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陈家业拍桌子道:“这两天是咱们家植林的好日子,他们凭什么跟咱们同一天。”
陈家业为了陈植林这个宝贝儿子,那是费劲心思去找了徐婆子问了好日子,不过他性格犹豫寡断,也是有心想要吊宋红春家,让她们多给些嫁妆,故而一直没有露出口风。
没想到,这拖着拖着,这好日子就成了隔壁陈国成家的了。
“就是!”林秀红道:“陈建林那孬货哪里配和咱们植林同一天办好事。你去跟隔壁老二说,让她们把日子换了。换成明年也成啊。虽然说寡年结婚不好,可他们家建林克妻,说不定在寡年结婚反倒好了。”
“好,我这就去跟老二说。这咋能跟咱们儿子在同一天呢。”陈家业抄起桌上的烟杆,穿上已经破了洞的鞋,啪嗒地朝隔壁走去。
他还想好,要是隔壁老二不同意,他就让爹妈去跟老二说。
横竖绝不能够让建林跟他们家儿子植林同一天结婚,这不是要让他们晦气吗?!
这真是太欺负人了!
第六章
“老二、老二。”
一到隔壁屋,陈家业就扯着嗓门喊。
陈国成原本在炕上帮着白秀英剥玉米棒子,听到他的喊声,夫妻俩对视一眼。
“这老大来干什么?”
白秀英的脸顿时就拉下来,自打他们两家中间砌墙之后,陈家业就等闲不肯过来他们家这边,怕他们家有事麻烦他。
“不知道,出去看看。”
陈国成把玉米棒子放下,跟白秀英到大厅去。
“老二,你在家啊,刚才怎么不答应一声?”
陈家业埋怨地说道,他说着话自顾自提起桌上的热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浑然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
陈国成嘴笨,素来不太会讲话,白秀英便笑着道:“大伯,你这过来是来找国成有什么事吗?”
陈家业喝了口水,道:“还真没错,我就是来找老二商量件事的,老二啊,听说你儿子的婚期已经定了?”
“是有这么件事。”听到这件事,陈国成脸上露出了笑容。
可陈家业却顿时拉下脸来,砰地一声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胡闹!”
“大伯,我们敬你是长辈,可你要是乱说话,我们也不会客气的。这事是建林的大好事,你说这种话,像样吗?”白秀英叉着腰骂道。
“我和老二两个男人说话,你个女人插什么嘴!”陈家业被骂的脸上有些尴尬,顿时便脸红脖子粗地反驳道。
“哥!秀英咋不能说话,她是建林他妈!”
陈国成听到陈家业骂媳妇,顿时不肯干了,瞪着眼睛看着陈家业。
“就是。”白秀英心里跟吃了蜜似的,得意地说道。
陈家业见这两夫妻在这儿耍花枪,脸都快绿了。
他一拍桌子,“得,我不和你们掰扯这个,我今天来是要你们把建林的婚期改了!”
陈国成和白秀英都愣住了。
两人愣是没想到陈家业今天来是要提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我们家植林那几天也刚好要结婚,要是你们建林和我们植林凑在头一天的话,多不吉利。”陈家业嫌弃地说道。大队人都说建林克妻,陈家业对此深信不疑,他虽然知道陈建林之前谈的那个对象“死了”的事另有原因,可却更加认定建林的命不好。
在他看来,他家植林明年是要参加高考的,要是沾染上了建林的晦气,考不上大学,那这责任他建林担当得起吗?
“你这嘴巴怕是在放屁吧!”
白秀英气得撸起袖子,恨不得给陈家业几巴掌,“我们家建林的命可好着呢。这婚期我们早就定了,你别想我们改了!”
“不改是吧?”
陈家业冷笑一声,他把烟杆在桌上一磕,看向陈国成:“老二,你怎么说!”
“大哥,无论你怎么说,我们家婚期都绝对不会改的。”
陈国成其他事都可以算了,但这件事却绝不会忍让。
“老二,你们别不识趣,你们家家底不如我们家,到时候同一天结婚,怕不是要让大队的人看笑话吧。”
陈家业冷笑着说道。
陈家业身为长子,陈家二老对他们家偏心得没边了,多年攒下来的钱、粮票早就塞给他们了,只是他们家向来抠门,除了对着陈植林大方些,陈家业和林秀红都是抠门得恨不得把一分钱掰了当两分花,平日里过年队里分猪肉,他们家更是直接把猪肉拿去卖,把钱攒下来,然后又等着陈国成夫妻的猪肉吃。
这些年来,他们夫妻显然攒了一笔不少的钱。大队上甚至有人猜测他们家怕是早就成了千元户了。
“大哥,你不必说了,这事我们绝不会同意的。”陈国成果断地说道。
“好,好!”
陈家业朝他们家地上啐了一口,“那咱们就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俺家还能怕你不成!”白秀英气得脸都红了,她就没见过像陈家业夫妻这么不要脸的人,这婚期是他们先定好的,早先也没听说过他们家的婚期,现在等他们把婚期传出去了,就上门让他们改期,这不是欺负人吗?
“隔壁不答应?”
