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杰一张脸瞬间煞白,他非常清楚自家现在情况,以前得罪过那么多人,若是没有一个官位保护,只怕不会落到好下场。
今天的林怀就是个例子。
“这回老夫对朱安明真是不服不行。”蒋允感叹。
“他被启用了吗?”章杰问。
“虽然只是个六品员外郎,但这次被启用的十几人中,六品以上的人加上他也就五人。”
“哪五人?”章杰还抱有一丝侥幸,这五人中有自家爹爹的好友。
蒋允摊靠在椅子上,语气沉重的说:“礼部员外郎朱安明,国子监监丞郭恒,杭州府主簿周诲,兵部员外郎张抗,礼部郎中于波。”
章宇咬牙道:“就连钱裕都封了一个礼部巡官,老夫实在不知吴王到底是用什么依据来用人。”
尚书省下辖六部,正副长官为尚书和侍郎,每一部下辖四司,正副长官为郎中和员外郎,每一司中又有巡官、主事等官职。
“父亲,咱们要不离开杭州吧。”
章宇大怒:“离开杭州的话,我们还能去哪?”
“我们可以去投靠蔡侯爷。”章杰嗫嚅。
“唐国正在打他,过去和他陪葬吗?”
“那去唐国如何?”
“我们在唐国无亲无友,无权无势,被人弄死了都没人知道。”章宇瞪眼。
见章杰还要开口,老者摆手说:“行了,你下去吧,我和你蒋伯伯还有事商量。”
章杰心烦意乱之下,也懒得再将林怀的事告诉章宇。
细细一想,林怀无权无势的,惹不出多大风浪,那个王大力穿成那样,也不像有来头的,到时候若是捕快来了,花点钱打点一下就是。
闷闷应了一声,章杰出了门,决定出城骑马兜风。
他做梦也想不到,当他兜风回来后,自家父亲竟然被衙门带走了,而且正是林怀的案子。
……
“真是的,爹爹太过分了。”韩紫儿抱怨说。
“怎么了?”李中问。
“就因为他没有被启用,就怪到你头上,还说不让我过来了。”韩紫儿一边喝着汤,一边说。
二人谈话的地点是在李中家中,时间是晚上,韩紫儿正在李中家吃晚饭。
经过这一个多月相处,韩紫儿逐渐抛开偏见,了解到李中本性,对他产生好感。
李中不像她交往的那些公子哥一般彬彬有礼,在她面前展露着自己真实的一面,这也让韩紫儿不用再装淑女形象,轻松了很多。
她也终于认识到,李中的才能确实远胜章杰、宋宏之流,她以前实在太没有眼光,仅因为他的出身便忽视了他的才华,这让她有些愧疚。
除此之外,李中还擅长厨艺。
君子远庖厨,像李中这样的朝廷官员竟然亲自下厨为她做饭,这让韩紫儿十分感动。
“那你以后都不能来了吗?”李中担忧的问。
韩紫儿掩嘴一笑,“我才不听他的呢。”
李中微微一笑,放下了心。
二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韩紫儿一直待到很晚,才向家中返回。
回府路上,她正在马车上翻看李中为她做的诗词,马车外传来一道呼喊声。
“韩小姐!韩小姐!求你帮帮我,救救我父亲!求你了!”
韩紫儿吃惊之下,掀开车帘。
瞧见车外之人后,她脸色微变,将车帘放下,对车夫说:“别理他,赶紧回府。”
车夫应了一声,加快了速度。
章杰望着马车远去,大声怒骂:“韩紫儿,你这个忘恩负义之人,当初要不是我父亲帮你们家说话,蔡侯爷早就收拾你们了!”
在他的骂声中,马车越走越快,逐渐消失。
章杰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自从发现父亲被衙门带走后,他便四处找人帮忙,可如今他们家人脉全不管用。
有些人自身难保,有些人因为他们与蔡高的关系,甚至见上一面也不愿意。
无奈之下他只能找韩紫儿,希望她念在旧情上,让李中帮忙救出父亲,哪想到她如此无情!
