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超然一脚往他屁股上蹬去,被莫沫敏捷地闪开了。
莫沫快走了几步,揉了揉僵笑的脸,慢步来到罗殷公司楼下。办公楼灯火通明,仰头一层一层数去,越往高层越看不清。看不清的那些楼层里,罗殷或许就坐在里面。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他有意避开,甚至在店里睡了几夜,等他再回去,等了整夜,久久不见罗殷人影。他后知后觉蹦起来冲到房间,衣橱里的衣服少了好几套。
按照以往惯例,罗殷这就是出差了,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个月。这不是第一次不告而别,他却特别惶然无措。
他现在站在楼下,也只不过来碰碰运气,这里碰不到,就回去再等,总之这个七夕他想和罗殷待一会儿。
离九点还差几分钟,莫沫脚跟一转,转身前又最后望了一眼高楼。
往回的路上处处都是小情侣,还有卖花的姑娘。莫沫从便利店买了水和面包,余下的零钱找卖花姑娘买了一支有点枯萎的玫瑰。忙了一下午,他撕开包装袋边走边吃,车站里等车,一对情侣似乎不合,站在一起,又好像隔得老远。男看女,女看男,两人目光总是错过。
莫沫笑了笑,嚼着面包看不出来。
公车进站,那对情侣一前一后上车,谁都不坐单个的位子。车出站开远,或许双排座空了,这两人就会坐下。
莫沫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将包装袋投进垃圾桶,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他等的公车缓缓驶来,他赶紧把水瓶塞进包里,公车停稳后刷卡上车。
车上无座,他往后车厢走,面对着车窗站好。
车窗外一辆黑色轿车从后面跟上,不快不慢,车头与公交车窗并齐,莫沫漫不经心一瞥,便移不开眼。
轿车驾驶位车窗缓缓降下,显出一副他时常梦里见过的深邃轮廓,即便夜里也清晰可见。
罗殷怎么会在这里?
莫沫来不及思索,朝他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罗殷收回视线,驱车超过公交,并入车流,消失不见。
莫沫掏出手机,罗殷在开车,他等电话通了两声就马上挂断。此时公交到站,他跳着下车,左右张望,皆是陌路人。此刻他手机铃响,里面传来罗殷的声音:“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左拐。”
莫沫捏着手机,掌心热汗,小跑起来,罗殷不说话,静静听着莫沫的喘息,两人视线相对,他才收起手机。
并没有跑多久多远,心跳急促,躁如鼓声。
莫沫前后左右望了一周,恍然如梦,可身边的脚步声,擦肩而过的轻微碰击未免太过真实。他试探性地朝前走了两步,离倚在车边的人更近了两步,直到两人面对面。
罗殷坐进车里,莫沫坐在副驾,引擎声起,他想问罗殷为什么在,怎么知道自己在车上,还是碰巧遇到?还有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了,太多太多想问的话。千回百转,最后凝成一个最简单的念头,他回来了。
罗殷开车,从后视镜里瞧到莫沫扬起的一边嘴角,又直视前方。
行至车库,罗殷熄火拔了钥匙,四周无声,两人笃笃的足音回响,莫沫快步迈到罗殷身侧,小指勾着他的小指。电梯门一开,莫沫便松开指头,跟着他后面进去。一路无话到家,罗殷开了门钥匙搁柜子上,莫沫开了房间和浴室灯,又倒水切水果,端到桌上。
罗殷说:“别忙了,过来。”
莫沫放下果盘,走到罗殷跟前,又勾起他的小指头摇摇晃晃,“你怎么知道我在那辆车上?”
罗殷任他晃着,说:“在车站就看见你,按喇叭你都听不见,然后就上了车。”
莫沫点点头,那时他的注意力在旁边小情侣身上,突然想起什么来,从包里抽出那支玫瑰,举到罗殷眼前,“送你。”
罗殷迟疑地接过来,“玫瑰?”
“对呀,”莫沫的声音开朗,一点没有提醒的意味,“今天是七夕,我想着你要是回来就送给你。”
罗殷低头亲了亲莫沫的额头,将那句“我要是不回来”咽回去。他知道七夕,但不知道就是今天。
“你要是不回来呢,”莫沫仿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顺着话说,“我就用水养着,养个两三天你也要回来的吧?”
罗殷嗯了一声,也不知真假。
莫沫就当是真的,高兴地亲了他一口。
家里没有现成的花瓶,莫沫用自己喝水的塑料瓶插花。他想买个好看又耐摔的,看了半天淘宝,最后一个没买,等花瓶到了,玫瑰差不多凋谢了,用不上就有点浪费。
这个家里,有一些其他小物件是他添置的,不锈钢的筷子架,带搓板的水盆,毛巾牙刷洗浴品,细细追究,实用有余,又格格不入。
不管是什么,罗殷都应该拥有更好的。
七夕节的最后几个小时,他为罗殷开心又失落。
罗殷洗漱出来,莫沫在房里静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莫沫望向他的一眼,仿佛千言万语尤在其间。自那日两人争执过后,这还是第一次平心静气地相对而坐。
莫沫靠在罗殷肩头,又勾起他的小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