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修道法产生的这个神通,来得也非常奇妙。其实并不属于功法应该有的功效。
在那个怪人出现过后,他跟沫沫也讨论过这方面的内容。觉得司马晴能够看见对方头顶的气运、看见星球的气运,都是因为他作为修真者,比起凡人,已经进入到了更高一层的境界中。
从上往下看,自然简单而轻松。而看不到对方的气运,可能性也非常多,如果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是修真者,处于同阶或者对方的层次比自己更高,当然也难以看到对方的气运。
除此之外,还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对方不是人,假设只是个仿真机器人,由程序作出应对,或者被人远程操纵,司马晴也是看不出来的;看、另一个则是对方能够控制住自己外泄的气息,不与那种冥冥之中的意志产生互感,自然也不能在自己的头顶上产生气运。
司马晴的心脏沉重而有力的飞快跳动了起来,对方到底属于这三种可能中的哪一种?他不知道自己更倾向于哪一种选择,但他清楚,这可能是一次机遇。
但这次会面的结果,会让他们往更好还是更坏的方向走去,司马晴心里没有底,这让他有些紧张。
但他坐在那个卦摊前面,说话时的语气,镇定得连他自己也有些吃惊:“这位师傅,还请你给我看看面相。”
那个花白胡子、花白头发的卦师抬起头,他的眼角皱纹已经很明显,两颊的肌肉也有些下垂,明显年纪已经不很小了,但是一双眼睛却还是清亮亮的,有着一种理应属于少年人的纯澈感。
难怪他的摊位能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光看他的相貌,就已经很不一般了,司马晴默默的在心里感慨。虽然之前怀疑过对方是不是真有本事,但没看见对方头顶的气运,司马晴已经非常清楚,对方在这方面的造诣,说不得比自己厉害得多了。
事实也确如他所想,对方只是用那种充满穿透力的眼神看他一眼,就默默低下头去,在自己的账本上添上两笔,一边低声道:“阁下也是同行吧?我在这摆摊也只是混口饭吃,何必来砸我的场子呢?”
瞄了一眼对方的桌面,司马晴也有些无语,这个真有本事的卦师,在市集这种环境下摆个摊子,居然还要顺路开展个帮人阅读和书写信件的副业,才能够勉强糊口,这千佛寺和清一山到底是有多厉害,才能挤兑得这样水平的人都只是糊口而已?
司马晴想了想自己的真实水平,不由自主的心虚了起来。
那个卦师只是把自己的笔搁下:“这位公子,想让人给看面相,总得把你头顶上的帷帽给取下来吧。”
司马晴:……
他手忙脚乱的想把那帽子取下来,结果出门的时候没有预料到还有这种发展,图省事把簪子后插到假发上,跟帽子勾在了一起。现在要把帽子取下来,还得把假发一并取下……
这可是个兴师动众的大工程了。哪怕有弗洛里安帮忙,也只是减少了他对帷帽的破坏而已,并不能改变要把假发取下来的结果。
那位卦师显然更加无语,十五郎简直不能直视自己心目中英明神武的司马先生,默默的拉了拉司马晴的衣袖,小小声道:“先生,你把面纱掀起来就好。”
司马晴:……
总之,他们终于能够面对面的好好说句话了。
鉴于司马晴之前的表现,那位很有本事的卦师,并没有继续他原本的计划,再绕几个圈子,才隐晦的提起他真正的来意,而是简单明了的提出了他最大的疑问:“你……师承哪宗哪派?”
司马晴默默的摇了摇头:“我没有师父,几乎都是自学的。”他父母当年还在时,只是给他启蒙而已,确实没人收他为徒。至于神道方面的传承……
那个还是算了吧。
对方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嘻嘻的道:“我看你天资不错,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司马晴瞪大了眼睛,原来古代人这么随便的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崩塌
那位老卦师倒不是真的这样随便,他指了指自己的卦摊,似笑非笑道:“不然你以为我在这里摆个摊子是在等谁?”
难道是等我们吗?司马晴差点就这样问出口,感觉自己有点蒙,这里的玄学传承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随便在街上遇上的一个人,居然连他们的动向也能算出来。那个设计十五郎的人,更是能够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布局。
他们要真是有这样大的本事,做这种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对方似乎有着跟弗洛里安同出一脉的读心术,手指不客气的点了点还在偷瞄手中小鱼的十五郎:“你们的命格我算不好,似乎命星有些古怪,但是这一位的动静实在太明显,我是受人拜托,一定要先见上他一面的。”
司马晴愣愣的听着他说话,总觉得这个事情的发展变化,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等等……怎么就从要收他为徒,变成了要见十五郎一面了?
