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偌僵硬着身子,脱口而出他名字:“水火。”
“感谢江小姐还记得我。”水火沉沉地一笑,手上用了点劲,锋刃仿佛就要穿透衣料刺进江偌的皮肤。
江偌猛一吸气。
水火掐住她的手臂,“抖什么,怕了?”
江偌一动不敢动,嗓音紧绷得有点卡壳:“你,要干什么?”
“带你去个地方,度个假。”水火抽走她的手机,“这玩意儿交给我。不准出声,现在按我说的做。现在,去天台上。”
水火压着她肩膀让她往楼上走。
江偌执拗着不动,知道自己对人有用,便多了几分提条件的勇气:“你们对我家人做了什么?我必须要先确保他们没危险。”
水火压低声道:“放心,也就是在你家放了颗炸弹而已,你只要乖乖听话,他们什么事都不会有。”
“你们,怎么进我家的?”江偌一想到在乔惠和程啸不知道的时候,家里偷摸进了陌生人,顿时寒从脚下起。
为了让他相信,水火拿出手机调出一个界面,一个黑色装置上,红点闪烁,位置就在客厅的立式空调后面的角落。
江偌毫不怀疑真实性,水火及他手下的不法之徒,作奸犯科恐怕无所不能,那区区一把门锁能耐他们如何?
“就算我跟你走了,那我又要怎么确定,这玩意儿会从我家消失?”
“到时候给你直播取走它的过程,放心了吗?”水火有了一丝不耐:“赶紧的别废话,走。”
那刀子又在她背后戳了戳,江偌不敢迟疑,被他挟着一步步拾级而上。
单元楼共六层,江偌家在四楼,很快到了楼顶,天台被顶层住户利用起来,种了花草和菜。
出了天台的门,江偌才发现门后有个鼓囊囊的袋子,水火命令她把袋子打开,里面是深色冬装夹克和工装裤,还有一双沙漠靴。
“换上。”水火指挥着。
江偌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想让她乔装成陌生样子,才能不引起程舒他们的注意,然后顺利将她带出去。
见她半蹲着捏着衣服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水火催促:“别再磨磨唧唧的,不该有的想法赶紧从脑子里清除掉,你现在耽搁的时间,造成的后果,说不定到时候就由你妈和你弟承担了。”
江偌咬了咬牙,把衣服都拿出来。
江偌转头盯向水火,却不知什么时候,那把尖锐的匕首,换成成了枪,她一转头,目光正对上那黑洞洞的枪口。
江偌连呼吸都屏住了,想说的话,迟了很久才说出口:“你在这儿我怎么换。”
水火无语地笑了下:“谁让你脱光了?”说完恢复冷酷神情,颇有些凶残地冲她瞪了眼,“赶紧换!”
江偌不敢不从,脱下大衣外套,里面还有睡裙和一件毛衣外套,江偌将水火准备的衣裤套穿在外面。这身衣服一看就是男装,裤子腰身尤其宽大,江偌把手腕上的发圈撸下来,固定住裤腰。又挽起裤脚,穿上沙漠靴。
水火将她的大衣和长靴扔在了水箱后的角落里,跟着押她下楼。
水火脚步落地无声,并强迫江偌也如此,声控灯便无法亮起,只能靠楼道窗里透进来的昏暗光线缓缓下楼。
江偌亦步亦趋,生怕踩空,“就算你们……”
江偌话音刚响起,水火便重重地拽住她手臂:“不准出声。”
她只得咬住牙关,就这样无声经过了自家门口。
江偌此时很想有人从楼道经过,发现自己的危险处境,可转念想到刚才电话里那人说得话,怕他们目的没能达成,做出伤害乔惠和程啸的事。
一直出了单元楼,楼道里也没出现别人。
倒是单元门里面角落里有个人一直在那儿等着,待水火和江偌下来,跟在他们身后出去,然后绕过门口的那辆破旧商务车车头,钻进了驾驶室。
车后座被拉开,一个面容瘦凹的男人钻出个头,商务车车身较高,基本能完全遮过江偌。
水火将她塞了进去,自己也跟着坐在后座,之前那个瘦猴似的男人,坐去了最后一排,车里除了江偌,还有四个男人。
刚坐稳,江偌的头被水火按住,整个人被挡在了副驾驶的座椅后面,车子便启动,缓缓倒车,转向,径直开出大门。
隔不远的车里,程舒正坐在副驾驶吃同伴买回来的烧烤,目光也随时注意了单元楼外的动向。
见那辆商务车离开,放下筷子,说:“那辆车之前没见过吧?”
