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死死护着叶飞星,在众人惊喜,期盼,灼热的目光中,握紧长剑后退。
“他还是个孩子。”
叶飞星抱着他的胳膊,随着叶澜缓缓后退,一双眼睛警惕看着周围四面八方的人,他看得懂那些人眼中贪婪,怯生生的看了眼高台上的陈相与。
陈相与刚要起身被面具人一把按下。
“师父!”他忧心看着众人围住叶飞星,然而面具人的手就像石刻的一般,死死箍住他琵琶骨,无法动弹!
叶澜不肯退步,他的手中有灵力,无人敢轻举妄动。
不知谁喊了一声。“叶城主,您要以大局为重。”
“是啊叶城主,今日叶小少爷若不做出牺牲,玄门百家就要葬身此地了。你们叶家的恩情我蒙阴张家永世铭记!”
“是啊叶城主,此后我洛邑曹家誓死追随!”
“叶城主别犹豫了,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用一个人的性命换这么多人性命也值。我们一直敬您德高望重,您也要为大家想想啊!”
一声声殷切劝慰,一句句以大局为重。牺牲一个人救整个修真界,无论从什么角度想,叶飞星的牺牲都是必要的,是迫于形势舍己为人众望所归,是大义。
“星儿!”江城冲过去,把叶飞星抱在怀里死死抱住,愤恨的看着周围人。她什么都不想听,也不想想,只知道这些人想要杀自己的孩子。
众人言辞恳切,句句仁义诛心,叶澜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气急吼道:“它只是个孩子!”
立刻有人道:“我们也有孩子,今日若死在这里了,我们的妻子孩儿怎么办,您的孩子就是孩子,我们的就不是了吗!”
“就是啊,我们今日遭此劫难,而他恰好有神农血,这是天意!”
此情此景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加重要。
江城护着叶飞星被逼的步步后退。叶新秋在远处看着如狼似虎的众人眯起眼睛,他们把叶澜和江城包围其中,乌压压的一群人,步步紧逼,为了自己的性命寸步不让。
谢惜朝从人群里挤出来冲到江城身前,与叶澜一起,一前一后护住二人。他一把推开离自己最近的人愤恨道:“无耻。”
“惜朝……”谢桓站在外围,既不上前也不退后,不知该说些什么。“回来。”
谢惜朝看向谢桓,拔出自己毫无灵力的剑,那一刻,身上所有伪装,深沉,稳重尽数卸下。
“我绝不饮一个弱小孩子的血苟活。”
“你这话什么意思。”人群中立刻有人不让。“叶小少爷是为了众人牺牲,待我们恢复灵力一定会为他报仇,神农血不就是为了救人,今日能救百家这也算是死得其所。”
“就是就是。”
一人开言一群人附和。
叶颜询冷笑看着众人,突然想起那日秦暮涯说过的:只要百家众口一致,哪一次不是正义,哪一次不是真相。
看着众人僵持不下,他淳淳道:“叶澜灵力有限,挡不住你们这么多人。那可是解百毒的神农血哦。”仿佛还觉得不够,抬起左手割破掌心,握拳,鲜血顺着手纹流下去,他站在高台上,离台边最近的人反应最快,忙张开口承接,犹如一个个嗷嗷待哺的□□,为此竟还挥动毫无灵力的剑争抢了一番。
叶颜询也是神农血,一人抢到后不待他人扑来喉咙迫不及待滑动吞下,霎时间手中灵剑有了光芒,这一幕就像是在干柴烈火中浇了捧油,将原本就灼热的局势煮的更沸。
亲眼见证了神农血的功效,那群人仿佛受了蛊惑,死死盯着叶飞星,此刻他不是个孩子,是一味灵丹妙药。有一瞬间,场面静匿的没有丝毫声息,江城心中更悸,把叶飞星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那些人的目光太可怕了,他们已经不像是人了。
就像在地底积压了万年的熔岩,到了极致后井喷而出,短暂静匿后无数只手伸向叶飞星,他们眼睛通红,目光灼热的仿佛要将人烧化。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念头,只要喝了他的血,只要喝了他的血就能得救,就能活!
