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陌寒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哄她,见周围没人,忽然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下,然后眼巴巴望着她。
她说过喜欢的。
洛长然脸一红,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彻底没了脾气,恶狠狠捏了捏他脸颊就当出气,其实原本也就是耍耍小性子而已。
携手回到小院,房门口坐着个鹅黄身影,一见他们进来立即起身,惶惶不安的不敢上前,眼圈红红的,神情颇是憔悴。
洛长然有些心疼,她只是想拜师学艺罢了,又何错之有,怪只怪太单纯识人不清,仔细想想,石丰似乎也没有利用她做什么,最多从她那得到一些消息,应该多少是有一些师徒情分的。
“四姐,我对不起你。”
洛长然走过去摸摸她额头,“烧退了?”
“恩,”声音浓重带着鼻音。
“走吧,先进去。”
逐月帮洛长宁倒了杯水,她端起来喝了几口,一脸的视死如归,“四姐,你打我吧,都怪我之前不听你的话,轻信于人,害的姐夫遭了这么多罪,我后悔死了,你打我吧,我保证不还手。”
洛长然失笑,“你以为自己多大本事?那石丰早就做足了准备,有你没你这件事都会发生。”
“真的吗?”洛长宁蹙眉,不等她回答又道:“这倒是,师父一向心……”话到此处一顿,面现怒意,“他已经不是我师父了,我将他逐出师门了。”
“哦,徒弟逐师父……”洛长然低语。
“反正就是没有关系了,”洛长宁手一挥,“那日我回去,想起来那荷包是在他那见的,当时就觉得有鬼,气冲冲的去找他对质,没想到刚好碰到去跟他传消息的人,偷听了他们说话,他自知在金陵待不下去,连夜就跑了,哼,跑就跑吧,还要挟持我,我叫了他那么多声师父,每天含辛茹苦的伺候着,他就这样对我,若非齐进,保不准我就被掳到北周去了,想想都觉得凄惨。”
原来那荷包真的是石丰来看诊时顺走的,还有给郑氏的假的安神香,陆陌寒跑出去那日石丰亲眼见陆如苓将太傅之女推下水,暗中指引着他到了河边,卫韦找到他带回去后,石丰便将荷包扔在了那里,所谓的人证物证俱在,他知道陆明成肯定会救陆陌寒,但是这一救必是元气大伤。
念及洛长宁年纪小不爱看书,洛长然没有指出她‘含辛茹苦’的错误用法,只是略感疑惑的问了句,“怎么还有齐进的事?”
洛长宁颠三倒四的讲述之后,洛长然大概明白,她气势汹汹去找石丰时,半路上遇到齐进,鉴于二人近期关系好转,齐进主动向她表达了善意的问候,她没有搭理,齐进觉得她可能是没听见,又凑了上去,被她震天动地的一个“滚”惊住,待她去了扁鹊堂,回过神来的齐进约莫是察觉不对劲,便跟了过去,但是等到天黑也没见她从里面出来,进去找了一圈,一个人影也没有。
齐进这孩子虽然邋遢,但心还是很细的,冷静的分析了一下,派人跟洛禾传了个话,自个顺着他们逃离的马蹄印追了去,在一个三岔口走错了道,耽搁了一日,等找到她时,他们已经在金陵百里之外的小镇上了。
当地父母官与国公爷曾有过一面之交,齐进亮明身份后很顺利的借到了官兵,但是石丰狡猾如狐,一早得了音讯,乔装改扮跑了,齐进追进了荒林,正好洛禾和陆明成的人马赶到,三面围攻,将他堵在了荒林里,他没法子,以洛长宁性命要挟全身而退。
此事之后,洛长宁颇多感慨,若非齐进一路追寻,通知洛禾陆明成路线,以石丰的能耐,只怕自己这会儿已经到了北周,成了孤苦的可怜虫阶下囚。
洛长然安慰她,如今没事了就好,她连连点头,对齐进可谓感恩戴德,洛长然打趣不如以身相许,她感谢之意立马烟消云散,“不可能!我才不要他!”
“不要谁?”
说曹操曹操到,齐进灰头土脸的进来了,满眼的好奇,洛长宁皱着小眉头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嫌弃的别过脸。
“你这是干什么了,弄成这幅样子?”洛长然憋着笑问他。
他潇洒的甩了甩头,将散发胡乱拨拉了一下,兴冲冲坐过来,“方才跟梁横蹴鞠,我连赢了五局,打的他是屁滚尿流,哈哈,真是痛快!”
言罢意犹未尽的望向陆陌寒,“表哥……”
“梁横?”洛长然不动声色挡住他视线,岔开他准备相邀的话,“就是那个清河王世子?”
