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她再看清雨慰尘,头一次记全了动作。
程一叹气:“孺子可教,古人诚不欺我。阿微,现在你不妨再试试《令五行》。”
她兴奋地搓搓手,作势引气。
万千颜色尽向她袭来,天地尽显黯然,唯她一人光华在身!
甄微屏气,兀的,惊喜道:“师父,我看清啦。”
五色气流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她终于洞悉。
旋即闭目,用精神感知它们的流向,在气体没入皮肤之际,调动周身元气,化为五只大手,虚空一抓——
直直将数千气流按色杂糅成股,送它们进入气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加速完成修炼,然后开启历练篇(哈哈哈哈要谈恋爱当然要下山去谈啦!)
第35章 种田
如置物取物, 只有将灵气分类引入、储存, 在调动时才能事半功倍。倘若任由其杂乱无章地在气脉中纵横流动, 紧要关头便难以迅速汇聚元素,也就不能发挥出术法应有的威力。是以《令五行》开篇就教修行者如何储气。
当这五色气团钻入气脉后,甄微明显感觉到体内灵气的变化。它们明明总量未变, 却瞬间变得规整有条理起来。
五脏皆对应五行,心属火, 肺属金, 肝属木, 脾属土,肾属水。秘籍中总共介绍了两种储气方法——
其一, 置气于五脏周围的气脉,令其生中有克,克中有生,相辅相成。盖论:造化之机, 不可无生, 亦不可无制, 天地之道, 方无穷已。
其二,流水不腐, 流气不固。引气不断在身体中流动, 周而复始,保持气的灵敏性,便大大可削减施法的时间。
她思忖片刻, 很快有了主意。
掐指作诀,疏引五元素顺着气脉前进,须臾后,完成一个小周天。
这是精细活儿,极其磨人心志,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甄微已经觉得神思倦怠。她掩去倦色,从其中抽身出来,刚停了几息,就听师父说:
“不错,明日可以开始其他训练了。”
脱离苦海连半天都没有的苦命女孩心脏‘突突’狂跳,登时捂住眼睛,小心翼翼道:“都还没休息呢…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程一真是个好师父,听到她的请求,当真陷入沉思中。良久,重重点头,十分赞同的模样。
她唇瓣微张,迫不及待地想要舒一口气。
“师父以为你怕苦怕累,哪里知道你一心求学。好,便如你所愿,不等明日了,下午就训练吧。”
甄微的气吐到一半,再也吐不出来,梗在胸口,塞得她直想哇哇大哭。
她哽咽了声,艰难无比地开口:“师父真是善解人意…徒儿好生欢喜。”
手上忍不住加大力气,那裙摆被她搅在一起,皱巴巴地展开,又乱糟糟揉作一团。
程一注意到她的穿着,眼珠往下转了转,道:“去换身衣裳,待会儿要干活的,穿裙子可不方便。”
干、活!
要不是顾及形象,甄微火速给他表演一个原地暴毙。
她哭丧着脸应了声,小心肝凉飕飕的,连饭都吃不香。看着眼前那桌做工精细的珍馐玉食,没有半点儿食欲,心不在焉地扒拉几口,便回去房中,换上一身‘劳动人民’的装束。
短衣长裤,头发高高束起,脚踩黑色长靴。怎么看怎么英气逼人,怎么瞧怎么前途堪忧。
但这时她还藏着几分侥幸,总觉得自己勉强也算朵娇花,师父又一副风度翩翩模样,不太可能下狠手折磨人。
那甄微是什么时候开始感到绝望的呢?
是从看到眼前这片农田开始的。
一望无垠,广袤至极,一言以蔽之:壮阔!
而她的心情:惨淡、低落、恐慌,以及怀疑人生。
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一旁仙风道骨的中年大叔,悻悻笑着:“师父,徒儿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您不用特地带我来观摩…”
“不是观摩,你要在这儿干活。”程一手里提着把铁耙,瞥她眼,继续说,“接下来的日子,你就负责把这片土松松。”
说罢,对她挑眉:“工具拿走。”
甄微咽口水,眼神上下游移,讷讷道:“它好像比我矮不了多少…”
好家伙这么大,哪个娇滴滴的小女子拿得起来!
程一微笑:“你倒是提醒为师了,从明早起给你多添些牛乳,这样可好?”
