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云是昏迷着被抬出来的,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由九天玄铁的镣铐以及浸过油之后的牛筋双重束缚着,双腕和膝盖亦被如此处理。
谈天音与几位堂主亲自出来,看见昏睡不醒的陆逸云,不由问道,“谷主这是怎么了?”
因为已叫了十多年这人谷主,谈天音一时还改不了口,只是面露怜悯地看着被紧紧束缚的对方。
余九信正忙着招呼人将这几日要出谷需准备的吃穿用度都搬上马车,他听到谈天音询问,这才转过身冷静地说道,“这几日马车颠簸,为了不出意外,我叫人喂谷主吃了点迷药,到时,待他一醒便可到千机门了。”
“唉……虽然谷主这次乃是受命前去,不过,他毕竟是我们风华谷中人,若那些人做得过分了,余护法你可千万要维护维护谷主啊!”
余九信地点了点头,脸上也是一副凝重之色。
“放心吧。我不会让人伤及谷主性命的,也不会让人任意侮虐谷主。”
“那我便放心了。祝你们一路顺风,早日带着谷主回来。”
想到陆逸云此去必然要受许多皮肉之苦,谈天音的心中犹自伤感,他不忍再看陆逸云一眼,只是带了几位前来送行的堂主缓步退了回去。
亲自将陆逸云抬上马车放入一口大箱子锁住之后,余九信这才招呼着手下,带着一众护卫的马车队驶离了风华谷。
一路上,陆逸云果真没有醒来,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口为他量身打造的大木箱中。
余九信独坐一辆马车,他看着那个紧锁的箱子,想起陆逸云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犹疑再三之后还是打开了箱子。
陆逸云的眉心始终微微地拧着,半张的唇已是因为饥渴有些干裂。
余九信让对方躺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取了水囊轻轻放入了陆逸云的口中,即便在昏迷中,陆逸云仍是下意识地吞咽了不少清水,余九信却不敢给他多喝,在喂了陆逸云几口水之后,便拿开了水囊。
看着陆逸云被水滋润后变得略微有些水色的双唇,余九信的心中又是砰然一动,他情不自禁地轻轻抚摸起了陆逸云虽然憔悴却不失俊美的面容,终于在想要吻一吻对方双唇之时狠狠地忍住了。
“有朝一日,我总会让你屈从的,逸云。”
说着话,余九信的唇边已是多了一抹冷笑,而他的独眼之中却满是温柔。
越星河向来鸷悍,为了让自己的身体迅速恢复,他不惜忍受了痛苦非常的剜肉接筋疗法,受损的双肩终于渐渐完好如初。
而在邵庭芝等人精心地伺候下,越星河的内伤也得到了极大的好转,只不过那道余九信留在他脸上的伤痕却是一时难以复原。
“教主,我看不如让邪医替您配药将这伤痕消去吧。”
邵庭芝口中的邪医乃是墨衣教中御用的医师,对方医术高明却性子古怪,当年因为他借治病之机毒死了啸北剑神吴举一家人,之后便为正道所追杀,这才不得以才逃出关外,开始为墨衣教效力。
对方的医术据说有当年的药王谷的药王那般高超,能活死人肉白骨,这些年为墨衣教治好了不少本已是重伤不治的要员,更为墨衣教配出了许多控制手下心神的毒药。
越星河正在和阿傻吃饭,他在藏影堂中接受剜肉接筋疗法之时因为需要安静养伤有好几日没见这孩子,心里倒是也挂念得紧。
“别玩了,自己好好吃饭!”
越星河拿起酒壶仰头干了一口,看着拿着筷子乱刨的儿子皱了皱眉,他真是没想到阿傻真的蠢到连自己吃饭都吃不好的地步,可他却是没有陆逸云那种耐心慢慢伺候对方。
他转头看了眼邵庭芝,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道伤疤就让它这样吧,反正……外界也都说我是个怪物。哈哈哈!”
