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梓尘额头冒了一层细汗,齐刘海被打湿,粘粘地贴在头皮上,他抬头望柯琛,强装镇定道:“怎么了?”
柯琛在枕头边盘腿坐着,那表情意味不明:“你往床头塞了什么东西,自己记不得了?”
郭梓尘伤口的疼痛已经形成肌肉性记忆,随着柯琛阴晴不定的表情和责备嗔怪的语气时不时旧疾复发,郭梓尘心虚又害怕,差一点就要穿衣服跑出门,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郭梓尘的情绪变化被柯琛看在眼里,柯琛拉着他胳膊把他往上拽,按着他脑袋让他看床头塞着的那一堆东西:“你往这里塞这么多套子干嘛?”
郭梓尘懵了,赶紧扒开床头贴着的枕头,还真看见七八盒套子。
郭梓尘一拍脑门:“对呀!我咋给忘了呢!”被关久了,智力竟下降不少,既然手机卡着床缝掉下去了,柯琛又怎么会看见呢。
虚惊一场,郭梓尘这才逐渐恢复神智,他躲开柯琛的手回到被窝里,卷起大半边被子,佯装幽怨道:“你每次爽完扭头便睡,哪儿还管我的死活啊,你要是戴套,我不就省事儿了吗。”
柯琛都快被气笑了:“你有没有良心?你说说,我哪次做完没抱着你去清理?”
郭梓尘想不出,又想说些什么吸引柯琛注意力,让他不再去想手机掉下去那个声响,情急之下他开始对人撒娇卖萌:“哼,我说有就有!反正,反正你以后要是不带套,就别碰我!”
郭梓尘这番举动不知怎么,突然让柯琛沉默,郭梓尘盯着他漆黑的眼仁,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他小心翼翼道:“突然怎么了…那个,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柯琛直直盯着郭梓尘,冷声道:“郭梓尘,你有事儿瞒着我。”
郭梓尘有些茫然:“你突然这是说什么?”
柯琛:“你今天,太过反常。”
郭梓尘的反应太过刻意,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柯琛又怎么不了解郭梓尘的行为举止,那人宁可对人破口大骂,宁可摔盘子摔碗,都不会对他说哪怕一句撒娇扯皮的话,柯琛觉得他急于掩藏什么,只是他盯着那一堆避孕套,却想歪了。
“郭梓尘,你这套子,不会是给守着你那两个保镖藏的吧?”
郭梓尘没听明白,有些呆:“什么意思。”
柯琛觉得他在装傻:“我在问你,是不是跟保镖偷过情。”
这话问的即露骨又侮辱人,郭梓尘怔住,讷讷地问:“怎么可能?”
柯琛嘴角勾出个讽刺的笑:“你都勾引过快六十的老头,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柯琛!”郭梓尘气的话都说不出,没有发泄的情绪就像一把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炸了:“你他妈就是个傻/逼!”
“我就是爱勾引老头子,我也爱勾引年轻力壮的保镖,他们个个比你好!”
柯琛脸色冷下来,他拽着郭梓尘头发,把他从二楼主卧一直拽到一楼客房。
哐当一声响,郭梓尘被推倒在那两个保镖卧室地板上。郭梓尘吃痛,却又跟不痛似的,他爬起来,推开柜子攥住五六根铁衣架,对着柯琛脸抽,柯琛本就比郭梓尘高了半个头,柯琛一个后躲,那衣架只是抽在柯琛脖子上。
两个保镖本来都睡下了,突然整这么一出,也有些没头没脑,见郭梓尘被柯琛踹在地上,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去拉架。
也没等谁开口劝,柯琛突然自己就住了手。
“你们两个跟他做过么?”柯琛盯着刘洋问。
刘洋和另外一个保镖异口同声道:“没有!老板您别冤枉我们呀!”
柯琛盯着郭梓尘笑:“那要不咱们今天玩4p?”
“不要!柯琛,你要是让他俩碰我,我他妈的捅死你!”郭梓尘从没如此委屈过,他现在的心情,恐惧中带着绝望,还特别想哭。
柯琛走近他,捏起他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为什么?你不是说他俩比我好?”
