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觞一直到翌日黎明才悠悠转醒, 而时海真人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好在侵蚀他身体的煞气已净化了大差不离, 于性命无忧。
邈尘真人得知楚弈已与程乾交手, 拍桌发了一通脾气,斥责他鲁莽行事。楚弈静静地听着,许久后终于找到个可以插话的时机, 低声道:“医圣,您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迅速增长魂力?”
“你问这个做什么?”邈尘真人迟疑:“你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楚弈淡然:“师父一直让我炼魂, 好击败我体内的煞气。然而我的修行速度太慢,远远达不到想要的状态。”
“慢?楚弈,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邈尘真人指向他的丹海, 神情凝重:“你的神魂,依旧是个那个“无愠真人”。而你既今为止的全部突破,都只不过是一种“复原”, 谈不上快慢。”
楚弈微僵,思索许久后才想通了他所说的话,登时面色微变:“你是说, 我的顶峰就是当年的“无愠真人”?”
邈尘真人颔首, 又道:“你也可以突破那个顶峰。”
“那岂不是又得遭一遍雷劈?!”楚弈只觉得天灵盖隐隐作痛,不等邈尘真人说完,扯着尘觞跑了出去。
尘觞脚下发飘,似是大病一场。被楚弈扯得贴地飞了起来, 又一急刹, 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后背上。
“对不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道歉, 并刻意往外挪了挪与楚弈保持距离。
楚弈并没有介意,转身把他扒拉到怀里拍了拍:“昨天事出紧急,没能多关切你一下。幻境里多亏你来找我,否则我现在说不定还在里头关着呢。”
“楚弈,你无事就好。”尘觞的声音闷闷的,眼神也有些躲闪。
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楚弈嘴边憋着的一串话登时全吐不出来了,忙揽过他的肩膀寻了个没人地方小声问道:“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尘觞避开他的目光,莫名其妙地指向花圃说道:“挺好看的。”
楚弈被气笑了:“你这转移视线的能力太拙劣了。有什么事赶紧说,你不说我就说了!”
“楚弈先说。”尘觞贴着树坐了下来,满脸疲惫。
楚弈蹙眉,蓦地发觉尘觞不知从何时开始越来越虚弱,再也不似最开始时那般生龙活虎,到处惹事。偏偏又看不出来他到底怎么了,心里跟压了块石头似的难受。
“那我说完,你必须实话告诉我自己到底怎么了,好吗?”楚弈跟哄小孩似的讨好地笑笑,谁知尘觞把头压得更低了,根本不想看他。
这异常的反应让楚弈止不住怀疑自己得罪了剑老哥,忙打心里过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发现除了没让孩子吃饱睡好之外,好像没再做错什么,便稍松了一口气后紧挨着他坐了下来:“尘觞,你说,我能不能把体内的煞气当武器?”
尘觞怔了一下,将脑袋抬起一点侧目看向他:“楚弈,为什么这么问?”
“我打不过程乾……也不是说打不过吧,就是想打就得拼命。”楚弈有点局促地挠了挠后脑勺:“放在过去我肯定就豁出去了,然而现在我顾虑有点多。”
“比如。”尘觞的眼睛盯向他的肩膀,身子缓慢地倾斜了过来,楚弈也很自然地把肩部放松了一些,等着接住他。
结果尘觞滑到一半又把身子收了回去,恹恹地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楚弈莫名有些落寞,便一伸手把他扯了过来,按在自己肩膀上一脸的正气:“没事,累了就栽我身上。”
尘觞浑身僵直,似是局促到了极点。楚弈也闹不清他到底在矜持个什么个什么劲儿,全当他睡迷糊了,抬头看向云彩继续说道:“比如吧,师父重伤,醒来以后实力肯定会受到影响。医圣老了,我们不能完全依赖他。眼下局势紧张,我不能任他们把师父和联盟里的人给欺负了去。当然我最大的顾虑还是那个促成这一切的人……”
他顿了顿,又道:“而程乾……既然他可以将煞气当做武器,我是不是也可以啊?”
“楚弈不用剑了吗?”尘觞的眼底闪过一道惊愕。
“用啊,我可以……额……”楚弈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突然抬起手给了自己一耳光,苦笑道:“我真是疯了。”
天上的白云飘忽散去,又凝成不同的形状。日和风清,林鸟重鸣。二人不约而同地仰望着天空,许久后同时出了声。
楚弈:“其实我可以更强一些。”
尘觞:“我可以保护你。”
“谁让你保护我!我堂堂楚真人有什么不敢打的。”楚弈揉着他的脑袋瓜子冷哼:“跟程乾交手后,我算是明白自己的差距了。不过没关系,老子又不是没输过。下次把他天灵盖掀了!”