好,好得很。
她抵住舌根,抑制住即将蔓延开的悲伤,认命地走过去,准备接耙。心里不断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真成八戒了。
人家那好歹还是九齿钉耙,神仙物什,她倒好,拿个破铜烂铁,连猪八戒都不如。
师父见她神游天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缓缓道:“小丫头,你不用心,是要吃苦头的。”
啥?
甄微一边不解,一边伸手去拿工具。
他将铁耙轻飘飘举起,随意往她手里一搁。
噔——女子脚下踉跄,毫无防备,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师父…”她气急败坏,眼神幽幽,“您是要我用它来松土吗?”
程一点头,理所当然地说:“想寻一把趁手的耙太费劲了,为师为你找遍能工巧匠,好不容易才制成这把百斤铁耙。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一百斤有多重?
这么说吧,等于两桶饮用水,两袋大米,三个小学生的书包。
谁能扛得住?就问谁能扛得住!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阿微下得苦工,铁杵都能磨成针,何须担忧此事?”程一打个呵欠,松开手,任那铁耙往女子方向倒去,“为师昨晚一直在你师叔那儿督工,天亮才得空打了个盹,现在我准备回去补个觉,乖徒儿好好努力,师父对你很是信任,是半点都不担心的。”
她使尽浑身力气才能不让铁耙倒下,闻声,心如死灰:“是,我会努力。”
她甄微要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全天下的人,用爱可以发电,用信念能够改变世界。
生活这个老鸡母,我来给你松松土。
来吧,风暴!
自信满满,双臂一振,俯身去拿铁耙。
咔嚓……
“啊啊啊啊啊!”她惨叫一声,两手扶着腰,泪流满面,“腰,腰,腰扭到了。”
到底是她给生活松土,还是生活送她入土?这是个问题。
*
女子蹲在地上,愁眉苦脸地看着铁耙。
它威武地靠在墙角,显得那么高,那么大,周身闪烁着金属独有的冰冷光泽,该死的冷峻迷人。
她发誓,自己绝对用了吃奶的劲儿,可就是抬不起来。
废话!让你提起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当棍子舞,你能行吗?不能啊。
整整三天,她都像个傻子一样蹲在这儿和它大眼瞪小眼。彼此都快看出感情了,铁耙哥哥还是不肯就范。
连农具都提不起,她还松个锤子土。
“实在不行,用手刨?”
这个想法刚浮上心头没两秒,甄微便吓得直摇脑袋。
算了算了,这片田少说也有半个操场大,让她纯手动,这双纤纤玉手不变成红烧猪蹄才有鬼。
愁人呐…
她生无可恋地捧起脸,仰望头顶灰蒙蒙的苍穹。
想她如今身娇体软,柔韧性好得没话说,分分钟可以上场表演艺术体操,腿能举到头顶去。怎么这体力就弱得跟个小鹌鹑似的呢?
力气小了,干啥都不得劲。
剑吧,舞不动。拳头吧,像棉花。现在连个农具都举不起,实在丢人。
甄微捶捶脑袋,把牙一咬,把心一横,眼底忽的燃起簇火苗。
没力气?那就练!
谁天生就是个举重运动员?
今天努力锻炼够,明天手上长肌肉。走起!
她绞尽脑汁回想了下健身房里别人是怎么练体能的。无奈她既穷又懒,压根没去过几次健身房。甄微只能凭她多年的观影经历,结合想象,为自己量身制定了一套魔鬼训练大法。
说干就干,绝不含糊。
条件有限便就地取材,荒山里别的不多,石头俯拾皆是。翌日大清早,甄微绑着头巾,背上背篓,进山去采石。
精挑细选,找了十几块又大又沉,一看就很健美的石头,把它们统统丢进背篓,豪气万丈地起身。
咦?再起身,
还是纹丝不动。
她闲适自若的表情逐渐龟裂,稍后,假装淡定地哼起小曲,把背篓里的石头丢出去大半,只留两三块在里面。
这次总算背得动了。
来回五六趟,才把她那些健美的石头先生全部带回来。
此后,甄微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先去山里背石头,等她往返两次后,再在院儿里练‘举重’:一手一块‘巨石’,准备把它们当哑铃使。
结果她发现还是高估了自己,这压根举不起嘛!
“…我竟然这么弱。”
她知道自己弱,但不知道可以弱到这种程度,当即失了言语,只剩白眼。
退而求其次,先双手托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