林秀红看见陈家业铁青的脸色,就猜到了一二了。
陈家业点了下头,掏出烟袋,把一撮烟丝塞入烟杆里。
“我就去找二老说这事,让他们去跟隔壁说。”
林秀红拔腿就要走人。
“回来!”陈家业却喝住了她。
“干啥?你说不通那两口子,总得有人说通吧。”林秀红的脸臭得跟别人欠了她百八十块似的,“这要是让他们同时办婚事,岂不是要叫植林受影响。”
别的不说,建林还好死不死地和宋贝结婚。
“那两口子刚才的态度已经把话说死了,绝不可能答应的。”
陈家业道:“就算请咱们爹妈去也一样。”
“那咱们就这样看着?”林秀红恼怒地跺脚说道。
“一起办婚事就一起办,看到时候是谁丢脸!”
陈家业抽着烟杆,“他们家不说,宋老二家可是大队出了名的穷,他们结婚能拿出什么嫁妆,能置办什么好菜。到时候,咱们植林的婚礼肯定能把他们比下去!”
林秀红怔了怔,而后脸上露出喜色,“没错,咱们就这么做,看到时候他们家脸往哪里搁。”
她顿了顿,又有些心疼:“可这样,咱们不是得多花好些钱!”
“咱们家植林的婚礼可就一辈子一回。”陈家业道:“别说多花钱了,就是把钱都花了。明年植林考上大学,到时候还能愁没钱吗?我可听说了,咱们县城奖励那些大学生可是一人一百!”
“这么多啊!”林秀红咋舌,她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那成,咱们就好好办。”
陈家业和林秀红商量好了要出的钱,就去找了宋红春爹妈商量。
宋红春爹妈对这种事当然没有不肯,只是对于嫁妆和彩礼却是有所争执。
“我们家可出不起缝纫机的钱!”
白梅露出心疼的表情,“林姐,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家穷得很,要是真要叫我们出缝纫机的钱,那我们家只能够是叫汉文去县城卖血了。”
陈家业和林秀红都没想到白梅会拒绝。
毕竟他们家这回为了陈植林和宋红春的婚事可真是出大血了。
再说,他们敢提出这个条件也是有原因的,林秀红娘家有人要倒卖掉一台缝纫机,虽说是二手货,但红布盖上,谁看得出,这台缝纫机要价也就50元,这价格已经便宜到叫人眼红了,这全是看在林秀红的面上才有的价格。
而且,这50元不过是他们彩礼的三分之一罢了,到时候彩礼给过来,白梅这边净赚100!
就这买卖,上哪里找去!
“妹子,你就别跟我们说笑话了,你们家还能拿不出50元来?”
林秀红压着火气跟白梅说道。
“你膝下可就红春一个闺女,她现在结婚,该花的还是花了吧。”
“唉,大姐,我们家要是有这钱,早就给她花了。”
白梅咬死了不肯出这么多,她跟林秀红哭穷道:“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家这几年光景可不怎么好。别说50,就是30,我们也得去跟别人借。”
“妈!”宋红春着急了,她哪里不知道家里情况,她们家这几年一年至少攒了七八十元,这些钱到现在不可能拿不出钱!白梅分明是舍不得给她花钱。
白梅瞪了她一眼,又陪笑着对面色不虞的林秀红说道:“亲家婆,这样,我想想办法去跟人借10元,剩下10元就劳烦你们家帮帮忙了。”
林秀红呕得都快吐血了,要不是看在这事已经定了的份上,她都想甩手走人了,勉强点头之后,白梅就喜笑颜开地去里屋掏出了三十元出来。
林秀红打开一看,里头尽是些零碎的钱,得,这里头有没有三十还要另说。
“剩下十元过几天我给你送去。”白梅舔着张脸说道。
“嗯。”
林秀红几乎是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等这事谈妥之后,当天大队里就流传出他们两家的嫁妆和彩礼了。
“霍,没想到陈老大那个铁公鸡这回竟然这么大方,给150元彩礼啊。”
“别说陈老大,就是那宋汉民家这回也挺大方,好家伙,竟然舍得给宋红春陪嫁一台缝纫机,这可真是件稀罕事。”
“可不是嘛,以前瞧白梅和宋汉民对宋红春抠搜的那样,连口肉都不给吃,没想到这回出手倒是大方。”
众人正在闲聊着,就看见陈家业走过。
有好事的人便喊住他:“陈家老大,听说你儿子的彩礼给到一百五十,是不是真的?”
“嘿嘿,”陈家业心里得意极了,就跟大热天喝了一碗凉白开似的,“这事你们都听说了啊。”
“都听说了。你们家到时候和陈老二家一起办婚事啊?”
徐婆子嗑着瓜子问道。
“唉,他们家不愿意改日子,那就同一天办呗。”陈家业撇了撇嘴,道。
众人对视一眼,都闻到了热闹的气息。
这两家同一天办婚事,大队里并不常见,因为这大队里的多半都是亲戚朋友,这同一天办,到时候就有人得尴尬了,而且这同一天办婚事,大队的人都免不了要对比下两家的菜,两家的嫁妆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