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疑不定之际,听到敲门声:“苏兄,怎么了?”
苏宝贝连忙换下衣裤,去开门,钟权见他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调笑道:“你刚刚是在睡觉?叫我那么大声,莫非是梦到我了?”
苏宝贝想到那个梦,不禁满脸通红:“不是。”
他打量眼前这人,钟权满脸笑容,心情很好的样子,只是满眼血丝,似乎彻夜未睡。
那果然是自己欲求不满的春梦罢,要是自己真跟他做了,这人如何能淡定成这样子?单是让他瞧见自己的身体,他也要怀疑一下自己的身份吧!
苏宝贝放心又不放心地想。
今天是商队出发的日子,众人用过早饭,苏宝贝又想到昨天没跟钟权说完的那件事,他见钟权去跟领队说了些什么,又转身来找他。
苏宝贝咳嗽几声,道:“昨天我说的都是认真的,我真不用你一路护着去京城……”
他还没说完,钟权便笑着接道:“正巧,我也是这么想的,刚刚我去找领队就是说这件事。今早来人说渭阳那边有事,恐怕无法再陪苏兄同行了。”
苏宝贝仿佛没听清楚:“啊?”
钟权抱拳道:“苏兄,就此别过。”
苏宝贝一愣,也呆呆抱拳:“就此别过。”
他到钟权离开的时候也没缓过神来,心里失落道,怎么就这么走了呢,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样啊,这也太爽快了点罢?
时间就这么转一个多月。
因为不同路,苏宝贝在中途跟商队分道扬镳,自己赶路几天,终于回到了京城。
离开将近半年,苏宝贝重游故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京城繁华如昔,却是换了一拨人呼卢喝雉,牵黄擎苍,在城中招摇过市,回忆起来,便是一场大梦,几度秋凉。
他跟托信那人约好在茶楼相见。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他便先点了一壶茶,听旁人说些茶饭谈资。
京城时下最火热的话题便是周尚书的公子力排众议,娶了花魁柳莺儿为妻,还八抬大轿把人抬回了府,把他老子气得半死。
有人说柳莺儿攀上高枝,也有人说周家家门败坏,教出周悦这个不肖子,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苏宝贝记起来自己当初还跟这个周公子为了柳莺儿争风吃醋过,不胜唏嘘:“柳莺儿不是说那姓周的有疝气,嫌弃他么,如今竟也嫁过去了。”
他感慨了一会儿,托信的那人也来了。
苏宝贝当初托人的时候没把自己的底儿都交出去,只道自己是受过周家恩惠的,想知道周家女眷过得如何。那人敬他重义,便多费了些心思帮他查了,后来查到周强那儿,这才得了苏家女眷的具体下落。
那周强不是在本地做生意的,他托了在京城的友人,在东坊租了间院子,把苏家女眷接了进去,再安排了几个丫鬟小厮照顾,就没再出现过。
如今苏家那几个女人住在周强租的院子里,深居简出,旁的邻居也没人知道她们的身份,日子过得十分安稳。
苏宝贝得了亲眷的下落,自是千恩万谢,那人却笑说不必,临走时特意跟他提起一事——据说那周强近日来了京城,或可跟其接触一二。
苏宝贝自是满口答应,他按捺不住自己想要见到亲人的渴望,骑着马飞快地往那地址去。
待得快到那小院了,苏宝贝却是近乡情怯,勒马缓缓前行,他停在那小院门口,看着青瓦白墙,眼里蓦地一酸,涌出泪来。
院子走出一个布衣女子,凤眼高颧,见他呆呆站在门口,身形落拓,便拿着扫帚赶他:“哪里来的无赖,走开!”
苏宝贝一眼认出她:“青姨!”
那女子一愣,她姓张,小名里有个青字,很少人知道。她是苏邝第一个妾,之前是苏夫人的陪嫁侍女,又一无所出,因此对苏宝贝特别宠爱,几个姨娘里,苏宝贝跟她关系最好,会叫她青姨,
此刻听到有人叫她青姨,女子不由一阵恍惚,再看眼前这人身形,却是跟苏宝贝有五六分相像,不由呆呆问道:“你是谁?”
苏宝贝将她拉到角落里,低声道:“我是宝贝啊,青姨,我回来了,来看看你们。”
他看青姨还是一脸惊疑不定,想到自己相貌声音都经过伪造,也不怪对方不信,便捡了小时候几件小事同她说,说到后面,青姨眼都红了,忙拉着他进了院子。
青姨将他领进院里,让他在前厅呆着,自己去了后院叫人。
苏宝贝环视了一圈,两进的院子,独门独户,占地宽敞,略种了些花草,院中央还有棵银杏树,上边拴着秋千,整个院子布置得简单舒适,倒是比他在进酒关那儿住得好一点儿。
不一会儿,众女扶着老太太从后边走了出来,老太太注视着他,颤抖着问:“我的宝贝儿,真是你回来了?”
苏宝贝打量了老太太、他娘及其他姨娘一圈,见她们虽着布衣荆钗,但气色还好,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