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唐珲终于还是停下来道:“算了,不和你计较了,不过这也算是你欠我的,为了弥补我,明天回家里来吃饭。”
唐轶恍然大悟,果然这都是唐珲的套路!但反悔已然来不及,他有些犹豫。那个家,是否还有他容身的地方。这么久以来,他几乎已经快要完全忘记呆在那个家里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见唐轶脸色变了,陆白有些担心,悄悄问道:“怎么了?”
唐轶冲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嘴里却对唐珲说道:“我就不回去了,要不明天你回家之前我请你吃饭好了,想要什么礼物你也直接跟我说,我给你买。”
陆白立刻心下了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唐轶放在桌子上的一只手。
唐珲在电话里叹了口气,道:“哥,你都两年没回家了,过年你也是一个人在外面。你难道不想回来看看爸爸妈妈吗?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老了很多,爸爸头发都白了。就算你和爸爸赌气,可妈妈一直挂念着你,但又怕惹你担心,她一直忍着没给你打电话。”
唐珲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唐轶也红了眼眶。他怕陆白看见,起身走到阳台上去,道:“我没赌气,只不过你也知道爸的脾气,他见了我只会更生气。”
“爸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刀子嘴豆腐心!他嘴上爱骂你,是因为想让你强大起来,不要再受人欺负,他那是替你着急。现在你在警队表现这么好,又立了功,这次正好回来,让爸看看,也让他们放心。再说了,家人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呢,回来和爸妈好好谈一次吧,妈说,她会做你最爱吃的螃蟹。”唐珲说完,大概是害怕再听到唐轶否定的回答,干脆挂了电话。
唐轶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眼睛失神地望着窗外,寒风透过缝隙灌进来,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却没有丝毫察觉。
陆白拿了外套,走过去替他披上,伸手把他拢在怀里,问道:“发什么呆,不冷吗?”
唐轶回过神来,道:“没事儿,想事情一时想出神了。”
他扭头,用额头在陆白脖子间蹭了蹭,又回到餐桌旁,道:“快吃饭吧,上班该迟到了。”
吃饭完,陆白顺路送唐轶去警局。
车上,唐轶依旧沉默着,唐珲的一通电话好像又把以前那个封闭孤独的唐轶给放了出来,他关闭了自己周遭的门,把自己困在里面。
陆白犹豫了一会儿,道:“唐轶,要不你还是回去一趟吧。”
唐轶扭头问他:“为什么?”
陆白没有看他,眼睛直视前方,道:“有家人的陪伴是件很幸福的事,我想和父母吵架都没有机会的。你还年轻,但他们正在老去。不管他们是否理解你,接受你,哪怕你回去和他们争几句嘴也是好的。否则一旦有一天失去了,就来不及了。”
唐轶再次陷入沉默,他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陆白的话。
陆白握住他的一只手,道:“我知道,没有经历你所经历的事,我无法完全体会你的感受,我只是希望,你不会体会到我曾经的感受。”
唐轶反手抓紧了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道:“那好,我回去。不过,你能陪我一起吗?”
陆白听见这话,扭头看了他一眼。
唐轶明白他的意思,忙道:“反正你也是唐珲的朋友,我跟她说一声,让她告诉我妈,家里会有客人来就好了。你是不知道,从小到大,我爸看我就跟看犯罪分子一样,我一个人实在不敢回去。”
陆白把车停在警局对面,伸手在唐轶头上揉了一把,道:“好吧,我就舍命陪君子。不过,我也不能白去,之后你打算怎么谢我?”
看见陆白眼中的笑意,唐轶嘟囔道:“我都失身了,还要怎么谢?”
陆白却听得明白,笑道:“那就再失一次好了。”
唐轶脸变得通红,对陆白道:“我看这才是你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色狼!”
陆白哈哈笑出声来,俯身替唐轶打开车门,却没有回到座位上,反而是打量了唐轶两眼,伸手把他的领子往上拉了拉。
“怎么了?”唐轶以为衣服没穿周正,下意识照了照镜子,却看见衣领下面隐约可见的红色印记。
他脸红得要滴血,慌忙推开车门道:“我去上班了,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说完,匆忙逃窜而去。
陆白只觉得好笑,目送着他一路进了大门才驱车离开。
到了医院,陆白发现医院里繁忙的一天已经开始,急诊室、各个科室的门诊都排起了队,人们或坐或站,或抽泣或交谈,让人耳朵里一片嗡嗡响。
一个护士走过来跟陆白打招呼:“陆医生,早!”
“早。”陆白回应了一声,他突然发现这个护士眼睛很亮,笑起来也很温暖。
迎面又走过来一个人,是和陆白一个科室的陈医生。
陈医生白大褂里面穿着一件高领的套头毛衣,毛衣前面用黑色的线织着几个字母,看做工应该是手织的,陆白隐约想起来,陈医生新婚不久,他结婚那天,陆白借口有事没去,只随了份子钱,后来陈医生特地给他送了好几包喜糖。
不知怎的,以往陆白完全不会在意的细节这会儿像放电影似的在他眼前一幕幕闪过,这些充满着生活气息的一切人和事几乎让他目不暇接。
在一阵讶异过后,陆白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