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玄凌率众人去往行宫避暑。如今五石散之事告一段落,方氏的死也只被众人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日傍晚用膳后,季欣然带着宫人在湖边散步。
“娘娘,这方氏如今已死,只是皇后却一点事都没有。谁不知道方氏是皇后的人,如今所有错处皆被方氏一人揽上身,皇后倒是待在自己宫里惬意得很。”芊玉扶着季欣然便走便说到。
“不管这事是不是皇后指使,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没用。且即便真是皇后所为,方氏也不可能咬出皇后,她死了不要紧,但是她还有家人,还有方氏一族。皇后若没事,那她的家人自然也无碍,若是皇后被她指证,那她全族怕是都要给她陪葬了。”
“娘娘说的是。”
二人正说着,远远听到树丛中似乎有人在说话,似乎很焦急,便命乔亦安悄悄去看看。
不多时,乔亦安回来回禀,“娘娘,奴才悄悄去看过了,是皇上身边的总管李长和崔槿汐。”
“他二人有什么事要这个时候躲在树丛里说?”
“娘娘有所不知。”乔亦安看了看周围,又低声说到,“原本不是什么露脸的事,也怕污了娘娘的耳朵。其实这李总管与崔槿汐原本是同乡,崔槿汐刚入宫时,李长对崔槿汐多有关照,那时候崔槿汐相貌也算清秀,李长便有些心思,只是崔槿汐心气高,哪会愿意跟了太监过一辈子。后来,李长慢慢做到了御前总管,时间一长,也就渐渐歇了这份心思。直到后来废妃甄氏出宫,崔槿汐又被罚去冷宫服侍,她才又找到李总管,说同意与李总管结为对食,只是这么多年,李总管早没了这想法,又因着她当初做了那些错事,对她已是没什么好印象了,就拒绝了她。”
“这是在冷宫待不下去了,指望着李长能救她出去,否则何至于到那时候才应了李长?”又揶揄的看着乔亦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嗐,奴才哪是那么爱打听八卦的人,这都是奴才的徒弟小成子说的,他有个同乡是跟在李总管身边的小太监,无意间撞见过一回崔槿汐去找李总管才听见的,之后有一次喝多了就跟小成子说了这事。”
“接着说。”
“是。李总管没同意和崔槿汐结为对食,但是看在同乡的份上,空闲时间也偷偷塞给她一些银两,希望她在冷宫里能好过一些。只是崔槿汐到底是被皇上发落的,便是李总管想帮她,也不敢大张旗鼓不是?是以也没敢安排底下人去办,都是自己亲自送去银子。但是李总管是御前的人,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呢?这时间一长,崔槿汐在冷宫还是受欺负,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就跟了一个在冷宫有点权势的太监张公公为对食,希望能得到几分照拂。只是那太监对崔槿汐并不好,常常对她拳打脚踢的,而崔槿汐联络上甄选侍,怕也是想脱离苦海。只是如今甄选侍位分低,在皇上面前也说不上话,虽然能让崔槿汐走出冷宫,但是却摆脱不掉张公公,所以她只好又来找李总管。”
“呵。”季欣然讽刺一笑,“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这主仆俩一样的脑子不清楚,当年崔槿汐尚未与人对食时,李长都拒绝了她,如今她与人对食了这些年,且有坏事做尽,还妄想李长会收留她么?”
“娘娘说的是。只是这事要不要告知皇上?”
“暂且不必,别说李长如今与崔槿汐本就没什么,若传出去,崔槿汐如何不要紧,损了李长的名声便不好了。况且本也不是该皇上操心的事,何必说了污了皇上的耳朵?”
“奴才明白。”
*****************
六月,贞嫔与甄嬛相继查出有孕,玄凌下旨封贞嫔为贞容华,甄嬛为甄常在。此消息一出,后宫顿时议论纷纷。贞嫔也就罢了,如今有孕虽是越级晋封,只是众人都知道,贞嫔自当日皇上病倒,为皇上祈福以来,皇上就多有宠爱。而更多探讨的则是甄常在,皇上只是一两个月宠幸一次,竟也这般好运有了子嗣,着实让很多人都羡慕不已,不过与贞嫔越级晋封相比,甄常在有孕只是循例晋封了一级,倒显得皇上对于这胎也没那么重视,也算是让许多人心里平衡了一些。
太医已诊出灵贵嫔怀有女胎,加之此时又爆出贞容华与甄嬛二人皆怀有身孕,众人就更不会把眼光放在灵贵嫔身上了,这也让她彻底放下心来安心养胎。
甄嬛有孕后,玄凌并不多去看望她,反而在贞容华处逗留多些。而太后似乎也不在意此时皇上的心意,每日皆吩咐人给甄嬛送上好的燕窝滋补。甄嬛如今有孕了,太后只盼望一举得男,这样皇后在后宫也就有依靠了。太后想着若此胎为男胎,养在皇后膝下,甄嬛诞下皇子,充其量也就越级封个贵人。而若是太后在一旁帮腔,为甄嬛求个嫔位也算是顾念她为皇后生下个儿子。太后自以为甄嬛如今没有母家依靠,便只能事事听从她的安排,孰不知甄嬛的野心远不止她想的那么容易打发,此时的甄嬛想的则是她将来生下这个孩子,如何才能做孩子真正的母妃。
八月回銮,中秋夜宴。甄嬛已有孕四个月了,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她知道这种场合上一定会看见玄清,她有些盼望见到玄清,却又有些不想见到,因为自己如今有了孕,她怕玄清会怨怪她,不再爱她。心中纠结之际,却见玄清温柔的扶着正妃尤氏走入正殿。
甄嬛只觉得那画面极为刺眼,怎么会这样?玄清不是与王妃不睦么?为何那本该对着自己的温柔小意如今却给了别人?