马车内的韩紫儿紧紧捏着衣角,心情也有些不好受。杭州易主后,她父亲韩既就告诫她绝不能再跟章家有任何来往,否则会给全家带来灭顶之祸。
可想到章杰以前为她做的事、为她出过头,她虽不喜欢对方,但如今对方落难,她却避如蛇蝎,这让她倍受良心的拷打。
犹豫半晌,她对车夫喊道:“老吴,调头。”
正在街边痛哭的章杰忽然瞧见马车回来了,韩紫儿下了马车,向自己走了过来。
“你……”章杰搞不清对方来意。
“你爹爹出什么情况了?”韩紫儿阴沉着脸问。
章杰心中一松,委屈的说:“我父亲今天下午被衙门的人带走了,我到处去求人,可他们都不愿帮我。”
“衙门为何带走他,知道原因吗?”
“应该是我家侵吞林家田地的事。”章杰低声说,十分后悔没有把这事告诉父亲。
“那你们家把田地还给对方就是了,官府要怎么惩罚,一并认了就是。”韩紫儿没好气道。
“我愿意将田还给他们,官府的惩罚我家也愿意认,可有个来自徽安府的大人物插手了这事,我怕他们不肯轻易放过我家。”
“什么大人物?”韩紫儿吃惊道。
“是这样的,今天我在极乐坊……”章杰一五一十,将王大力的事说了,经过这事,他完全相信了王大力的话,认定他是幕后推手。
听到王大力的来头,韩紫儿心中有些打鼓。
对方认识军方统领级别的人物,还认识监察院使,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只怕不仅韩家会被牵连,还会牵连到李中。
“你也真是,那种人物也敢得罪,当时老实认错不就好了吗?”韩紫儿埋怨。
“可那人……那人……”
“那人怎么了?”
“他衣着十分普通,谁能想到他说的是真的。”章杰一脸的懊恼。
“怎能以貌取人!”韩紫儿斥责了一句,说完后脸色微微泛红,因为她平日里也是以貌取人的多。
“是,是我错了,求韩小姐帮帮我,在下将来一定回报!”
“今日天色太晚,我明日帮你去打听一下吧,不过我不能保证救出你爹爹。”韩紫儿斟酌道。
“那就够了,多谢韩小姐。”章杰长身一躬。
韩紫儿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马车,心想着明天让李中去打听一下,瞧瞧情况再说。
回到家,在大厅瞧见自家父亲后,她心中一紧,轻轻道:“父亲安好。”
“今天怎么又回这么晚,你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在陌生男子家待这么晚成何体统,下次注意点!”
韩既言语虽在斥责,但语气并不严厉,脸上还带着几分笑容。
韩紫儿敏锐的注意到这一点,微笑道:“父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韩既哈哈一笑道:“今天下午,吴王殿下颁下诏书,封你哥哥为工部郎中,你哥哥已经去吏部领了官凭和官服,明天就可以去工部报到了。”
“真的吗?吴王殿下为何忽然给哥哥封官?”韩紫儿又惊又喜。
“这一点你哥哥也不肯告诉我,我只知道是监察院使苏轻哲举荐你哥哥的,想来是对方应该是听说了你哥哥的才名吧!”韩既笑呵呵道。
郎中是从五品,和李中的巡检品级一样,比朱安明品级还高,如今吴国官员整体品级都不高,最高品级的尚书、院使也才正三品。
所以韩既对于儿子获得一个从五品郎中的官职,那是满心欢喜,毕竟韩阜还年轻。
门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韩阜急匆匆进入大堂。
“父亲,刚才吴王殿下派人召集所有六品以上官员进宫集议,孩儿也在受召之列,不知有哪些需要准备的?”
语气透着些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上朝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