邵庭芝听见越星河这么说,凤眸之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丝痛惜。
突然,他听到越星河问道,“对了,估摸着日子,陆逸云似乎也该按照武林公审的要求去受刑了吧?”
“教主,我们可是要趁乱杀了他。呵,这可是个好机会,到时你我易容成那些苦主之一,借对他用刑之机将他杀掉,神不知鬼不觉,干净利落。”听到陆逸云这三个字,邵庭芝的眼中就忍不住有一丝愤恨,正是那个男人将他亲爱的教主关押了长达十余年的时间,以至于他最后都绝望地做出了要让越星河死在风华谷的糊涂决定。
越星河面色沉稳,波澜不起。
他夹了一筷子的菜塞进阿傻的嘴里,这才慢慢说道,“没必要杀他。我只是想去看看热闹而已。昔日号令天下,受万众敬仰的风华谷谷主为了我这个墨衣教的大魔头而受尽酷刑,岂不很有意思?”
“教主说的是,我这就去安排。”
邵庭芝略一颔首,随即快步退了出去。
待邵庭芝离开后,越星河的脸上才猛然浮现出一丝纠结的痛楚,他看着什么都不懂的阿傻,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脸颊上那道深刻的伤疤。
“陆逸云,你真是个傻子,可我不是你,我不可能会做出你那样的傻事。这一世,或许我真的要负你到最后了。”
千机门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等余九信的马车到了之后,他们立即迎了对方与已然醒来的陆逸云进入了机关重重的密室。
让陆逸云补充了些许水食,又准他洗浴了一番之后,便有人送来一碗黝黑的汤汁。
“请陆谷主服用。”
陆逸云费力地用捆在一起的双手接过了那碗药水,什么也没问便喝了下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即便要他喝的是穿肠毒药,他也无所谓了。
喝下药水之后,陆逸云只觉浑身一股奇异的感觉,身体的不适也在瞬间被放大到了极点。
站在余九信身旁的千机门门主对他解释道,“这是让人身体敏感十倍的药物,回头待陆逸云接受刑责时就有苦头吃了。”
因为之前已定下了规矩,苦主们可以对陆逸云用任何刑罚,但是有一条,这些刑罚都不能直接伤害陆逸云的性命,而且有些过于血腥残忍的刑罚例如烙刑等亦被禁止,可为了让陆逸云更觉痛楚,所以才让他服了这么一碗药水,到时即便是最轻的鞭刑也足可让对方生不如死。
然而……余九信却是不知道陆逸云那特殊的体质的,听到千机门门主这么说了,他也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准备一会儿看看这药的效果到底如何。待陆逸云受了这般的折磨之后,说不定自己再去劝他,也会更有把握一些呢。
越星河与邵庭芝从关外出发,一路快马加鞭未下鞍,待到了千机门所在地之后,恰恰赶上了陆逸云受刑的前一日。
两人本是易容而来,到了地方后,先寻了一间客栈住下,随后邵庭芝便发现了此处还住了两名代表家族前来对陆逸云用刑的苦主,当即与越星河动手杀了他们,尸身用化尸粉化去,再照着对方的样子重新做了人皮面具戴上,然后将最为重要受邀金函揣在了身上。
“有了这个,到时就能顺理成章地去看看热闹了,或许还能亲自动手呢。”
邵庭芝摆弄着精致的金函对越星河笑道。
越星河此时易容成了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便连眼中的那一抹碧色也被邵庭芝精心用药掩盖住了。
他接过金函仔细地看了看,上面除了写清楚受邀人的名字之外,背面还写上了其与墨衣教的血海深仇如何如何。
越星河冷哼一声,丢了金函在桌上,说道,“这些人只记我墨衣教杀了他们多少人,却不曾说他们也杀了我墨衣教多少人,哼,何其虚伪!”
“教主,您别生气,明日见了陆逸云那厮,想必您就可以消消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