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转身,沈浪便抓住金玉偷看的眼睛,她躲在被子里,蒙着头不假,可她偷偷在被子下面撩了一丝缝,看外面的情况。
猫儿一样,难以取得信任。一旦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便再难相信你。总是暗中观察你。
沈浪自嘲地笑,自己也是找虐,尤其看到金玉眼里□□裸的嫌弃,把那道缝合上,在被子里翻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了。
没心没肺的。架不住他喜欢呀,沈浪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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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昨晚究竟做了什么事,金玉也不是完全不好奇。但她不想听沈浪的秘密,连沈浪都说是惊天大秘密,搞不好要掉脑袋,她情愿什么都不知道。
一大清早,沈浪带着伤上朝,金玉破天荒没起床,继续睡觉。她不是没醒,是每日都那个时辰起来,帮沈浪准备上朝习惯了。但她不想让沈浪那么简单就过关。
上午张妈妈出去买菜,回来告诉了金玉,原来昨晚上爷和三皇子狭路相逢打起来了。
爷那脸上的伤,便是三皇子打的。据说,三皇子脸上也挂了彩,不比沈浪脸上的少哦。
金玉十分奇怪,上辈子她曾听说过三皇子的故事。这个三皇子比太子还有名声还有脸,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老成稳重,办事干净利落,另一方面是他的固执老实。
听说,有言官曾上谏,要求改立三皇子为太子,因为三皇子办事有谋略,知人善任,书读四书五经,不像某些人玩物丧志、沉迷酒色。
这“某些人”说的便是当朝太子。太子长得微胖,平日里端看面向,觉得是个宽厚仁慈的面相,说话做事,看不出表情来。
但有不少传闻,都是说太子沉迷酒色、玩物丧志的。只是怕他亲爹知道了生气,他便一直藏着掖着,就当偷偷搞刺激了。再加上太子才能平平无奇,还有结党营私的倾向,除了朝中老臣和外戚支持太子,其他后进的官员,都指着三皇子上位。
当时,要三皇子做储君的声望,可比太子大多了。可惜,三皇子竟然刚直不阿,直接批评这些抬他上位的人居心剖侧。据他的说法,一片拳拳之心,只想给兄长太子做辅助,让我朝民生更加繁荣。
就是这样一个稳重死板的人,几次三番驳了所有谣言,一丝要越俎代庖的想法都没有。这辈子竟然去逛花楼喝花酒?看样子,还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还一言不合,就和沈浪这个浪荡子打起来。
张妈妈看金玉这么的吃惊,终于觉得自己听来一个格外有用的消息,又说:“听说三皇子的母亲齐妃娘娘,一向要求三皇子上进努力,以天下为己任。这次,三皇子同她是彻底闹翻了。”
张妈妈的话意犹未尽,大概是想说,这王侯将相,大概都不自由,那上进样子都是装出来。现在一旦觉得累了,便反弹得厉害,堕落沉溺在皇室身份带来的物欲享受中。
若说三皇子打架说得通,那沈浪动手就说不通了。他是个格外沉稳的人,看着浪荡,但他格外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和三皇子打架,三皇子还有他天皇老子的庇护,沈浪可是什么都没有,上朝不会有人帮他说好话。
就因为三皇子嘲笑他爹不疼,没有世子之位的承袭权么?
金玉觉得,这才是鬼话。要说沈浪寻着被打,还稍微可信一点……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金玉呆住了。随即,她让张妈妈以后别再谈论这些事情,但多留心周围人怎么说的,尤其是有关太子和三皇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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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猜得没错,今早在朝堂上,沈浪被嘲了个遍,他老子说他不该打人,是个垃圾,让他赔罪。高高在上的皇帝没说他是垃圾,但不学无术无事生非这种话,差不离了吧。
皇帝肯定是不愿意说自己的儿子有问题的,若不是因为言官冯树恩站出队列,参了皇帝一把。
是的,皇帝被参了。冯树恩的理由是,子不教父之过,三皇子聚众打架,明显也是皇帝没有教养到位。
皇帝骂沈浪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改而说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的,狂什么狂。
太子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多,他早就不喜欢这个三弟弟了,对他的威胁最大,他也说:“就是,弟弟实在太鲁莽冲动了,去喝酒怎么能打人呢?但我想,弟弟这次一定会静思己过,不会再犯。”
结果就是,皇帝不痛不痒说了自己儿子几句,然后让他和沈浪都写了一份反思。而沈浪打架的后果是,被皇帝催着赶紧去澧县上任,也好提前熟悉环境。
下朝之后,靖远侯沈绍禹和他儿子沈浪,都被留在了御书房。
