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琛对郭梓尘一直都是这样,给个巴掌之后再给块糖,郭梓尘以前也不是没因为柯琛动手这事儿闹过,但柯琛事后又是道歉又是哄,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这让郭梓尘瞬间就忘了疼。在一起这几年,二人生活轨迹就像个同心圆,被打,原谅,再被打,不停的循环。
一个封闭的轨迹但凡有一丝裂痕,便再也拼凑不回去了。
郭梓尘拍开柯琛的手,认真道:“琛哥,抱歉…我真的不能再和你纠缠下去了,我想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柯琛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只是又喂他几口饭菜,质问道:“你跟那老头子怎么回事?”
郭梓尘厌烦柯琛这种听不进去别人说话的态度,他侧过头背对着他,低声说:“人都打了,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再说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柯琛,说实话,我们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
柯琛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不好看,他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一遍:“我说了,你到死都是柯家的人。”
郭梓尘突然就笑了,他转过头看着柯琛,认真道:“要是把我逼死,你也别想活。”
柯琛轻轻抚摸他的脸,深深地望着他,郭梓尘竟然从柯琛脸上瞧出一丝心疼来,他暗笑自己太傻,发誓一定不要再陷入那人温柔的谎言中,弄得自己浑身是伤,打不破,出不去,离不开。
“尘尘,只要你好好地待在我身边,我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更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我们就像以前一样,以后也是这样,一直在一起,不好么。”
郭梓尘回他:“可是,待在你身边就是我不喜欢的事,你能让我离开么?”
柯琛从小被众人捧着长大,对于金钱,名誉,地位早就没了感觉,他想要什么便没有得不到的,他想爱什么人便没有不爱他的,所以柯琛从没想过郭梓尘有一天会说出不想待在自己身边这种话来,他心头涌上一股空虚又无力的感觉,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好像几年前他刚得知林星沐去世,又忽然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他那样,慌乱,茫然,无助,让他第一次感受造化弄人,无力回天,后悔莫及这些书本上的词语,到底代表了怎样的心情。
恍惚间,郭梓尘的脸和记忆中林星沐的笑脸重合,那人在十六岁那年夏天说要给自己拍下全世界最美丽的星空,之后他的时间便永远定格在十六岁,而自己过了痛苦的两年,直到他以郭梓尘的样子回来。
他已经失去过林星沐,他不能再失去郭梓尘。
“尘尘,昨天晚上的事我原谅你,但是你记得,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碰什么人,或者敢对谁动心,我会让他从这世上消失,而你,也别想好过。”
“我不管那人是谁,哪怕是我弟弟。”
柯琛说这话时语气平和,就好像再问他晚上吃什么一样,没波澜不惊到没什么情绪,可郭梓尘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他了解柯琛,更是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不带半点玩笑。
可是受害者明明是他,为什么柯琛能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郭梓尘掀开被子给他看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闭上眼睛无力地说:“可是啊,我没办法原谅你。”
感情这事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柯琛想,只要把人绑在自己身边,他原不原谅自己,日子不都要那样过么。
柯琛借口给郭梓尘养病,把人一直关在别墅里,等郭梓尘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已经是来年春天。
初春天还是冷的,郭梓尘披着外套站在窗前,外面的天灰蒙蒙,好像要下雨。他盯着院子里最先冒出嫩芽的柳树,打开窗子,让带着泥土清香的春风吹进屋来。
门外两个保镖听着屋里的动静,赶忙走进来关了窗户。
“少爷,我们老板嘱咐过,您身上有伤,身体底子也差,不能吹冷风的。”
这小两个月,自己屋外头总是站着保镖,柯琛不在时,他便不能出去,也不能和任何人联系,那些保镖三天一换,郭梓尘还没来得及和他们混熟,就又是新面孔了。
郭梓尘被关久了,脾气越来越暴躁,他现在看谁都想骂。
郭梓尘快步走到窗前,把屋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到最大,然后把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扔在地上,骂那两个人:“你们眼瞎吗!我他妈身上的伤早好了!身子底差你大爷!柯琛就是一傻/逼!操!快他妈的放我出去!”
