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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渊之火 完结+番外_105

    一分钟后,赵叔去而复返,从陆渊枕头下面搜走了一个造型古朴的木盒,看着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最后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如果有谁在这个时候闯进这栋荒野别墅,一定能发现陆渊所有的秘密,一眼就能透过这个男人单薄的躯壳,看清他鲜血淋漓的真心,读懂他任性、放浪的伪装背后的种种脆弱与不安。
    但从来都没有人来。
    第67章向火之渊(9)
    没有哪个组织会在毫无保障的情况下,就任用一个连真名都不知道的人,要爬到陆渊这个位置,需要一步一步积攒信任。当然,组织的建立光凭上下级之间的信任是远远不够的,统治者通常还会使用更牢靠的保障措施,将虚无缥缈的信任转化为更容易掌控的东西。
    犯罪组织对成员的控制古往今来有很多案例可以参考,傀儡师选用了比较保守的一种——毒品,只是这个毒品和市面上流通的普通毒品不太一样。毒品名为“Captive”,制造者在研究过程中代入了自己对人性的哲学思考,将“疼痛是人类最高级的感触”这一基本理念贯彻到制作过程中,最终制成了Captive这一功效奇特的毒品。
    刚开始的过程必然是欢愉的,通过药物刺激,使神经系统的兴奋度瞬间飙到极值,臆想中最幸福的画面走马灯似的依次飘过,接下来会伴随一点疼痛,不多,让人在沉溺其中的同时又能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妄,再然后,便只有疼痛了。而Captive的戒断反应也不像其他毒品那样,不是因为令人兴奋的阈值被拉大,难以再在其他事物上得到满足的空虚感,而是疼痛,削肉拆骨般的疼痛,不借用外物就会自残至死的疼痛,在戒断之后会间歇性地发作,疼痛一次比一次要命,且间隔周期一次比一次短。
    这种功效非主流的毒品原本只在国外一些特殊癖好群里中流行,被傀儡师的一位高层偶然接触到了,“疼痛是人类最高级的感触”的理念和他一拍即合,就将Captive引进了组织。
    对于Captive,陆渊原本没太在意,毕竟他没有担心自己的家人,这副躯壳折磨成怎样都无所谓,只要还活着,他那巴掌大的心里,真正在乎的只有一个没完成的任务和一个人而已。直到他发现,Captive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他的心智,让他的意志力在无意识间越来越弱。
    最直接的证据是,那天陆渊在病床上醒来,夏炎就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熟睡,只是那么远远地望着夏炎,他的心跳就久久不能平静,仿佛又回到了山中别墅那个荒凉的阳台。他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情愫好好地锁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只有在那小小的阳台,凭着臆想画那个人的时候,才会把枷锁打开,让那些常年隐匿于黑暗中的情绪倾泻而出,在一页薄薄的画纸上肆意绽放。在这之后,就把那些情绪装瓶收好,重新放回那阴仄的角落,再仔细落上锁。
    他凭着强到可怕的自制力,最大限度着掌控着自己的情绪,像操作精密仪器一样控制着自己的心,绝不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流露出不该有的感情,原本是这样的——Captive却在不知不觉间侵蚀着他的自制力,把他落上的锁咬开一道裂缝,就这样,名为“欲念”的兽顺着缝隙无声无息地爬了出来,让他在一个不合时宜的清晨产生了不该有的悸动,这份难以遏制的强烈悸动如果不是因为他腿上受伤了无法行动,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陆渊光是想象自己可能会用那种龌龊的方式让夏炎受伤,就快要喘不过气,那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人,伤过他的人,即便是自己也不可原谅。
    所以,他像困兽一样被囚禁在漆黑的牢笼,独自承受着一夜又一夜撕心裂肺的疼痛,不停地挣扎咆哮,直到力气耗尽,声音嘶哑。
    赵叔把二楼的大门上了锁,抱着木盒在壁炉旁坐下,他没心思管陆渊那些来路不合法的收藏品,直接打开了盒子底部的暗格,从中摸出了一把枪。
    那是一把警用64式手枪,枪身因疏于保养而失去了光泽,从遍布各处的擦痕和磨损看来,应该被不爱惜物品的主人粗暴地使用了很长时间。
    赵叔单手举起手枪,对着壁炉里燃烧的火焰做了个瞄准的姿势,对着臆想中的敌人扣动扳机,放了一发空弹,“砰——老夏,快了,他们就快要按捺不住了,等事情了结了,我就来陪你喝酒。”
    在陆渊自我放逐的这几天内,对傀儡师的调查有了跨越式的进展,三天的发现比前十年累加在一起都多。
    首先是何朝旭,梁颂不负所望地把人给抓回来了,人大致没事儿,折了一条胳膊,只是心理阴影面积就无从得知了。这回梁颂连借口都懒得找,相当没有诚意地解释说:“他自己不小心摔的。”何朝旭在梁颂的目光下抖如筛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夏炎满怀同情地看了看眼前这个圆润的老头儿,基本能确定他是被梁颂当成了人形出气筒,就因为他破坏了梁颂和男友几天前的早餐之约。
    Zero的目的如果单纯的只是救出Nine,也不至于那么大费周章地引人注目,费尽心机地设计这么多复杂的环节,按照夏炎的话说,会议室里旁听的狗都知道Zero是故意的,把何朝旭暴露出来也是他的目的之一。有了这层考量,再加上梁颂这个人形夜叉的威慑力,针对何朝旭的审讯进展得比较顺利。