说起十五郎,司马晴下意识的就警惕起来了,对方盯上这样大的小孩子,不是人贩子,就是盯上了十五郎那个云山雾罩的身份了,总之都很可疑。
司马晴站起身来,脸色有些阴沉:“老师傅这样讲,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才站起到一半,就被那位卦师一把抓住。在弗洛里安陡然散发出的可怕杀气惊动其它人之前,卦师非常聪明的松开手,苦着脸道:“坐下坐下,你还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吗?就这样露出脸站起来,你今天还想不想走出这个市集了?”
这三人走不出市集还是小事,他的身份要是跟着一起曝光……那可真是颜面无存了,连同这个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份,都没办法继续用了。
弗洛里安用力拍了拍那位卦师刚刚碰过的司马晴的衣袖,声音非常冷硬的道:“先生到底有什么话,且尽管直说吧。”
老卦师叹了口气:“我真不是什么来历奇怪的人,那个谁……陈明你们知道吧?就是跟你们一起回京城的那个。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他应该跟你们提过我才对。”
陈明……司马晴沉默了一瞬,似乎是陈公子说过一次的,自己的本名,而他吹嘘过的故旧,就只有一个了——当朝国师大人。对于一个工作在深宫之中的人,他所知道的大人物,也只有国师大人的名头,说起来格外响亮。
司马晴他们都迟疑的看着他,这人的假话实在太拙劣了吧。
传说中的国师,有着满头银发,惊人的美貌,是众所周知的,真正的鹤发童颜美男子,而这位花白头发花白胡子的卦师,跟传说中的国师,显然不只是头发颜色的区别而已,长相上也有着不可逾越之壁。
注意到他们的视线,那位卦师只是随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咳咳,就是染色剂掉了而已。”他还扯了扯自己脸上松弛的皮肤,撕开了个小口子,露出内里莹白光润的真正肌肤。把那块皮重新盖上之后,他咧咧嘴笑笑:“你看,就是这样而已。”
弗洛里安还的捡起一根对方落下的头发,捏着发丝轻轻一捋,脸色凝重的盯着手上沾染上的点点银光,语气古怪的道:“这是银色的染料。”
对面的卦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对啊,我跟陈明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交情,当然跟他年纪一般大,头发是黑的才比较正常吧。”
这样哪里正常了!?关于国师的传说,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不过老卦师似乎是真的很想收司马晴当徒弟的样子,十分诚恳的道:“这个国师之位也不是那么好坐的,你要是当我的徒弟,将来接掌我这个位置,也要琢磨个让你显得与众不同的法子。只是不能学我这招了,短时间内用太多次,效果就没有之前那么明显。”
司马晴仿佛在脑海中听见了“轰轰轰”三声,传说中前辈高人的形象,就此灰飞烟灭。
他再往后想想,“鹤发童颜”的国师大人至少还能当三十年的国师,等到真正传位给弟子的时候,只怕又会成另一个传说了——一百多岁的老国师,真正的陆地活神仙……
综合目前所有的状况,对方的话听起来可信程度很高,似乎也很有诚意。司马晴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对方一个说话的机会。
松了口气的老卦师终于有机会长篇大论了起来,他们也终于知道了十五郎真正的身份。跟司马晴猜想的一样,十五郎果然是皇家血脉,而且是那位已经倒了大霉的,故太子仅剩下来的血脉。
只是十五郎的亲生母亲,并不是现在还守在宫中单辟出来的庵堂里,拿着太子妃的份例,为故太子祈福的太子妃,而是已经难产而亡的太子侧妃吕氏。而九娘,其实是太子妃的人。
在先皇后、故太子先后去世,太子宫里唯一有孕的吕侧妃,只不过在守灵时喝了口仆人送上的热汤,居然当夜就提前发动,最终难产而亡的关键时刻,太子妃于阴谋的漩涡之中,狠下决心,动用了自己手头所有的力量,把还是个婴儿的十五郎力保了下来,交给九娘,让她带出京城去。对外则只说这孩子都没能出世,就死在难产的吕侧妃腹中了。
由太子妃做主,这母子两人一同,被葬在了太子身侧的墓地之中,并没有给十五郎一个单独的棺椁。
这其实跟礼数不太一致,但是当时皇帝悲伤得难以自已,其它皇子们都削尖了脑袋冲着那个位置,朝臣们更多的则是看不清楚情势,在拿捏不准风向的时候,谨慎的保持了沉默,于是这样一件事,居然被太子妃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