千万人蜂拥而上,谢惜朝被人一把推开,强行挤出一旁。叶澜挥剑砍落一大片,然而毫无震慑,死亡面前,鲜血只是饵料刺激,那些人不顾自己脸上鲜血,不顾身旁人是死是活,只是去抓叶飞星。此刻的他们已不是人,都是泯灭人性的魔鬼。
江城死死抱着叶飞星,仿佛要把他嵌进自己身体里。惊吓,恐惧,愤恨在心中杂绕生根,可她还是尽力止住颤抖安慰怀中的孩子。“星儿别怕,别怕……娘在这里,娘在这里……”她不断呢喃着两句话,不只是安抚叶飞星也还是安抚自己。
一道曜目光华直接将最前一圈人斩杀。血雾在空中炸开,尸体四分五裂飞出去,破碎的血肉内脏落到人的身上,脸上,脚边,干将滴血未沾的横在江城身前。
叶颜询无声松了口气,如果江无垢再不出手他都要忍不住了。
江西泽还在东南角,眼中弥漫的不再是霜花而是毫无收敛的杀意,他极少露出这种神情,这种掩藏不住的嗜血杀机。那是他的姐姐,他的小外甥。
从后方把江城和叶飞星一同揽在怀里,手执干将冷冷看着周围人。
方才那堪称惨无人道的杀戮让众人稍微拉回一丝理智,震慑住了那颗为了谋生而燥热的心。
叶澜虽有灵力毕竟老迈,刚才挥挥砍砍也只不过是伤了人,不足为惧,可江西泽不一样,剑道极致,若想杀,在场人翻一倍都不够。刚只急红了眼只看到叶飞星,谁都没想到江西泽还在。
江城缩在江西泽怀中,毕竟是见过百家围攻明月城的场面,她深深呼吸了几口。心中恐惧便平复下来。
“无垢,小心应对。”
江西泽不由想到二十年前。那时百家围攻明月城,也是这样的目光,江城拉着他的手,踏上二十四桥,面对一双双黑暗的眼睛,像是一道道吞没人心的深渊。
从那时他就发誓,自己绝不做这样的人。
场面平静下来,陈相与的心落回腹腔,欠起的上身重重坐了回去。
“看到了。”面具人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这就是世人,为了生可以把手伸向一个弱小的孩子。为了生可以冷眼漠视无辜人丧命。他们口中正义,只不过是贪生怕死的托词借口罢了。你说他们不该死吗?”
“你还要阻止我?”
陈相与把脸埋在掌心里,天气正义岂是他能决断,他一代魔头又有什么资格说话。
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叶新秋叹了口气,看着被众人围困其中的江城等人,轻道:“星儿,来爹这边。”
叶飞星蹬了蹬脚,江城不解看向叶新秋,叶新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只能把叶飞星放下。
经历了方才暴躁的动乱,经历了如此凶险的情景,叶飞星仿佛瞬间忘却,扬起小脸,懵懂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他们不让。
江西泽拉着他的手,干将上霜花盘桓,有他开路,无人敢拦。亲自把叶飞星同江城送过去。
死亡的威胁或许真能逼疯,一个小家主眼看叶飞星离开,手握灵剑惊叫扑去。
“滚!”江西泽真的怒了,挥剑自腰斩成两断,就像削一根萝卜般干净利落。那人临死前脸上还弥漫着扭曲的疯狂之色,血肉肠子流在地上,泛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谢惜朝方才被踩到地上,换乱中受了不少伤。谢桓搀扶他摇晃站起来。
“你这是何苦呢。”
谢惜朝捂着胸腔,那里的肋骨好像断了,他垂着眼,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其中的理由怕是只有自己明白。
叶新秋拉过叶飞星小手,将他拉在膝边,看向众人。“诸位想要星儿是吗?”
众人面面相觑,叶新秋心思难料,谁不知道他想些什么,没有人愿意同这种一个子中藏千百把刀的人周旋,无人开口。
“我可以把他交给你们。”叶新秋说的平淡,在场人心立刻火热起来。不知谁问了急切问了句:“此话当真!”
叶新秋道:“自然。”
众人心中半信半疑,难不成叶新秋更识大体。可再识大体那也毕竟是他亲儿子。
连江城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叶新秋道:“诸位落入面具人手中必当生不如死,我可以牺牲星儿给你们生机。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再给你们一个选择。”他仰头看着江西泽冷硬的侧脸。“若有人心中难安,不愿靠星儿活下去,无垢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免遭折磨。”
饮叶飞星血搏生机,或者自愿痛快的死去。
叶新秋问:“有人吗?”
人群开始躁动,众人面面相觑,陈相与抬起头,目光凄楚的看着下方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这世上哪有人会不愿意活着,是不是?”
“千机先生还是别耽误时间,把小少爷交出来吧。”
谢惜朝缓缓举起伤痕累累的手,他刚才受了伤,喉中呛血,说话还有些沙哑:“我不愿,我选择死。”
“惜朝!”谢桓怒道:“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谢惜朝推开谢桓,摇晃走到江西泽面前,笑了,他的嘴角挂着血迹。“无垢,给我个痛快。”
江西泽面容冷淡,没有答话。
叶新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问:“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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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唐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