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乘船过来, 直接往江凡这里来。
江凡视力不错,见阿半手里还提着东西, 便知道又是带给他的伴手礼, 中午又要贡献一顿饭菜出来。
待走近了,江凡与他们也算熟了,便也不客气的说:“我瞧瞧这次拿的什么?”
阿半将手里的篮子递到江凡眼前, 揭开上面防晒的布巾,笑着说:“郎君家里送来的阳桃,送来给江郎君尝尝。”
江凡一看,浑身褐色毛毛,很熟悉啊,和他以前吃过的猕猴桃很相似。
江凡只知道猕猴桃有个外国名叫奇异果,至于其他别称,他不清楚,不然就能确定这确实是后世猕猴桃的祖辈。
“日光略大,回去吗?”关修谨问。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身量略矮的小胖子,这人每天雷打不动地喜欢到田地转悠,明明每天在日光下行走的时间不少,皮肤却半点没见粗糙暗淡。
虽然比喻略娘气,但说江凡的皮肤莹白可欺霜也不为过。
江凡每天要么是清早,要么是傍晚才出来,虽依然有日光,却不会太热,不过久了也会出汗。他此时就顶着一脑门薄汗点头:“正要回去。”
关修谨便转身与他一前一后走,他走在江凡身后,问他:“这一片就是你买下拿来建房的地?”江凡买下十五亩多地建房的事,村里人人都知道,就住在隔壁还时不时过来蹭饭的关修谨,自然也是清楚的。
江凡点头:“是啊,挺大吧,说不定以后,我就是这附近最年轻的地主老爷了。”
加上上京那座山,江凡现在手里就有四座山了,以后他所拥有的土地会慢慢增多,江凡这话确实不假。
“什么时候动工?”
说到这,江凡就忍不住唉声叹气了。
他这个房子十五亩多的地,只要造起来,那以后绝对是要当祖业传承下去的,要造的话自然要往好的造。
顾长青不敢马虎,他帮江凡找懂房屋设计的建造师,他自己以及请人,打听了好几天。打听到的倒是不少,但是怎么说呢,目前他们还不到那个层次,接触到的建造师水平都比较一般,好些人还从未有过十五亩这般大地皮的设计与建造经验,稍微好点的呢,脾气不怎么好,恃才傲物,光设计费就要高出好几倍。
顾长青最后就跟江凡说,如果江凡不急的话,房子可以稍微等一等,这个建造师慢慢找。
江凡也不想最后建个房子建个劣质产品出来,设计费高无所谓,但他不想花了钱还请个祖宗回来,便只能说慢慢来。
江凡说:“木料、青砖之类的,已经在寻找了,目前还找不到合适的建造师呢,也不敢随便采买。”
关修谨说:“这房子要建起来,最少也要半年时间。”
“所以我才愁呢。”江凡说,他都想着,再麻烦顾长青往远处寻寻,只要有真材实料的同时还好伺候,价钱无所谓。
江凡眉眼动动,脚步一停,转身看着关修谨,他怎么给忘了,关修谨是上京来的,虽不知家里是做什么的,但也比他和顾长青有门路吧。
江凡当即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笑着,“阿谨,你认不认识这方面的人才,给我推荐推荐?”
关修谨看了看他,点头:“确实认识一两个。”
江凡就拉起关修谨垂在身侧的右手重重握了握,“中午想吃什么,菜园子里有的随便点。”
手被暖而干爽的双手包住,关修谨指尖痉挛似地动了动。
江凡松开关修谨,继续走,“早知道你认识,我一开始就该厚着脸皮来问你了。你帮我请他来帮我吧,我给你中间费。”
关修谨忽略掉手心里还残留的陌生触感,垂眼看着脚下并不平坦的乡间田埂,说:“我可以让对方最低价帮你,我也不要中间费。”
江凡扭头狐疑地盯着他,“吃了我家那么多顿饭菜,终于良心发现要回报我了?”
关修谨抬眼,“等红玉果熟了,给我一百斤。”
江凡冷哼一声:“我就说,你看着也不像那么好心的人。”他扬起胖乎乎的巴掌五指分开晃了晃,“一百斤太多了,五十斤。”
关修谨说:“一百斤。”
江凡咬牙切齿:“五十斤!”
“一百斤。”
“你当真土匪转世的吧,八十斤!”
“一百斤。”
“……真是怕了你,一百斤,但你要保证对方可靠有本事,不然等果子熟了我一颗都不给你。”
“放心。”看着前方连后脑勺都变得垂头丧气的人,关修谨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红玉果,其实之前关修谨也只听江凡提起过一句,他并不知道红玉果好不好吃,但他就是觉得,只要是被江凡种出来的——尤其他还种了那么大几块地——都是好东西。
关修谨不缺钱,他就缺像江家蔬菜这样的好东西。
而后方的阿半等人,听着这一番讨价还价,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特别是阿半,心底很是感叹。
认识江郎君这么久,他知道这小胖子行事很有章法,心底善良,但该狠得时候也绝不拖泥带水。有着久经世事的成熟稳重,却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泼,自家王爷和江郎君待得久了,话也不自觉的变多了些。
让阿半以为,从前那个肆意的少年郡王又回来了。
关修谨说推荐人给江凡帮忙,果真说到做到。
过了两日,大概十点过的样子,正在沙地里剪刺花花苗的江凡,便听一阵马蹄哒哒朝这边过来,他刚抬头,就见那年轻的车夫一声惊呼,手里的缰绳拉都拉不住,在前头拉车的大马儿就往江凡家沙田里钻,也不管身后的马车差点歪倒在地,低着脑袋张开大嘴就去吃边上的碧雾丝。
那一块儿碧雾丝之前已经被家里的两头驴大爷祸害过一遍了,这才重新长起来呢,就又被揪掉了头发。
江凡吓了一跳啊,扔掉剪子穿过沙田就赶紧去帮忙。
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丈从歪斜的马车里颤颤巍巍地钻出来,“哎哟,差点闪了老夫的腰啊。”
“老丈,您没事吧?”江凡赶紧把人扶下车,让他坐在路边歇气,然后揪了一把碧雾丝,凑到马嘴前,帮着车夫把马引到路上,挽救了差点散架的马车。
“一辈子没吃过草是不,出来时才给你好吃了一顿!”车夫气得拿鞭子指着那埋头苦吃的马儿,恨不得一鞭子抽上去。
“先牵过去。”江凡说,再让它待着这里,等会儿又得往沙田里钻,趁机给马鼻子边抹了下英草汁液,省的这马等会儿又晕倒在地。
他看着边缘被啃得面目全非的碧雾丝,十分无奈,这东西对它们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