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之后过了十日,李摩空又出现在了宫中。
手里捧着他的小狮子。
一见到傅冉,他就微笑道:“你的内气终于突破到了天阶了?恭喜。”又看向傅冉身边,那里有别人看不到,只有他和傅冉能看到的东西。
“那伽也长大了些……”
傅冉只觉得他比以往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法尊。”
“皇后。”
两人对坐却不说话。李摩空一会儿摸摸小狮子,一会儿逗逗那伽,看上去玩得不亦乐乎,傅冉却觉得他有些寂寞。
“你送我八字心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京中会有旱灾了吧?”傅冉忽然问道。
李摩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问起了另一件事。
第45章
李摩空问傅冉:“你去了九天之上,看到了什么?”
傅冉笑了笑:“我见过的,你必然也见到了,何必问我?”竟是不愿多谈。
李摩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突破天阶的瞬间,灵识全部打开,在那瞬间,他看到的东西,足以撼动一个人的精神。
阿猊扒着李摩空的膝盖,奋力向上爬。李摩空拿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阿猊就扑通一下摔了下去。
“你难道不会想看得更多?窥探过天机,再回到地上,不会觉得乏味么?”李摩空淡淡道。
傅冉觉得他问得奇怪,只摇了摇头,道:“并非全是这样。”
李摩空抬眼向他微笑:“你若是有心修仙,我可以带你走。”
傅冉一怔,然后笑得差点打滚。在李摩空眼中,他傅冉就是傅冉,皇后这个位置是随时可以轻飘飘舍弃不要的。
“我要跟你走了,那就成私奔了。”傅冉想了想他与李摩空私奔,天章挺个肚子的样子,又是一阵乐。
李摩空也没有太失望,他看向那伽:“那伽,会跟我走吗?”
那伽仿佛完全理解他的寂寞,缠了两圈绕在李摩空的身上,昂着头看着李摩空,嘶嘶吐着信子。
傅冉笑了一声:“等过个几年,宫中完全安定了,我就让那伽跟你走。她一日比一日大,也需要有人给她引路。你这样喜欢她,再合适不过。”
李摩空点点头。
傅冉又问:“干旱的事情,你是之前就看到了?”他最关心的还是谁做了这个阻雨之阵。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李摩空的一双眼睛。他既能预知干旱,那是谁搞的这一出,他也应该看到了。
李摩空道:“看到了。”
傅冉问:“是谁做的?”
李摩空道:“我能看见的,你却不能看见。你若能看见,何必来问我。”
傅冉望着李摩空,李摩空也看向他。两人眼神谁也不让谁。
最终李摩空叹气道:“我在京畿一带逗留太久了,是时候该回蓬莱了。”
这一句该回去了,阿猊和那伽都听懂了。阿猊蹦到了李摩空怀中,那伽却将他缠得更紧了,像是在拼命挽留他。
但傅冉没有强留他,只说:“我知道了。”
他知道这不会是与李摩空最后的分别,所以并不在意。
李摩空留下两名弟子在京中以做联络,一夜之间法尊的人都消失了。
法尊离开,天章心中其实有几分暗爽。李摩空这个人实在琢磨不透,现在虽然站在他们这一边,若是在京中时间长了,被其他人拉拢过去,着实不好料理。再者李摩空与其说是在帮他,不如说是在帮傅冉。天章觉得自己在李摩空眼里,还没那条蛇瑞来得稀奇。
这么个人,走了正好合他心意。
入冬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不久就落了雪。幸好天章平日办公的地方已经从自在殿搬到了靠近后宫的凝翠书房,每次出入方便,傅冉也常常过去。凝翠书房本就是当年天章父皇养病时常住的地方,比办公之用更注重休息养身,布置舒适怡人,整个地面上都铺着厚厚的绒毯,家具也都比常见款式造得略矮些,天章不需像在自在殿里那么需要端着。
朝中安静许多,冬至大祭的时候天章没有亲去祭天,而是请寿安王代行。大约是年末到了,大家都想过个好年,倒无人在年末触天章的霉头,君臣之间客客气气,相安无事。天章一安心,肚子里那个好像也放了心似的,长得飞快,几乎是隔几天就变个样。
进了腊月没几天又下了场大雪。傅冉就亲自送了饺子去凝翠书房。
各种馅的都准备了。既有最寻常的白菜猪肉馅,荠菜肉馅,也有平时少做的豆腐皮山珍素馅;天章刚有的时候闻不得鱼味,过了孕吐期胃口大开之后,却十分爱吃鱼。因此又有了鱼皮鱼肚馅的。
天章先喝了两口汤,然后就一个接一个,吃了三十多个饺子,还不停,还在慢条斯理接着吃。傅冉先还看得有趣,后面却有些可怕,天章从前都是吃到七八分就停了,如今却是一天吃的比一天多,他都怕天章吃撑了。
“陛下刚才是饿着了?”他转脸问苏檀。他早就叮嘱过天章身边的人,过段时间就进点东西给天章吃。
天章替苏檀答了:“不关他的事……我刚刚吃过两个蜜角了。”
宫中的蜜角虽然做得不大,但两个也够垫垫肚子了。
天章也知自己吃得太多了,可最近他就像管不住嘴一样,就是要吃。他不觉得他自己想吃,只觉都是吃给肚里孩子的,一点也舍不得亏了孩子。
傅冉摸了摸他的肚子:“长得好快……”
天章的产期约莫是在来年四月初,还有将近四个月,现在肚子已经不小了。不过傅冉也知道这里面应当还是水多,孩子现在还小着呢。
“又动了一下。”天章摸摸肚子。
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摸着孩子伸手伸脚,一顿饭就吃了不少时间。等宫人收拾了东西,天章休息片刻,傅冉就扶着他在室内走动走动,到窗边看看外面雪景。
又说起了过年的安排。
天章的生辰是正好在年底时候,去年因太后的事,就没有办。今年也是不用大办,天章现在身体日益沉重,仪式也要简单为好。
傅冉道:“后宫中众人要不要见?”
天章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过后宫了。孟清极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见不见都无所谓了。
“过年的时候总要见的,叫他们一起磕个头就算了。”
傅冉轻声一笑:“见了可别就情不自禁怜香惜玉起来。”
天章脸上就有些发热,道:“什么什么跟什么……我现在只宝贝肚子里这个。哪里还敢让别人近我的身?”说着就扶了一下腰。果然傅冉的手立刻就贴在他的腰后,温柔道:“我来帮你揉揉。”
他手劲正好,一边轻轻揉按一边贴近天章耳边问:“那孩子出来之后呢……就好让别人近身了?”
两人都禁欲许久,贴在一起这般搓揉,都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天章舒服得差点叹气,忍了忍,道:“皇后这醋,朕不敢喝……”
傅冉也是恨不得这时候就把天章拉到床上去,两人正黏黏糊糊恶心巴巴的调情,天章肚子里忽然一动。
“又动了一下。”天章最爱数这个。
傅冉却忽然一僵,却不说话了。
天章只当是他被孩子分了神,就没在意。傅冉没再与天章说床笫之事,转去说了些别的就离开了。
从凝翠书房出来,傅冉的神色就有些奇怪。自从京中旱情解了之后,苏棉还没见过他这般凝神思考的样子。可要说是生气,愤怒却又不像。回两仪宫的时候,居然没注意宫槛,差点摔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