    何朝旭作为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短粗的脖子上顶着一个又大又圆的脑袋,长了一张智商明显欠费的脸,很明显是被人当枪使了,被抓之后才知道自己是惹上傀儡师了。据他交代,两个厂子的生意都是交给老婆打理的,他只负责当个空壳老板,偶尔出去撑撑场面。就连这次的逃跑路线也是老婆帮他规划好的,然后就在何朝旭吸引警方注意力的时候,他老婆带着剩下的资产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何朝旭在听闻老婆跑路了以后哭哭啼啼了小半天,两只眯缝眼肿得跟俩小笼包似的,夏炎一边给他递纸巾一边想,还好没告诉何朝旭他老婆是和他们销售经理一起跑的,不然这死胖子能哭到缩水三斤。
    好在何朝旭也不只是个吨位很足的废物,他哭得痛快了,都不用人问,主动就把知道的全部交代了。
    “着迷”原本只是一种普通的酒,售价只是现在是十分之一,直到有一天,他老婆带来了一个神秘的男人。那个男人说,他有一款产品,能和酒完美地契合,添加之后能把价格提高十倍,并且完全不用担心卖不出去。鲜有商人能抵抗这样的诱惑,况且那个男人索取的分成十分合理,所以,尽管何朝旭心里清楚这么做不合法,内心的不安还是被一沓又一沓的钞票掩盖得寻不见踪迹了。
    就这样,“着迷”在预售期取得了理想的成果之后,正式加入了生产线。何朝旭为了取得制造的原材料,还动用了自家制药公司的资源,至此,一条生产销售的毒品链条完全形成,披着合法的外皮,内里却早已糜烂,在光照不到的缝隙里悄然运行。
    只是让任强自虐至死、把贺小年吓精神失常的注射用的“着迷”,何朝旭表示完全不知情。通过进一步的对比分析发现,两种“着迷”虽然成分大致相同,但依旧存在一定的差异,况且没能拿到注射的原液,也无法估计剂量上的差别,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着迷”既是毒品,便不存在所谓的“解药”。
    至于那个关键的神秘男人,何朝旭对这位财神爷印象很深,画师根据他的描述把人画了出来,夏炎看了一眼,尽管戴了眼镜,发型和着装导致整个人的气质变化很大,但那就是他曾经打过照面的、Five身边的人。
    到这里,Zero这次行动的目的可以确定有三个方面:一是为了救出Nine,这是最直接最主要的目的;二是通过挑衅警方的方式来提高知名度,从他和张扬派的代表Nine关系匪浅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他应该也是个十成十的张扬派,毒杀一个女大学生不足以证明他的才能,正好借用这次的事件“扬名立万”;三就是挑明Five在背后推动的毒品链条,借助警方的手将其铲除——这也正好印证了陆渊此前所说的“分裂论”,很显然习惯在背后操盘的Five跟Zero和Nine选择了不同的立场,所以被率先拿出来开刀了。针对Five的制裁行为也能在组织里形成一种震慑,让其他成员慎重考虑究竟如何站队。
    不得不说Zero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辍学大学生,能策划出如此“精妙绝伦”、一举三得的戏码,足以表明他的谋略和实力,也从侧面反映了他在傀儡师中的地位非比寻常,在激进派中可以说弥足轻重。当然,在这灼眼的新生力量面前,老牌成员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关于Nine也有了一些新的进展——
    在韩长晟发出“活人没查到,不知道去查死人吗?”的命令之后,结合警方对他“憎恶女性,可能被女性虐待过,平常为人低调,但内心有暴戾而张狂的一面,很可能有前科”的推论,既然是有前科的死人,那就最有可能是死囚犯了,区公安从案件受害人为女性的死囚犯开始筛查,很快查明了Nine的身份,他本名叫刘昌明,是一个九年前就被执行死刑的死囚犯,显然,这个死刑执行得并不彻底。
    刘昌明的生平完全符合警方推论,他的自述中写到,他从小就表现出了高于同龄人的智力,奖学金从初中拿到大学,但那个女人仍旧不满意,经常对他拳打脚踢,拿酒瓶扔他,拿衣架抽他,他脖子上的伤疤就是她用衣架挂钩上的尖头割出来的。那个女人就是他的生母,他在叙述过程中始终不愿意称呼她为母亲,他母亲在生下他之后被丈夫抛弃,对他有一种病态的执着。
    一个心智早熟、智力超群的孩子,在一个畸形的环境中成长,若成不了天才,就极有可能沦为罪犯。他在二十二岁那年,母亲再一次对他施暴时,终于反抗了,拿起厨房的水果刀刺向了生母,接连捅了十七刀,还毁了她的脸。刘昌明杀了人之后虽然马上潜逃了,但他一个没门没路、跑路经费都不足的大学生,很快就被抓捕归案了,关了几年之后就执行了死刑。
    第68章向火之渊(10)
    诚州区南边一个小乡镇的看守所,一个老看守仔细看过照片上Nine脖子上那道疤痕之后,表示对他有印象。
    老看守说,“高材生弑母”,在当年也是轰动一时的案件,刘昌明被捕后,各大报纸媒体纷纷前来采访,他在镜头面前毫无悔意,还能冷静地阐述作案过程,一直声称他杀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恶魔。当时案件的细节并未向公众披露太多,经过一些媒体撰稿人含糊不清的表述,加上信息在传播过程中必然会存在的扭曲和夸大,刘昌明被渲染成了一个冷血暴虐的杀人狂,见谁不顺眼杀谁那种,导致看守所的其他犯人都有点怵他。要不是老看守在夜巡的时候好几次看到他夜半惊醒,抱着被子缩在墙角,还真会以为他是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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