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泽看得出他有心事,不再多言。陈相与捻着手中梅花,一转头见江西泽墨发轻冠在身侧,好一个如玉剑尊。
“西子你凑过来。”
江西泽依言低头,离他更近了些。陈相与不服,现在这壳子已经是自己的了,为何还是比他矮一节。
把手中梅花簪到他发间,江西泽察觉到躲开。“做什么?”
陈相与道:“见你穿的太素,给你加点颜色。”抬胳膊又要给他簪,江西泽往后躲。
陈相与追过去。“你别跑啊,你簪上肯定好看。”
江西泽反抗:“不要。”
江家门生就这样看着剑尊同蛊宗追逐打闹。
目瞪口呆之余不明所以又情难自控的红了脸,觉得在这里好像不太合适,匆匆告退离开。
见随从都走了,江西泽停下脚步。陈相与始料未及撞在他怀里。
江西泽看着他手中的花,极轻的笑了,低下头。
陈相与终于得逞,心满意足的把花簪到他发间,调好位置。“红花配美人,就该如此。”
江西泽把他圈在怀里低语:“我簪了你的花,便会娶你。”
陈相与不解:“什么?”
“要娶也是我娶你好吗?”
江西泽道:“我不同意。”
“喂喂喂……”陈相与感觉到腰间那双不老实的手,惊诧道:“这里可是叶家。”
江西泽亲了亲他的头发。“我知道,我们回房间。”
等江西泽睡熟,陈相与拿开揽在腰上的手,越过他蹑手蹑脚下床,捡起地上衣服穿好,推开窗户,期间一直警惕江西泽醒来,动作极尽轻柔未发出一点声音,翻身离去。
出来后他召出飞卿,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城外那片树林。
一人一蛇在林间漫无目的穿梭。飞卿扭动,鳞片搔得地下枯叶沙沙作响。
他一边走一边喊。“我来了,你在哪。”声音传向四方在山林中回荡。
过了许久,面具人缓缓从前方隐出,沙哑道:“只你一人?”
陈相与叉着腰好笑道:“你不是说让我一人来吗?怎么,没带西子来揍你还不开心?”说话间他一直打量面具人,看着面具下的那双眼睛。
那双他本该认得的眼睛。
匿名信中承影绘样有几处与原纹样不符,那是几个经过变化的字,这世上能发现这一点的怕只有陈相与,那时他便明白,这是面具人刻意给自己传达的消息。让他独自来这片树林。
“承影呢?”陈相与看着面具人,面前人却突然模糊不见。
是幻境!
下一瞬颈间一痛,失了意识。
陈相与醒来的时候,浑身无力,胸口很疼,他闷闷的揉胸口,环顾四周的青石墙,长明灯。
此处识得,叶家祖墓。
揉着胸口摇晃起身,还未站稳腿就软了,跪在地上咳出一口污血。
漆黑血迹喷在青砖上星星点点。远处盘坐的面具人看了一眼,提醒道:“运转灵力,打通灵脉。”
陈相与将信将疑坐下,探查一番,他的灵脉的确没有大碍,只是被瘀血堵住而已,灵力运转几周便冲开了。
面具人见他浑身缭绕的漆黑灵力,目光波动了下又恢复平静,继续闭眼打坐。
陈相与冲开灵脉后问他:“你把我抓到这里做什么?”说话时他环顾了下石室,发现角落里有一堆漆黑的人骨,根据陈相与多年经验可以确定那是人骨,因为墙上还绷着一张人皮……
陈相与谨慎看了眼面具人,暗暗勾了勾手指,感受不到飞卿的气息。
怎么回事?
面具人道:“我把那畜生暂时给你剥离体外了。”
“暂时?”陈相与瞪大眼睛。飞卿与他魂魄相融如同一人,面具人竟能剥离开,虽然只是暂时,但他还是特别想吼一句:你怎么这么能耐!
然而看着角落的枯骨,他忍住了。
晃荡,一柄灵剑扔在地上。乍看只见银色剑柄,细致端详方得剑身,正是神兵承影。
陈相与握在手中,确认无误后松了口气。“你要做什么?”