柯琛逼他服软,可是郭梓尘气性大,咬着牙一个字都不说,柯琛看向房间里另外两个人:“你们两个过来把他衣服扒了。”
刘洋和另外一个保镖犹豫几秒,还是遵从命令,把郭梓尘脱了个精光。除了柯琛,他生平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赤身裸/体,羞耻心快要把他碾碎,他更害怕被其他人碰,他对着柯琛死命叫嚷:“你他妈的就是个神经病!你不得好死!你们全家都该死!”
柯琛气的踢郭梓尘:“还犟!郭梓尘,我非要治治你这臭脾气!”
柯琛蹲**,咬牙切齿道:“我今天就让他俩瞧瞧,你被我操的时候有多浪!”
刘洋生平第一次见男人上男人,只是这第一次就给他幼小的内心造成不小的阴影,他傻傻地看着眼前粗暴的性/事,怀疑这世界是否真实存在,他听见自己嗓子里冒出个声音:“流、流血了…”
只是这声音太小,被郭梓尘的哭叫声盖住,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有听见。
其实今天回来之后,刘洋的内心就饱受煎熬,他的职责就是看护郭梓尘安全,报备他的行踪,自己拿着柯老板给的钱,本应该遵从职业操守,他本打算明天一早就和老板坦白一切,就算被辞退挨打也认了,可现在见郭梓尘被老板当成个破布似的折腾,他才意识到他不能说,他不能让好心为自己谋职位的人因为他的几句话而被人糟蹋。
事后,柯琛把郭梓尘扔在浴缸里,警告道:“不管你在谋划什么,只要你敢碰别人,我就把你丢给保镖们玩。”
郭梓尘低着头,还是重复那句话:“你就是个傻/逼。”
声音不大,柯琛却听的很清楚:“还不长记性?”
郭梓尘抬眼看他:“你说,咱俩这样过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柯琛瞥他一眼,本来暴怒的眼神突然就变得十分落寞:“没办法,星沐又回不来。”
一提到这个名字,郭梓尘心就像被铁针扎了无数次,血淋淋的疼。他从浴缸里猛然站起来,近乎歇斯底里:“是不是我也跟他一样,死了之后你才会心疼啊?我告诉你我偏不!我要永远以我郭梓尘的模样活着,让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郭梓尘以为柯琛会暴怒,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攥住浴室的拖把,却不知道这句话里哪几个字中伤了柯琛,只见柯琛怔了几秒,随后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他缓缓走过来抱住郭梓尘,企图抚平他身上的刺:“对不起,我没想让你变成他。”
郭梓尘骂他神经病,可直到刚才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精神有问题,为什么他对郭梓尘的耐性这么低,那人做错一点小事便想对他诉诸暴力,甚至他没做错的事,自己都想逼他认错。以前他把自己的暴力行为归结于郭梓尘不像林星沐那般好脾气,可现在他突然搞不明白,激怒他的到底是郭梓尘不像林星沐,还是林星沐不像郭梓尘。
郭梓尘对柯琛冷笑,握着拖把的手依旧没松开:“不管你想不想,我都永远不可能变成他。”
柯琛问:“你生气了?”
郭梓尘想拿着拖把把柯琛脑袋敲碎,他手颤抖,嘴上却无力:“你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柯琛把他抱起来,往浴缸里重新放了水:“我帮你洗。”
“尘尘,对不起,我可能是太喜欢你了才会这样,今天的事我和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郭梓尘听着柯琛说的狗屁话,连装样子都懒得装,他往浴缸里打满了泡泡,伸手拍着玩。
柯琛见他这样,不知怎么就有些慌,他低头亲他,哄他:“一会我跟公司请个假,带你出国玩好么,你想去哪儿?”