同伴咬了口排骨,不以为然说:“你哪能每辆车都见过,万一是业主或者是访客呢。”
程舒还是放下了手里东西,擦了擦嘴说:“我去问下保安。”
程舒用泡沫便当盒装了几串烧烤,下了车,程舒小跑到门卫室,问值班的保安,“大哥你好,我想问下刚才出去那辆车车主是这里的业主吗?”
保安用漫不经心的眼神瞟她一眼,说:“那是给二栋刚装修完的家里送空调的。”
程舒递上烧烤:“这么晚了,天气又冷,您也辛苦了,吃点热乎的。”
那保安露出笑,道了谢。
程舒又聊天般套近乎说:“这行行都不容易啊,送个空调这么晚下班。”
“对啊,这些工人也不容易,送了这家还要送下家,都快到晚饭时间了才过来,得安装全屋的空调,也不知晚饭吃了没呢。”
程舒点点头,“这样,那您先忙着。”
上了车,同伴问她:“是业主的车吗?”
“不是,安空调的。”
同伴哦了一声,这茬便再无下文。
陆淮深送江偌回去之后,便回了临海的家。
他躺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看着墙壁上的挂钟指针过了十二点。
随着时间越往后推移,希冀也点滴流逝。江偌已经到了该睡觉的点。
陆淮深略有懊恼,江偌是孕妇,不能让她牺牲睡眠时间去冷静,或许他应该主动发消息更改约定时间?不如改到明晚十二点前好了。
想想又打消了念头,现在这个点江偌已经睡下了,只得等她明早醒来,或许会联系他。
这时,陆淮深根本已经把江偌让他尽管等,若是没等到电话就别在去烦她的话主动遗忘。
似乎是为了提醒他江偌有多决绝,裴绍的电话打了进来。
接通,裴绍说:“陆总,太太委托了高随拟离婚协议书。”
陆淮深半晌没出声,良久才冷着嗓音问:“你哪儿知道的?”
“是高律师问我,你是打算协议离婚,还是想打官司?知道您的意思,他才能在拟协议书的时候尽量减少麻烦。”
哪个律师在替委托人拟离婚协议的时候,回来咨询她配偶的意见?
减少麻烦?
都算不上借口。
陆淮深握手机的骨节泛白,“告诉他,天亮之前,我不打算离。”
裴绍不明白为何要等天亮之前?但只能原话转传高随。
高随就更不明白了。
这一刻仿佛已经注定,陆淮深这一夜注定枯等。
但他信守说过的话,仍愿意等,等到凌晨三点,等到黎明破晓。
港口码头,经彻夜工序之后,集装箱起重装载完毕,天光泛白日夜交接之际,一声又一声货轮鸣笛声刺破天际,数艘去往不同国度地区的船只,迎着海风驶向大洋深处。
七点二十分,东临市已是天光大亮,今天天气一定极好,早早就有阳光露头。
江偌若是有心,一定会守时,他早该明白这点。
他致电裴绍,“告诉高随,协议离婚。”
裴绍怔住,来不及回来,他已挂了电话。
陆淮深起身洗了个澡,穿戴整齐,如往常一样,驱车去公司。
七点四十,程啸出门去学校,在楼下看见了江偌的车。
他朝车里看了眼,疑惑得很,他姐昨晚回来了吗?
他今天已经起晚了,嘴里叼着面包,手里是热牛奶,来不及在家里吃。他给江偌打了个电话,关机。
他就要迟到,来不及多想,骑上车赶往学校。
八点过,乔惠收拾完厨房,照常下楼遛弯,看到江偌的车,在旁边看了看,掏出手机给江偌打电话,提示关机。
保镖的车里,男人拍了拍程舒:“醒醒。”
程舒扯下眼罩,疑惑问:“到点儿了?”
夜里两人是轮班盯梢,程舒觉得才睡下没一会儿。
“不是,好像有点奇怪。”
程舒赶紧坐起来,“怎么了?”
“刚才江偌她弟弟和她妈都在她车旁边张望了一下,两人都打了个电话,好像是江偌的车不该停在这儿似的。”
程舒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混沌,没立刻反应过来奇怪的点在哪里。
她缓了两秒,道出症结所在:“他们不会不认识江偌的车,只有江偌不在家,才会觉得她的车不该停在这里!”
程舒说话的同时,立马下车。
乔惠认识程舒,见了她就问:“小程啊,偌偌的车是你开过来的吗?”
程舒脸霎时白了,说话都没了力道:“江偌自己开回来的啊,她昨晚不是回来了么……”
“怎么可能,她没回来过啊。”乔惠一脸不明白对方说什么的表情。
程舒抓了抓头发,“阿姨您别跟我开玩笑了。”
同伴见状过来,问怎么了?
程舒喃喃道:“完了,江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