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周筑传来书信,皇城周遭突然涌出五万人马,偷袭匈奴,怀疑是刘瑞藏匿的人。
匈奴折了一万余人,目前还剩下七万不到。
我立马跟逑文珥飞鸽传书,吩咐她集结所有人马驻守朔方。同时分兵三路合围匈奴。
派出十万大军饶过渭水河上游,直取金城,断掉匈奴西北退路。又将剩下的三十万大军一分为二,左右包抄驻守在长安城前的匈奴主力。
这次尽管皇位已是我发囊中之物,但仍十分小心,不曾将昏迷不醒的沐儿带上,将她托付给师父一行人照顾。
半个月后,大汉兵败。除去城中的一两万士兵,再无其他威胁。久攻不下的长安城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被攻破。
时机成熟,三路大军也全部到位。
不再拖延,当晚丑时,我率领十五万大军同染冬率领的另外十五万同时动手。
“放箭!”
一声令下,千万支燃着熊熊火光的箭簇宛若流火,从漆黑的天边倾泻下来。
星点的火光逐渐蔓延,在一顶顶帐篷中慢慢扩散,形成冲天的烈焰。平静如水的黑夜悄然崩溃,火声,断木声,马匹和人们恐惧又焦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喧闹异常。
“救火!”
“水!水!”
“快跑!”
....
我坐在躁动不安的马匹身上,冷眼旁观着手忙脚乱的景象。
“大人,染将军那里准备好了。”一名小将军匆忙过来,半跪在马匹一侧。
我抄出雪白的襄红的雪梅刀,刃指皓月,“杀!”
战鼓擂响,十五万大军随之涌出,一把把闪着煞气的银光忽明忽暗,高昂的士气随着脚步的加快而愈发昂扬,鲜血淋漓交叠着低吼,令人血脉偾张,大战一触即发。
我对着月光擦拭雪梅刀,透彻的刀面照出我古井无波的双眼。
静静地,我吻了上去。
今日的战争,她既然来不了,那就让我替她参加!
奋力甩了一下缰绳,马儿吃痛狂奔,银月之下,我带着送给她的刀,冲进了乱成一团的匈奴军营。
*
“胡闹!”,周筑拖着我身子,急冲冲跑到了我军的军营,将我扔在了软榻上。
“你来干什么?!好好在后面待着不行吗?!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及时救下你,你现在已经死了!”他冲着我一顿怒吼,把旁边的军医都吓得一个哆嗦。
我打了个哈欠,眼皮都没抬一下,“说完了吗?说完了一边去,别打扰军医给我疗伤。”言罢我冲着巴不得缩在角落的军医招了招手。
“你你你!”他怒其不争地瞪着我,但腿上还是老老实实退开一旁。
“你冲进去干嘛?就这么想....”这么想送死?我从他气冲冲的眼神里看到了未言明的话。
“士兵在拼命,你就让我看着?”我白了他一眼,心里将这愣头青骂了不止一顿。
“行,行!我说不过你!我去找澜儿!”言罢他就甩袖子走人。
我一边按照军医的话,伸出了手,一边白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
说来有些丢人,我才豪情万丈地冲进去没一刻钟,就遇到了两个膀圆腰粗的匈奴左右夹击。
这让我如何打?
更别说雪梅刀细得才二指宽,人家轮着大锤子大刀,我都害怕雪梅刀会被我给弄断了。
所以才束手束脚的,再说了,我又不是将军,不用上阵杀敌。
当然,这时的我已经完全忘记了白沐一人闯入匈奴军营连杀数千人的事情,也选择性忘记不用上阵杀敌却非去不可的人是谁。
这场仗打得很快,也很胜利。天将明,匈奴的七万人,已经剩下一万不到。
他们借着夜色策马奔腾,迅速向金城涌去。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金城此时早已被我收入囊中,去便是死路一条。
天明,我穿上金云盔甲,腰间别着雪梅刀,问候了诸位将领。
值得一提的是,染冬倒是挺有调兵打仗的才能。这场战争从提出到详细的谋划,都少不了她的参与。
“没想到当初那个偷我粮食的小丫头,如今竟已经仪表堂堂了。”我坐在主位上,端起一杯参水的酒,“来,染将军,我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恩人言重了。”她客气着喝下一杯,“当初若是没有恩人的粮食和钱财,我和阿姐大概已经活不成了。”
阿姐?我意外地挑挑眉,想起了那日她扶一名女子上马车的样子。记得当时白沐还打趣我:“小丫头用我的钱财偷偷跑路。”
真是....相当久远的记忆了。
“将军几日可攻下长安城?”我道。
她思量了片刻,谨慎道:“大人要坐上皇位?”