郭梓尘这边骂着,大厅门铃响了。郭梓尘没好气地去开门,却没想到来了位不速之客。
怀胎六个月的景玉墨站在门口,带着些温度的春风吹乱她的卷发,整个人还是漂亮,但是毫无生气。
这是郭梓尘第二次见到景玉墨,上次还是他和柯琛分手那天早晨,二人在咖啡厅见过面,也是那次,他才知道她是柯琛的未婚妻,柯琛每次借口加班不回家,其实是在和她缠绵。
这几个月对他来说就好像过了好多年,未婚妻已经变成正妻,自己和柯琛却还是这见不得人的关系。
郭梓尘看着眼前这位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觉得自己和她,都有些可怜。
都说感情世界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可是柯琛对自己的感情,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二人以前住在学校附近那套公寓时,柯琛床头柜抽屉里的东西他从不让自己碰,郭梓尘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只是有好几次,郭梓尘半夜醒来,转过头就发现柯琛靠在床上,把里面的首饰,手表什么的小东西握在手里摆弄。
郭梓尘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主人是谁,反正不是他自己。
郭梓尘和柯琛在一起这三年,除了有几次自己和他闹分手被他打之外,大多时候,柯琛对自己很好,只是有时候柯琛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郭梓尘听不懂,也不敢问,他把这种柯琛心里其实有别人的想法归结为感情里的患得患失,毕竟真的爱上一个人时,会变得小心翼翼,卑微又无理取闹。
郭梓尘扶着景玉墨走进客厅,给她泡了茶,随后又在房子里转了又转,把开着的窗户都关了。
明明她才是这房子的女主人,自己却表现得像是在招待客人,这错乱的关系,让郭梓尘觉得可笑。
现在这算什么,见不得人的男宠给正妻倒茶?郭梓尘不愿继续想下去。
郭梓尘又端了些点心过来,随后坐下来问她:“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郭梓尘早就做好会被她大骂一通的准备了,意料之外那女人没有骂他,也没有控诉他毁了她的家庭,只是神情有些哀伤,淡淡地说:“我好几个月没见着琛哥了,这些天一直做噩梦,就想来看看她。”
说完,她又从包里拿出一张被信封包好的纸,小心翼翼的打开,递给郭梓尘:“这是宝宝的彩超图,想…拿给琛哥看…”
郭梓尘接过那张纸,看清了还在肚子里的小宝宝,那宝宝眼睛紧紧闭着,可郭梓尘知道,他一定是个漂亮孩子,只是不知道像他爸爸,还是像他妈妈,或者两个都像。
郭梓尘想着想着,突然良心就痛起来。对这个孩子来说,他是个伤害她妈妈,夺走他爸爸的恶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也不想这样的…有、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这一切吗?
“柯琛加班,要到晚上十点钟才能回来,您一直在这里等他,身体会吃不消的。要不然…”
景玉墨打断他:“没关系,我等等就好,要不然他不会见我的。”
把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扔下,柯琛真是混蛋,郭梓尘越想越气,他和保镖要手机想把柯琛叫回来,那两个保镖没给,因为景玉墨刚进门时,保镖就已经把情况报告他们老板,这会估计他们老板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今天天气着实不好,才下午四点钟天就已经沉下来,又昏又暗还刮着风,不知道外面是刮了沙尘暴还是单纯的要下雨。
柯琛进门时身上带着凉气,他外套没脱鞋也没换,快步走进客厅,拉着景玉墨胳膊就把她往外拽。郭梓尘以为柯琛要动手打人,吓得赶紧把景玉墨护在身后。
“柯琛!对女人动手,你可真不是东西!”
柯琛看着身后的景玉墨,沉声道:“我没想对她动手,只是想请她出去而已。”
“她只是想给你看看肚子里的宝宝,你干嘛这样对她!”说完,郭梓尘把那张纸递给柯琛,又扶着景玉墨坐下。
柯琛接过郭梓尘递来的东西,匆匆瞥了一眼便把那纸撕的粉碎。
“看完了,可以请你走了么?”
郭梓尘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柯琛!”
景玉墨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哭了起来,那哭声一开始只是轻轻地抽泣,后来变得细细密密的,声音委屈又可怜,泪水从她手心滑下来,顺着手腕滴落在地毯上。
郭梓尘惊慌失措,他拿起桌上的抽纸给景玉墨擦脸,胡乱的安慰道:“你别哭了…他不是那意思…他可能是见到孩子太开心了,才、才…你、你别哭了…”
景玉墨挺着肚子缓缓站起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郭梓尘想上前追她,却被柯琛拉住手腕,柯琛冷冷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没多说一句话。
等景玉墨离开,郭梓尘甩开柯琛的手瘫坐在沙发上,冷笑道:“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柯琛心道你又懂什么,你又了解那女人多少,你那点同情心早晚会害了自己,只是这些话说了,郭梓尘也不会明白,又何必浪费口舌。
柯琛与郭梓尘面对面坐在他大腿上,握着他的手凑到自己身下,笑着说:“是不是男人,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郭梓尘气的推他:“滚!你…你就是个…”
柯琛把他压在沙发上扒他裤子,在他耳边轻轻问:“是个什么?”
没等人回答,柯琛便凑到郭梓尘喉结处深深吮了一口,含弄了一会,又在他脖颈处嘬出两个小草莓,开口说:“尘尘,我想你了。”
………(一辆玛莎拉蒂飞驰而过)……
景玉墨从柯琛家出来时,景家老管家带着几名护工赶忙下车迎接她,老管家一脸焦急:“小姐,您下次可别这么胡闹了,一个人出门怎么行,真是要把我这幅老骨头吓死了。”
景玉墨烦他这幅大惊小怪的样子,问他:“我出门的事儿,你怎么知道?”
“顾家少爷打来电话,说您一个人来了这边,我就赶忙带人过来了。”
坐上车,景玉墨给顾一门打电话,那边刚接通,这边的人便没有一句客气话,开门见山道:“顾一门你能不能别再招人烦?”
顾一门本来正和张承文他们踢足球,下场喝水时正好听见景玉墨打来电话,开开心心地接电话却被泼了一盆冷水,脸色难堪极了。
“你挺个大肚子就不能消停点?你以为在工作上给柯琛找麻烦他就会依靠你们景家?你以为有了孩子他就会爱上你?别做梦了。”
景玉墨气到双手颤抖,从柯琛家出来时脸上那些委屈失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咬牙切齿道:“给我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