郭梓尘停下拍水的动作,转了转眼珠:“我想去火星。”
柯琛:“我们去撒哈拉沙漠吧,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那儿看星星。”
结果第二天,柯琛还真的带郭梓尘去非洲了。
燥热的天气,无垠的沙堆,美丽的夜空,那里的一切都让郭梓尘震撼,它成了郭梓尘和柯琛在一起这三年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每每想起它,总能和曾经的伤痛打个势均力敌。
郭梓尘走的前天晚上,景玉墨生下一个男婴,那孩子很健康,孩子一生下来,柯琛就把孩子从医院抱回家,放到小小的婴儿床上,让郭梓尘摸他小手。
郭梓尘问有没有给孩子起名字,柯琛说景玉墨给他取名叫柯可,但是他不喜欢,叫郭梓尘给他起名字。
郭梓尘垂着眼皮,他明天就走了,他想抛下过去的恩怨,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就让往事随风,更何况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能让这刚睁开眼的孩子承担。
“就叫柯可吧。”郭梓尘在柯琛身边坐下,缓缓说道:“要不然,我们还是把他送回他妈妈那里去吧。”
柯琛以为他顾及景家人,解释道:“你别担心,景家那边我给足了好处,没人会过来要孩子。”
郭梓尘从小就没娘,好在郭占雄很爱他,即便这样,他小时候不懂事时,还是活的比其他孩子艰难,更何况他不敢保证柯琛会爱这个孩子。
“才刚出生就没娘,你不觉得对他很残忍吗?”
柯琛拉着郭梓尘的手,温柔地笑笑:“怎么就没娘了,你就是他娘。”
郭梓尘:“………”
郭梓尘被噎住,气的说不出话。
柯琛见他吃瘪的样子,难得弯着眼睛笑起来,郭梓尘却愣了,他好久没见柯琛这样对他笑过,这才记起来,他第一次见到柯琛时,那人的眼眸明明很温柔。
柯琛见郭梓尘愣神,抬手轻轻弹他脑壳,郭梓尘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和他一起笑,柯琛看着他,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他从书架上拿出个精致的小木盒子,走到郭梓尘身边蹲下来,随后把盒子打开,右膝盖缓慢着地,单膝跪地,缓缓开口:
“尘尘,今天这时间不浪漫,地点同样不浪漫,可是有些话我想现在就告诉你,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我们曾经分手过,我打过你,你说我以前对你不好,可是就算我们经历这么多事,我从没停止过爱你,说这些,我不是求你原谅我的过去,我想求你接受我的未来,你不喜欢的,我都改,我再打你骂你惹你不开心,你就带着家产和小可离开我这个混蛋,尘尘,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依你。”
柯琛拿出木盒里的戒指,捧起郭梓尘左手吻他手心:“所以尘尘,现在求你接受我,答应我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你愿意和我过一辈子,好么。”
这表白不那么深情,可还是成功攻陷郭梓尘脆弱的心房,他捂着脸流泪,幸福又心痛,他爱柯琛,他等这些话等了好久,可事到如今,还能回得去吗?
郭梓尘都不敢确定,柯琛嘴上叫着他的名字,心里想的到底是他还是林星沐。
郭梓尘哭多久,柯琛就跪多久,等他的哭声逐渐变成抽噎,他开口问柯琛:“这些话,是你想对林星沐说的,还是想对我说的。”
柯琛扑到他怀里,按着他头顶和他接吻:“尘尘,是你。”
郭梓尘被他这简单的四个字融化,他顺着柯琛的方向扑过去,把他压在地面勾着他脖子和柯琛唇齿纠缠。
只是吻着吻着他又流下眼泪,如果我们相遇就是为了彼此错过,我不想放过每一次爱你的机会。
郭梓尘趴在柯琛肩上,掰开他的手把那个小指环戴在左右无名指,尺寸正好。
郭梓尘亲吻柯琛脖子,在柯琛耳边轻声说:“琛哥,我爱你,一直都,很爱你。”
柯琛心被什么烫了一下,心下又暖又热,只有郭梓尘,才能让他幸福。柯琛让郭梓尘把另外一只戒指戴在自己无名指上,如潮水般汹涌的情绪,化作成几个字,传递给郭梓尘:“尘尘,我也爱你。”
有回忆就够了,今天这一切,足够郭梓尘一个人撑起以后艰难的日子。
第二天清晨,柯琛还在睡着,这个时间,盛夏的天空已经泛了白,郭梓尘只是简单的穿了个t恤便出了门,从此以后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