面具人起身。“打赢我,承影你可以带走。”
陈相与坚定拒绝:“不要。”紧紧抱着承影。“这本就是我的。”本来就是他的东西他为什么还要夺,况且他自知打不过。
面具人没有逼他,只是道:“你好好考虑。”
他竟离开了,石门轰隆开启又轰隆落下,门口长明灯摇曳了两下。
陈相与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摩挲怀中承影,一不小心割开一道口子,他塞进嘴里吮了吮。
面具人再次回来的时候陈相与正靠着石壁小睡,怀中抱着承影,听到石门轰隆,睁眼爬起来。面具人见他受制于人还有心情睡觉,面具下不知是何表情。
“吃饭了。”
“啊?”陈相与听得不是很真切。“吃饭?”这人囚禁他竟然还给他饭吃?这么好?
面具人带他在墓道中穿梭,陈相与看向一旁石壁想着自己得赶紧逃脱才是。刚出现这个想法,前方面具人头也不回道:“墓中我比你熟悉,你逃不掉。若不想完完整整,我不介意砍了你双脚。”
陈相与撇了撇嘴:“我介意。”
转了个弯,拐进一间石室,上去两个台阶上有锅有灶有柴火,下方中央有张不大不小的四方石桌,应当是给守墓人准备的居所。
陈相与看着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吃食,有鸡有鱼有菜有肉十分丰盛。
“感觉你日子不错。”陈相与毫不客气走到桌前,用袖子擦了擦凳子一屁股坐下,为自己盛了碗饭。
埋头扒饭余光偷偷撇着面具人,这都吃饭了,戴着面具肯定没法吃,一会要摘下来。
面具人的手捏在面具下巴位置,轻轻一掰,鼻子以下部分就露出来了。
陈相与:“……”
这面具本就是上下两部分,可以随意拆卸,面具人把手中那块放在一旁,夹起盘里一块兔肉犹豫了下,放到陈相与碗里。
陈相与看着兔肉,抿了抿嘴用筷子把它拨到桌上。
面具人道:“你怕我下毒?”
陈相与冷笑:“我可是蛊宗,还会怕毒?”漫不经心扒了口饭。“我不吃肉。”
面具人问:“为何?”
陈相与含着饭轻笑,夹了盘里的一块笋尖合着饭扒进嘴里:“曾经有个人因为我吃肉受罚,所以我发誓,这辈子都不食荤腥。”
面具人没说什么,低头默默吃饭。
陈相与又夹了块笋尖。“你别说,这做这笋真好吃,好久没吃这么鲜嫩的东西了。”把笋放在面具人碗里,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然而面具人只是夹起来吃了,并无多余动作。
陈相与又道:“我小时候在云罗山,常吃的便是这东西,我师父做的笋可好吃了。”
面具人安静吃饭。“我做的就不好吃吗?”
陈相与道:“好吃呀,跟我师父做的一个味道。”
面具人端起盘子把整盘笋拨给他。“好吃便多吃些,说不定是你这辈子最后一餐。”
陈相与漫不经心拨弄碗里的笋。“我说你别去灭什么百家了,找个地方开酒楼生意肯定好,我第一个捧场,怎么样?”
面具人擦了擦嘴。“他们不配。”
陈相与欲言又止,低下头把饭和菜拌匀,大口大口吃完。
吃完后主动把碗筷收拾了,挽起袖子端到那边,洗净擦干后摆好。甩了甩手上的水。回头见面具人正一瞬不瞬看着他,好像已经看了许久。陈相与低头撸下袖子。
面具人道:“受制于人你倒是轻松。”
“这有什么。”陈相与笑,从石阶上跳过来。“我这人心大,比这更寄人篱下的日子都经历过,还不是厚颜无耻的活着。”
他端起桌上杯子喝了口水。
“秦暮涯?”面具人问。
“呵!”陈相与笑:“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面具人端坐在一旁,点评道:“我觉你当年仁慈了,不仅秦翦要杀,他的儿子族人都该杀。”
陈相与咋舌,皮笑肉不笑呵呵两声。“他们都说我是魔头,我觉得这个称呼应该让给你。”
面具人道:“有何错。”
“没错没错。”陈相与放下杯子。“我觉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面具人看他口不对心,无奈摇了摇头。
陈相与嘻嘻笑。“我觉你这人挺好的。”
面具人道:“世人狡诈,你不该轻信别人。”
陈相与道:“你不是狡诈之人。”
面具人看着他,目光平静。“别以为奉承我两句就能放过你。”
“切。”陈相与撇嘴,不屑道:“我有那么天真?”
膝上的手不由握紧,面具人起身揪住他的后领,把人拖回了刚才的石室。
陈相与被摔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赶紧拍身上的土。
面具人忽从袖中滑出一把短剑执在手中。“拔剑。”
陈相与看着那柄短剑,他认得——神兵鱼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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