我正了正神色,“没错。”
“那我们就不可强行攻打。”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如今我们不依靠京城的势力,强行攻打,伤财伤力不说,还是出力不讨好的办法。
但我并不觉得,刘瑞会看不出我此时出手的目的。更何况他还手握各个世族的力量,这些....我们轻易动弹不得,至少在皇位没坐稳之前,不可轻易为敌。
“咱们只需要围而不攻,要不了半个月,那些只注重自身利益的世族肯定会跟大人接触。”
“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挑选一家,便可一举登基?”我顺着她的话茬接下去。
她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我给士兵们放了好几天的假,在长安城外舒舒服服地围着长安城。
三日后,吴雀那边传来消息,匈奴退回了金城,企图从西北一带逃跑,却被我们设的埋伏杀了一半有余。
剩下的余孽纷纷逃至朔方,被逑文珥手下的程将军全部绞杀。
十日后,城楼上发生□□,驻守城门的将军被杀害,替换成另一波人马,城门开了。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开城门的竟然是我熟悉的人——周至。
“桃姑娘?怎么是你?”他抢先一步,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呢。
“称帝。”我的回答简洁明了。
他沉默了半响,才艰难道:“....我知道。”
“你呢?现在不应该守在皇宫吗?”虽然他被架空了,但毕竟是个大将军。我毫不怀疑刘瑞会在这个危难关头,启用周至,来个玉石俱焚,或者突围。
毕竟还手握一万余人马,打我们个措手不及,逃出生天,还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这几日,我故意给士兵放假,为的就是诱敌深入。
却不想,第一个跟我们合作的竟然是周至本人。
真是戏剧。
“他扣押了茵茵。”他面无表情道。
茵茵?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何尚书的女儿,周至的妻子啊。
怪不得,怪不得。
“刘瑞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真是个蠢货。”我毫不留情的嘲讽,没想到他竟然以为扣押了何茵茵,就能同时掣肘大将军和何尚书两人了吗?
愚昧无知。
他此行恰巧是加深矛盾的一步,自取灭亡。
“她人呢?”我问。
周至咬了咬唇,别开脸憋出几个字:“后宫。”
我送到口中的茶水差点一口喷出来,“他....对她出手???”
不会吧,这难道只是知道大限将至,想要及时行乐???
周至见我误会,脸都气红了:“不是!”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我松了口气,刚刚体会到了三观即将崩塌的感觉。
“行了,你手里多少人,他又有多少?”我问。
“我手里有一千,他的话,差不多有一万人,全部分布在皇城内外。”
“好,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把茵茵救出来。”
“对了,我确认一下,你的态度可以代表周家和何家的态度吗?”
他对此表示肯定。
那就行了,有何家和周家两大支柱,怎么着也能站稳脚跟了。
当天,我派出自己的三十个暗卫,瞧瞧潜入皇宫将何茵茵提前救了出来。
本来打算一并收拾了刘瑞,却没想到刘瑞身边也有不少暗卫,一个个功夫也是了得。所以不仅没能顺利抓住刘瑞,反而打草惊蛇了。
不过还好,刘瑞没抓到,皇后许鸣雪倒是给顺带抓了回来。
“你便是她的生母?”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笑容似是而非。
她显然十分聪慧,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判断出我说的就是她的女儿——刘潭。
她抬起眼看着我,努力压抑着激动与不可置信,紧张地问:“你....认识潭儿?”
潭儿,潭儿,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我真是又感慨又愤怒。
在皇宫她叫刘潭活得碧波荡漾,在白家她叫白沐生得春风沐雨。
她仿佛天之骄子,一直都活得潇潇洒洒,惹人疼爱。
就算我亲自将她拉下神坛,她也能用一颦一笑多走我的心。
真是....败给她了。
“没错,我认识她。”我走进跪在下面的皇后,“不仅认识,我们还....好得很!”
皇后眼睛一酸,两行清泪就滑了下来。
她捂住嘴唇,哽咽:“她....她过得好吗?”
我垂了眸子,顿了片刻,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好啊,当然很好。好到双腿不能行走,好到肋骨断裂,好到消瘦得跟快死了一样。”
我并没有夸大其词,反而句句属实。每一句话,我感觉都像是用血说出来的一样,嗓子一股子腥臭味。
我是有怨的,我当知道面前的女子是她的什么人,也自然明白十几年前的事情跟她这个女人没什么关系。
可我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去迁怒她,折磨她。
这样做没什么意义,但我无法无动于衷。
我不甘心。
在我故意的刺激下,她哭得近乎崩溃,匍匐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想要我放过她女儿一马。
她甚至卑微到试图吻我的脚尖,被我一脚踹开了。
她越是这样,我越有复仇地成就感与满足感。虽然很幼稚,但她不舒服,我就开心了。
最后,我在她哭不出来的时候,告诉了她我的身份与目的。
在她溃散的双目中,我最后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放心,在我玩腻之前,不会随意放手的。”
然后就一挥手,让人将她关了起来。
“染冬!”
“属下在!”
“即刻出兵,生擒刘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