而玄清则从踏入大殿的第一刻起,就没有向甄嬛这边看一眼。席间亦是不停地为王妃夹菜,两人言笑晏晏,仿若刚成婚的小夫妻一般。
玄凌笑道,“六弟与王妃感情这般好,朕看了也是觉得很欣慰啊。六弟今日看起来心情颇好,可是有什么喜事么?”
玄清起身恭敬答到,“回皇兄,臣弟王妃今日查出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本想着今日是家宴,且宫中又有两位小主有孕,臣弟之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因而打算宴饮结束后再与皇兄和母后禀告此事。”
玄凌也很是高兴,“果真?这是大喜事,怎么叫算不得什么?你与王妃成婚多年,如今也总算有了自己的孩儿,舒贵太妃也算是可以安心了。可有派人告知舒贵太妃?”
“来时已命人去告知母妃了。”
那厢玄凌与玄清手足情深推杯换盏,由皇后起,众人也都在恭喜清河王与王妃。唯有甄嬛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她看着玄清对待王妃就像是对待一件珍稀瓷器一般小心呵护,看着清河王妃羞红的脸颊和抚摸小腹的喜悦,她心中只觉得不甘和愤怒。那个人本该是她,玄清身旁的人也本该是她!若当初玄清没有去滇南,眼前的这副画面就该是她与玄清。可是现在这一切与她都没关系了。凭什么命运对她如此不公?她与玄清的孩子要被迫打掉,而尤氏就可以拥有玄清的孩子?为什么她如今怀上皇上的孩子,却不得不在生下之后就送去给皇后,而尤氏却可以抚养自己的孩子?甄嬛再也无法安然坐着看对面两人秀恩爱,谎称要去更衣,带着崔槿汐连忙走出大殿。
甄嬛在外面逛了逛,平复了心情,想等着玄清出来透气之时与他说说话。可是等了许久终于等到玄清出来,却是带着王妃一起。甄嬛只能躲在一边看着玄清对待王妃温柔缱绻,二人相携一同散步,又回到宴上,甄嬛的眼睛全程未离玄清,却只得默默流泪。而这一切则被祺容华安排在暗处盯着甄嬛之人尽收眼底。
九月,甄嬛与贞容华皆被查出怀有男胎。众人尚未来得及议论之时,又有一事传出。太后身子又有些不好,而皇后也头风发作起不来身。钦天监夜观星相,发现北方玄武七宿中,危月燕星尾带小星,有冲月之兆。贞容华闺名中有一个燕字,而她所居的畅安宫又在紫奥城的北边,还恰巧有了身孕应了带小星之像。这危月燕自然是指怀着身孕的贞容华。
宫中主月者一为太后,二为皇后。太后这两年身子一向尚好,如今突然有恙,皇后也发了头风旧疾,不能不让人想到天象之变。玄凌一向重视天象之说,因而不得已先将贞容华禁足。只是贞容华心思敏感,时常为此事暗自伤神。
季欣然也嘱咐德妃多多宽慰她。好在贞容华虽然被禁足,皇上得闲时也会去看她与腹中之子。贞容华的精神倒也好了许多。
季欣然在自己宫中喝茶,与芊玉聊起此事。
“这便是皇后的高明之处了。贞容华与甄常在同时怀有男胎,甄常在是太后的人,她这胎一生下来必定会交由皇后抚养,而贞容华生产之后,若再越级晋为贵嫔,那贞容华便能作为一宫主位亲自抚养皇子。若只晋为婕妤,贞容华住在畅安宫,这个孩子便顺理成章交由德妃抚养,在皇后眼中这便等于为本宫或者说为予湛日后增加筹码了,无论哪种结果对于皇后都是不划算的。皇上本来就十分重视天象之说,利用此事打击贞容华可谓再合适不过了。而贞容华又一向心思细腻且敏感多思,这一禁足根本没说期限,到时腹中之子是否能保住也未可知。”
“只是皇后没有想到,皇上并不忌讳,反而时常去探望贞容华。”芊玉在一旁说道。
“冲月冲的是太后与皇后,又不是皇上,皇上将贞容华禁足不过就是为着太后的身子,也是堵上众人的悠悠之口罢了。”季欣然放下茶杯又说,“皇后真是多此一举了,宫中皇子众多,便是没了贞容华的孩子,难道就当其他皇子都不存在么?”
“皇后是着急了,咱们二皇子渐渐大了,其他有皇子的娘娘又都和娘娘您交好,皇后的手也不大伸得过来。如今贞容华怀有皇子,又与众人来往甚少,皇后也只能拿她当出气筒了。贞容华倒还好,哪怕将来不能自己养着皇子,到底也还是在同一宫的德妃娘娘那里,能日日得见。倒是甄常在生了皇子,怕是再想见就难了,皇后有了皇子定会把持的紧紧的。”芊玉感叹道。
季欣然看向芊玉,“你觉得甄常在生下皇子后,皇后还会容她么?”
※※※※※※※※※※※※※※※※※※※※
简短的一章。
甄嬛怀孕了,且是皇子,但是生完自己不能养,气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