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哥哥。”林黛玉捏着手帕的手捂着胸口发自肺腑的说。
未嫁时待字闺中,黛玉也不觉得日子难过。每日里在园子里走走逛逛,闻闻花背背诗看看书,下午与卜夫人一起做做女红聊聊天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可自打送来聘礼后,离成亲的正日子也不过三个月。可日子不知怎么就过的慢了。
闭上眼,都是永慧高大俊朗的身姿,练字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仿写起他的狂放刚毅的笔迹。
晚上睡觉的时候,心口都是砰砰的跳着,比以前更加鲜明强烈。
又是期待,又有些害怕。
躺在床榻上也时常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可第二日精神还是好的,还是不住的想念那个人,真是叫人奇怪。
同样辗转反侧的除了她还有被抬不尽的聘礼激的睡不着觉的贾探春。
西府统共三间房,贾母、鸳鸯、李纨一间方便照顾这两天有进气没出气儿的贾母。探春、惜春一间,每日里帮人洗完衣服就在屋里绣鞋、绣花拿出去卖。
还剩单一间小房,原是给下人住的。这不,贾兰来了就住了下去。每日里帮人念书写信,倒也能换回几文钱。
探春夜里睡不着,将半截的蜡烛点燃就着火光纳起鞋底。
李纨说了,天快凉了多纳些鞋底子留到冬日里好卖。
惜春打着哈欠半爬起来,揉着眼睛说:“我的好姐姐怎么地又起来了?明天我还有活要做呢。”
“就你做活儿勤快?看看我手上的是什么?”探春皱起眉头捏着鞋底就往桌子上拍。
“三更天的发什么疯。”惜春嘟囔一句,懒得跟探春当嘴仗,又打了个哈欠准备钻到被窝里继续睡。
“你都说跟林姑娘好,左一个林姐姐右一个林姐姐的喊着。现如今人家怕是忘了还有你这个妹妹吧?”
探春嗤笑的说,恨不得激起惜春和她大吵一架发泄胸中的郁气才好。
惜春嘲笑非常的口气说:“怪不得睡不着觉了。原来是因为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王妃’啊。哈哈,真是山不转水转,谁能知道咱们姐妹中真的出了位王妃呢。”
当初可是你妄想当王妃闹过多大的笑话自己难不成忘记了吗?眼下林姐姐却做了王妃,怪不得晚上大半夜睡不着觉作妖呢。
探春猛地起身,杏眼瞪得死大,说:“我就不信你心里没想过?”
惜春闻言又笑了,“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就随便想吧,反正,这辈子你都别想成什么王妃了。”
惜春躺回到被窝,想着林姐姐叫人传的话:等日子平静下来找个地方好生安置,切勿引人注目。
探春根本就没收到林黛玉的传话,一副黑沉的面孔死死的盯着惜春的脑袋瓜儿。不知怎地,血气上涌,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往惜春头上砸。
惜春刚躺下只觉头上有风,不自觉的伸手挡了一下,手腕一阵剧痛。
“你疯了吗!”好在她躲的快,要不然脑袋不得砸开了?
惜春虽然年纪小可不是好欺负的,风风火火的从被窝里爬起来,伸出双手抓住探春的头发就往地上拽。
两个人在屋子里好生一顿打,鸳鸯伺候贾母惯了觉很浅,听到动静赶忙披上褂子喊醒李纨就往她们二人的屋子去。
推开门惜春还紧噔噔的拽着探春的头发让她直不起腰,她自己也是披头散发脖子上被指甲划了两三道红痕。
“作孽啊,快放开你姐姐。”李纨向前握住惜春的手就掰,惜春眼眶红润,咬着下唇死不撒手。
“她哪里有我这个姐姐,今天金锣铜鼓敲打的那家才是她姐姐。”
“林姐姐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凭什么处处为难她!我看你是狗不嫌屎臭,吃惯了!”
“我的好姑娘,这说的什么话啊。”鸳鸯走到床铺替惜春拿来外衣披着,温言劝慰。
惜春本就是小姑娘,最后实在没有气力松开了手。一直处于劣势的探春突然发力又要冲过去却被李纨紧紧抱住腰。
“这样下去晚上都别睡了。鸳鸯,你带惜春姑娘去主屋睡,我在这儿陪陪探春。”
“哎。”
鸳鸯正打算搀起惜春,不料她竟先起来一步,不以为意的拍拍身上的灰土,捋了捋头发嬉笑的说:
“不碍事,又不是我挨打了。”
鸳鸯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人挽着手走了。
见门关好了,李纨这才敢松开抓着探春的手。
“有再多的想法还能逃出去这里?人要知足,比起甄家那些被发送到外头抛头露面的女儿来说咱们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你懂什么!我可不想当寡妇!”
李纨嘴泛苦意,这么多年她哪里容易了。此话真真的诛心啊。
探春说完话也后悔了,忙拉过李纨的手,不料被她甩开。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李纨明确的将情绪表达出来。
探春闷不吭声的呆坐在一旁,李纨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在生气...
就在她们僵持的时候,门房处传来管事的怒吼声。
“你是哪里来的疯婆子!滚!”
管事被探春她们吵闹的声音吵醒,听了一会儿见里面消停了想着出去小解,哪成想刚一出门房,黑灯瞎火之中就见到一个面部丑陋没有上肢的影子鬼鬼祟祟的在院子外面游荡。
“水,水...好心人给口水喝吧...。”
探春起身张望,李纨还躺着似乎还在跟自己生气,心下憋闷走了出去。
“李管事,怎么了?”探春从屋子里出来,扛不住寒意打了个喷嚏。
“有个残废的玩意儿赖在墙下面不走。探春你进去,别污了眼睛。”
李管事挥起墙角竹编的大扫把就往地上人身上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