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原以为早该死了的人骤然出现,宋太后眼前一黑,心里立刻想明白了刘启博为什么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反水了。
查钦孺却不理会她,恭敬的向裕正帝跪下行礼,道:“草民查钦孺参见陛下!”
“大家无须多礼!朕当年虽不曾拜大家为师,却也跟在大家身边读过一段时间的圣贤书,当不起大家如此大礼!”裕正帝连忙亲手扶查钦孺起来,又关切的道:“大家离京之后,朕也曾派人寻访,却一直没有寻到。”
“草民当年离开京城是因为痛心小女的死,不忍留在京城这伤心之地!”查钦孺叹息一声,道:“草民离开盛京之后,先是回故乡,调养了两年之后,觉得那般混沌度日也不是一回事,便决定云游四海,而就在草民四处云游的时候,与当年为小女调养的太医之子,然后从他嘴里听到了一件事情……小女当年并非难产身亡,而是产后被人下了药,才血崩丧命的!”
“什么?”裕正帝满脸惊讶,似乎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一般。他诧异的道:“大家当年便一口咬定皇嫂的死另有内情,朕一直以为是大家是伤心过度才那么说,哪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能做的那么干净,不留痕迹,还能逼着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配合他们说谎,能是谁?”查钦孺冷冷的看向宋太后,道:“当然是小女这位仁慈和蔼的好婆婆和她那爱妻如命、妻死之后一直守着,不曾再娶,赢得了深情名声的好夫君!呸~”
“查老贼,你休得污蔑我儿!”宋太后脸色难看,道:“哀家为什么要害媛煦?哀家有什么理由要害她?为了让卯儿一出生就成没娘的孩子,还是让宇儿当几十年的鳏夫?”
“理由多了去!为了掩盖杨振宇试图让先帝立皇太孙、却被先帝斥责遭了厌弃是事实,为了掩盖先帝对这个嫡长孙并没有另眼相看的事实,为了掩盖这个孽种并非小女所出的事实!无论哪一个,都足以让你们暗下毒手!”查钦孺冷笑,道:“太后,虽然太医记录的按脉上一直都说从脉象上看,男胎的可能极大,但那太医的后人也说了,那是依照你们母子的要求写的,到底是男是女,没有任何太医敢肯定!不过,为了保证杨振宇生的是长子,一个一个出生之后能够博取先帝疼爱,求得先帝破格立为皇太孙,越过儿子们传位与他的男丁……在小女怀孕前后,杨振宇府里前后有三四个女子有孕,其中一个怀的便是这个孽种!”
最后一句,查钦孺是指着杨禹枢说出口的。
“胡说八道!”宋太后难看的呵斥,她万万没想到捂了二十多年的事情,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让人道破的事情居然会被查钦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破。
“小女分娩那日,她前脚发动,那几个怀了身孕的后脚便喝了催产的药……小女生的若是男丁便罢,若生的是女儿,那几个女子剩下的男丁便能派上用场。结果,小女平安产女,但抱到小女身边的,却是别的女子生下的儿子!”查钦孺冷笑,道:“那个时候,你们应该还没有起杀心,所以小女平安的过了三天。然而,就在这孽种洗三那日,野心毕露的杨振宇遭先帝训斥,他心情不佳,又有人在他耳边说小女天资聪颖,孩子是不是自己生的能被蒙蔽一时,但绝对不可能被蒙蔽一辈子,等到那个时候,就不仅仅是被训斥遭厌弃那么简单……因为这个,你们起了杀心,给小女下了药,让她血崩而亡!”
