点…
东西交给艾祥后,谢言一屁股坐进对面办公桌后的转椅上。
“怎么啦?”艾祥问。
“哦,没事。”
谢言摇摇头,但她知道她脸上懵圈的表情出卖了自己。心里反复盘旋着“读书会”三个字,简直像是诅咒一般让人心惊肉跳。艾祥似笑非笑的看着谢言哭笑不得的脸,没有多话。
“等会儿你要出去咯?”
“肯定呀!”艾祥再次抬头看了谢言一眼,“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呆呆的呢?”
“呃…”谢言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
“你等会儿要出去吗?”
“等会儿看安排吧。”谢言讷讷地回答,脑子里已不由自主地想到明天要带什么东西,要穿什么衣服去。正发着呆,洪瑛走了进来。
“言言,明天我们一起吧。”
“一起什么?”
“明天公司不是营养知识讲堂么?”洪瑛一边说一边从艾祥的办公桌上拿起花名册填登记表,“你还没报名啊?”
“我…”谢言完全忘记这事了,“明天有别的安排。”
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话已出口。洪瑛和艾祥同时抬起头看向她。
“我那个…一个好朋友,突然跟我说这周末要来玩儿。我和她很久没见面了,所以…”
“这样啊,”洪瑛笑道,“你不怕祝老师骂你吗?”
“我没跟她说呀。”谢言吐了吐舌头,祈求地看着对面两人。
“你是知道我的,换作我,我肯定也是会去玩儿的。”洪瑛笑道。
谢言知道这是洪瑛帮她解围的方式,不过她知道她说的也是实话。自从洪瑛的身体状况大大改善后,经常来公司参加各种活动,现在已经和大家打成一片,甚至开始有加入组织成为一员的趋势。这一来,谢言和她的接触越发多了起来。这个女人虽年过四十,性格却还像个贪玩的小孩。谢言想,也许是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天性,终于得来了释放的机会。所以这个年过不惑的女人,还能常怀年轻的心态,和公司的一帮孩子打成一片。
“瑛子姐姐,你周天的时候在家吗?”
“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