皇帝苦口婆心、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沈浪听得明明白白,不过是说——沈浪打自家兄弟便罢了,皇帝也不介入他们的家世,但皇帝不许沈浪打自己的儿子。
老侯爷脸上无光,几乎沦为大家的笑柄。当时,御书房外有好几个军机大臣候着。
出了宫殿,老侯爷沈绍禹的第一句话,是让沈浪赶紧离开京城上任。沈浪不在京城的时候,大家各过各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沈浪一回来,搅得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了。
侯爷说得直白,他说沈浪你自己不争气闹成这样,惹了不该惹的人,也不要怪我不给你世子之位。
沈浪笑了,他什么也没说,当然也没有戳穿沈绍禹的虚伪脸孔。那是他亲生父亲的脸,怎的可以这样卑鄙无耻呢?沈浪想。沈绍禹从头至尾就没有想过把世子之位给沈浪,这次倒是借着沈浪闹事,他可以堂而皇之将世子之位交给自己的心头肉沈昌,也可以哄得他的娇娇娘子宁氏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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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回来时,金玉一贯地服侍沈浪梳洗,不过没有去院子里迎他。她还气着。
金玉有偷偷观察沈浪,他一点也没有异样,没有不生气,反倒是云淡风轻安排楚新和陆明,让他们准备好两日之后离开,去澧县。
不多说,金玉也是要准备着一起去澧县的。但是,金玉也明白,若是她请求留在京城,或许更好一些,不用看着沈浪赌气。但一想到他这次去澧县,算是人生灰暗时期,越发需要人陪伴。她若是提出不跟着去——
思考了两日,金玉还是决定,跟着沈浪去澧县。顺便帮他把两个姨娘——史慕蓉与梨郸,一道打包带去澧县。
沈浪想要的,她便成全他。
没想到,临走时,却没有看到史慕蓉与梨郸的身影。金玉有些奇怪,叫张妈妈去喊人。
陆明却拦住她们:“不用去喊,爷已经把她们两人发配到庄子上。夫人也不必操心。”
沈浪发配到庄子的么?这是什么意思?
金玉摇摇头,她不想了。
这一路往澧县,越发的湿,金玉干脆躺在马车里睡觉。
虽睡不着,但至少不用对着沈浪,她也忍了。沈浪在她边上坐着,看似在闭眼打坐,但金玉偶然睁眼时,正好逮着沈浪的眼珠盯着她。
他什么眼神,金玉搞不明白。但她知道,沈浪应当赶紧把眼神挪开才好,他偏不挪。
知道金玉受不了他,翻个白眼,她退步行了叭,滚了半圈,后背对着沈浪,腿一伸,踢他一脚,没想到被他握在手心里抓着。
窗外有微微的风,正月里的,一点也不刮人,反倒显露出春天的柔和。风儿撩起马车窗帘,穿进马车里,将沈浪轻轻的笑声送到金玉耳朵里。
金玉咬紧了牙,紧闭着眼,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经过几天的颠簸,终于到澧县,金玉浑身疲软。她这一路睡了几天,比人家做事的还累。到了县令给安排的府上,她头一个洗漱,不管沈浪如何,自个儿去院子里溜了一圈。
院子方方正正,其中一个院子里还有小巧廊檐和湖边亭子,十分有意趣。上面挂着两副对联,似乎什么山山水水的抒情吧,金玉不感兴趣。
反倒院子后头,有一片湖,十分辽阔。这时候,湖中水位低,甚至称得上干涸,踮着脚,她能远远看到对面的山林美景。郁郁葱葱,风一过,树冠缓缓摆动,如同海涛一般。树叶相触,发出一阵温和的声音,让人心情平静。
她想起了在凉雁关时,她骑马,背后背着沈浪去求医。她赌气,去林子里散步,沈浪去接她。
她对沈浪是动了心的,不然,她怎么会那么生气?
“还生气?”沈浪的声音陡然传来。
金玉吓一跳,她一直认真思索,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来。刚一转身,想要避开,沈浪却似乎早料到这样,错开一步,正好将金玉搂在怀里。
两人面对面,金玉看着他的胸膛,不说话。
沈浪亲了亲她的额头:“那么小一件事,气性这么大?不过,你想生气就生气吧,拿你没办法。不过,要注意身体。”
听他这话,说得好像金玉是他的心尖肉一般。
金玉被他搂着,紧紧的。
沈浪将她抱在怀里时,微微侧身,正好挡住了风。那风不锋利,但还是湿冷的。金玉慢慢将头埋在他脖子间。
从远处看,两人仿佛就是一对你侬我侬的璧人,伊人红妆柔情似水,公子一身绿绸衫温柔倜傥,难舍难分。
两人很久都没有说话,金玉突然叹了一口气,她说:“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生气自己,为何要喜欢你?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沈浪同别的女人发生什么,她不想受到影响。可是——
沈浪没有问她为什么,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这次,是为夫的错,再也不开这种玩笑,往后定然一切以夫人为重。”
金玉没有回应,她的嘴角勾起,轻轻地笑了。三分轻蔑,七分欢喜。瞧,她现在竟喜欢上听这种不切实际的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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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呀,最近可能有点晚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