尘觞又不说话了,呆呆地盯着地上的一朵小花,听他絮絮叨叨了半天后突然问道:“楚弈,程乾在哪儿,我去杀了他。”
“天晓得,他应当是找人寻仇去了。”楚弈闷闷不乐地歪头枕在他脑袋上,攸地发觉有点烫:“你怎么还在发热?”
“楚弈,我们现在去找那个程乾。”尘觞想站起来,又舍不得推开他,犹豫了一瞬后开始小心地嗅着他的气味。
楚弈被他灼热的呼吸扑在下巴上,湿漉漉地有些发痒,使得他的面色从鼻尖开始泛红,忙回应道:“不行,你太虚弱了。再者我需要留着他引出那个人。”
说着说着,他突然又用脸使劲揉搓了一下他的额头:“然而说实话,我快要气死了。气他伤了师父,气我自己太弱。我也想立马砍了他,但我还是刻意引导他去寻找背后之人……奶奶的,我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跟懦夫似的。”
“不是,是我的错。”尘觞的额头上留下了一道红印子,眼神里带着渴求说道:“楚弈,我们可以尽快处理掉程乾跟那个人吗?这之后,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啊?”楚弈没心思说下去了,低叹一声随口问道。
尘觞犹豫了一下换了个话题:“楚弈,在幻境里,我看见了你的回忆,对不起。”
“啊?”楚弈思索了一阵子后才想通他所指的是什么,顿时瞪大眼睛尴尬地咧了咧嘴:“我就说你怎么总是无精打采的。你是不是被吓着了?别怕,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
说罢他赶紧伸手去顺剑崽的毛,戳着他的脸蛋往上挑嘴角:“你笑笑。你这蔫了吧唧的模样令我害怕。”
尘觞听话地勾了勾嘴角,笑出几分牵强,继而又垂下眼帘,眼睫上蒙了一层雾。
楚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思索片刻后拍了拍他:“我不怪你,真不怪你。你别在意那些事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错的是那群鬼迷心窍的人,跟你没什么关系。”
尘觞却轻轻摇头,声音低到难以听清:“焚尘罪,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楚弈,我的名字是罪孽的“罪”不是“醉”。”
“你叫尘觞,管它什么罪还是醉。你都是尘觞。”楚弈焦急,无措地努力解释道:“你的名字是我起的,我说你叫什么你就叫什么。再者,哪儿有活人犯错,让一柄剑背黑锅的。”
话音刚落,尘觞突然痛苦地低哼了一声,缩起身体捂住心口,茫然地问向识海中的另一道身影:“你怎么了?”
“另一个尘觞”表情复杂地转过身去:“无事,你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楚弈不知他正在跟“自己”对话,忐忑地攥住他正放在心口上的手:“还是难受?那你回屋继续睡会儿。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你要跟医圣说。”
“楚弈,你应该恨我。”尘觞见另一个他已消失在识海深处,也没告诉他到底什么是“不该说的话”,只得试探着一点点将心中疑问道出。话也只敢说半句,生怕惹楚弈生气。
“我真没有。”楚弈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向他强调自己真的没有怨恨的意思。思前想后中,蓦然发现剑老哥已可怜兮兮地把脑袋从他肩膀上挪开了,跟犯了天大的错似的抱着腿团了起来。
于是他登时脑袋一热,薅着他头发把脸抬了起来,往他侧脸上狠劲亲了一大口,然后用袖子蹭了蹭:“信了吧!我不怨你!”
尘觞懵了,两眼发直,身子一软咕咚栽了过来,跟只被吓傻的山羊似的进入了放空状态。
楚弈被他这模样逗笑了,顾不上自己两个脸蛋红里透亮,掐起了他的耳朵:“我又不是头一回亲你……呃,你不要误会,我就是安慰你。咱俩之间的关系是胜似亲人的挚友,懂吗!挚友!”
尘觞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突然窜起来一把搂住他,嘴唇哆嗦着说道:“楚弈,你恨我吧。求你了,你恨我吧。我真想杀了我自己。”
“不恨就是不恨,你别跟自己过不去了。”楚弈也不知怎么安慰,只得努力拍着他的后背试图令他冷静下来。
岂料下一瞬,楚弈猛然瞥见一个熟悉的模糊白影正站在尘觞背后,表情忧伤地看向他们,旋即又消散了。
“……白,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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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考试有点频繁,待我考完期末就是一条好汉!(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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