“胡说!胡说!”宋太后冷汗连连,没想到过去了二十年的事情,还能被查钦孺说得这般仔细。
“得知真相之后,草民赶至京城,想为小女要个公道,结果……”查钦孺苦笑,道:“小女过世之后,她身边近身侍候的便被杨振宇以侍候不力为由杖毙,草民湎于悲恸的那些年,她身边侍候的被遣散的遣散,发落到庄子上的发落到庄子上,留在王府的寥寥无几。等到草民离开盛京,别说那些留在王府内的,就连已经被打发出去的,都被他们毫无顾忌的杀了灭口!草民不但找不到半个知情人,还被杨振宇发现了踪迹。他担心草民活着给他添麻烦,便让人暗中刺杀……”
“是微臣救了查老弟!”刘启博接上话,道:“微臣与查老弟十五六岁便成为知己,媛煦那孩子是微臣看着长大的,先帝之所以会将她是给敬王爷也有微臣的缘故……那孩子的死要了查老弟半条命,也是微臣心里最大的伤痛。微臣是相信查老弟的,他当年咬死媛煦的死有蹊跷,那么就一定有问题……”
“他离开盛京之后,微臣也没有放弃,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只是,他们这件事情做得很隐秘,微臣只能从种种痕迹之中肯定媛煦的死必然是他们下手害的,但怎么下的毒手,为什么要下毒手,微臣根本查不到,但微臣却一直没有放弃……幸好如此,微臣才能救下被敬王府刺杀受伤的查老弟。”
“被救之后,草民也曾想过请皇上为草民做主,但草民没有任何证据……”查钦孺苦笑,道:“所以,草民只能尽己所能的寻找证据,结果被人放出的诱饵,诱着一路去了青州。”
“到了青州不久,草民被一群土匪抢了,就在草民以为自己要命丧匪窝的时候,被带人剿匪的少主救下,去了安教总坛龙腾山。”查钦孺叹息一声,道:“少主知道草民的心结,想尽一切办法双管齐下,一边从那些诱着草民去青州送死的诱饵入手,一边尽一切可能的往敬王府插钉子……五年,整整花了五年时间,总算把所有的一切都查清楚了!”
“这婆子是一个时辰之前,鄙教少主派人围攻敬王府,从敬王府救出来的,她身边这丫头是鄙教少主五年前想法子安插进敬王府的,她花了五年时间,才在敬王府中圈定了可能知情的人,而后想法子探这些人的口风,确定辛婆子知情,便去了这婆子身边。”查钦孺说着,他身后走出一老一小两个下人,老的没人认识,但那小的……宋太后身边的赵琳琅瞳孔微缩——这丫头她见过,是那次刘疏影上门被下药的时候见过的,她居然是旁人安插的钉子。
“这婆子是小女身边一个丫鬟的亲娘,虽然也是小女带进敬王府的,但却不是作为陪嫁而是小女怀孕之后才进去的。因为这个,她没有被灭口。”查钦孺冷声道:“她这些年一直隐忍,就是为了搜集证据,她也搜集到了足够多的证据,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杨禹枢并小女所生,他的生母是这个被敬王父子以及他们最信任的心腹成为元夫人的女人!”
查钦孺话落,那个被绑着的女人就被推了出来,看到那明显受了伤的女人,赵琳琅一怔,宋太后一惊,杨禹枢眼底闪着寒芒……就连雪晴都愣了愣——这女人她之前见过,就是杨禹枢与她说那些废话的时候跟着敬王一起出现的女人。
“这些是辛婆子搜集的证据,是方才见过草民,确定草民身份之后,才拿出来的……就在这里,请陛下过目!”查钦孺拿出一匣子东西,递给裕正帝身边的内侍,又道:“至于这女人,有足够的的证据能够证明她出身司马氏!”
又是司马氏!
所有真的第一次听说的人都吸一口冷气,看向杨禹枢的目光也奇怪了起来,就连杨靖海和一直以来以性命支持他的杨禹朢也不例外。
“另外还有一件事!”查钦孺顿了顿,道:“菱花,你来说!”
“是!”菱花应诺,恭敬的道:“资志天等人是在他们是司马氏余孽的消息刚刚传开之后藏身敬王府的,他们所在的院子都是年轻的丫鬟侍候……元夫人承诺,这些女子一旦生下孩子,无论男女,她都会精心抚养,绝不会让资志天等人绝后。这是资志天等人今日慷慨赴死的原因,而他们之所以相信云夫人,是因为元夫人给他们出示了信物,向他们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她不仅出身司马氏,还是司马氏嫡系嫡女,是资志天隔了一房的姑姑!那信物就在先生方才递过去的匣子里!”
“好!好!好啊!”裕正帝气笑了,道:“好个司马氏啊!”
所有人都没出声,好一会,裕正帝看向杨靖海,道:“皇叔祖,您觉得立储的事情是不是该等把杨禹枢的身世查清楚再谈?”
“皇上说的是!”杨靖海不再铁齿,他敢肯定,杨禹枢的身世之谜在查钦孺出现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而他不敢肯定的是他自己那些不能让人知晓的秘密是不是也被裕正帝知道并掌握了证据,他深吸一口气,道:“杨禹枢的身世是皇家宗室的事,除了宗室子弟和相关的人,其他人还请皇上令其退下!”
裕正帝心里冷笑,但他也知道就凭杨靖海先天高手的身份他也不能将他怎么样。他安耐住心头的恨恼,和声道:“理当如此!来人,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