清河王梁充乃梁国大将,梁国国力衰退之际,梁充遭奸臣诬陷带领十万将士投靠陈国,之后陈国与南越国联合,吞并瓜分梁国,梁充功不可没,被先帝封为清河王,镇守青州,许是因为他有投敌卖国的先例,加上他身边十万誓死相随的将士,先帝对他一直有所防备。在金陵城为清河王开府,赏赐良田家仆,让世子梁横从小与皇子一起入宫读书,一应待遇堪比皇亲,明着看是恩宠无双,其实不过是变相的囚禁罢了,梁横虽然在京城风光无两,但实际与质子无异。
说起来这梁充在梁国做将军时并不姓梁,似乎是因为姓氏犯了国号,便改姓为何,投靠陈国后才恢复原本姓氏。
梁横仗着皇上‘宠爱’,自恃身份高人一等,在京城一向横着走,齐进怎么跟他搅和到一起去了。
洛长然看了眼偷偷听他们说话的阿宁,想起世家中流传已久的一个称号,因为清河王府坐落在南边,雍武侯府在北边,南有目中无人的梁横,北有嚣张跋扈的洛长宁,所以号称南横北五,当然阿宁整日在外面野,是有嚣张跋扈的时候,但程度绝对远远不及梁横,顶多算刁蛮任性,只不过她身为女子,即便这般也已是大大的出格了,是以被与臭名昭著的梁横并列,侯爷第一次听到此称号,气得几天没睡觉,关了阿宁整整一个月的禁闭,让她思过,她自个倒是不在意,一个月满放出来后照样我行我素。
“你跟他一早有来往?”洛长然好奇问道。
齐进摇摇头,“没打过交道。”
“那怎么会一起蹴鞠?”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齐进撇撇嘴,“就是要压压他的气焰。”
一向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齐世子居然变得如此正义凛然,洛长然颇是惊讶,“他惹到你头上了?”
“那倒没有,”齐进哼了声,悄悄瞅了眼洛长宁,转移话题,“表嫂,表哥没事了吧?”
“恩,毒已经解了。”
“太好了,表哥,我带你出去庆祝庆祝。”
陆陌寒眼睛亮了亮,看向洛长然,齐进兴奋道:“表嫂,你也去。”
“去哪?”
“天香楼新来了一个厨子,做的菜那叫一个香,尤其是烤羊腿儿,表哥不是喜欢吃吗?一道去尝尝鲜,我请客。”
陆陌寒眼睛更亮了,连连点头,他这几日解毒没吃什么东西,早就馋了,洛长然抗拒不了那渴望的眼神,就答应下来,话音刚落,洛长宁便凑上来,“我也去。”
“我请我表哥表嫂,你凑什么热闹,去去去,一边儿去……”齐进挥挥手。
洛长宁不满的砸桌,“我要去,我就要去,你拦得住我吗?”
“要去也行,你付账,好歹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就给你这个机会报恩吧。”
“我没银子!”
“那就没办法了,”齐进无奈的耸耸肩。
洛长宁牙齿咬的咯咯响,猛地扑过去,“小气鬼,铁公鸡,我看你的毛能不能拔下来……”
齐进被她折腾的嗷嗷直叫,“疼疼疼,住手,对半,咱两一人一半行不行,哎呀,放开我,你个小流氓,别动,啊……你去,去去去,让你去还不成嘛……”
这对冤家,洛长然摇头失笑,看到陆陌寒眼里也带了笑意,心里暖洋洋的,进到里间拿了件外袍让他换上,四人一道出了门。
洛长然对这家酒楼可谓记忆深刻,上到二楼从刘倌那间屋子过时仍觉得浑身发寒,陆陌寒握住她的手,齐进和洛长宁在前面吵吵闹闹,走着走着忽然停住,洛长然从他们二人之间的缝隙看到,洛长平和沈初正好从前面雅间出来。
没想到竟然又一次在此地相遇,洛长平看到陆陌寒,吓得浑身一哆嗦,往沈初身后躲了躲,洛长宁嬉笑声响起,“三姐,好巧啊!”
洛长平垂着头应了声,一副受惊的可怜样。
沈初什么也没说,拉着洛长平从他们旁边而过,经陆陌寒身边时脚步微顿,居然朝他笑了下,然后头也不回的下了楼梯。
洛长然心中蓦地收紧,想到前世他下令万箭齐发射杀陆陌寒的一幕,脸色发白,呼吸瞬间加重,陆陌寒发觉,紧张的看她,洛长宁往前走了几步不见他们跟上来,回头一看,惊呼,“四姐,你怎么了?”
洛长然摆摆手,“差点跌倒,没事。”
“哦,你小心点。”
洛长然点头,不知不觉攥紧了陆陌寒的手。
陆陌寒满腹狐疑,知道她在说谎,看她的样子,像是在害怕什么,沈初吗?
思索了没多久,菜肴一上来,他便将所有事抛诸脑后,专心致志的吃起来,洛长宁和齐进为一盘凤尾鱼翅争得面红耳赤,他见洛长然一直盯着看,以为她也想吃,二话不说端过来放在她跟前,齐进和洛长宁争抢动作立停,筷子不敢往过伸,可怜巴巴的异口同声道:“表哥,你怎么这样!”
“姐夫,你怎么这样!”
话落发觉此语默契十足,互瞪了一眼,同时撇开头。
洛长然忍不住扑哧笑了,这么看来真像一对斗气的小情人,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莫非他们真能走到一起?可是前世阿宁是嫁给了那清河王世子梁横,她自然是不愿意的,成亲当日逃婚,被侯爷抓回来后绑上了花轿,之后将清河王府闹得鸡飞狗跳,不到一年便自休于梁横跑了,金陵城传的沸沸扬扬,有说她在五安山出家的,有说她跟了山匪的,至于她究竟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洛禾找了七年也没找着。而齐进前世压根没有娶妻,先是在金陵城晃悠,晃到二十三岁便出外云游,好几年才回来一次,也不知如何说服的国公爷,直到洛长然死,也没见国公府为他操办过婚事。
今世这对小冤家倒是搭上了线,就是不知能不能修成正果,洛长然盯着他们沉思,冷不丁眼前出现一只晃动的手,她眨眨眼,就见洛长宁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四姐,你看齐进看傻了?”
洛长然轻咳了声,下意识瞄了眼旁边的陆陌寒,对上他不满的目光,呵呵干笑了两声,“胡说什么,我在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