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披风的手在肩上一触既离,阮晋崤还未觉得热就冷了。
“那是跟大哥生疏了?”
阮晋崤低眸看向不言语的妹妹,觉得伤风都没此刻不舒服,前段时间两人的书信还是正常,怎么一回来,人就跟他隔阂了。
“可是有人在沁阳面前说了大哥什么?”比如说他手段残忍,大胜后五马分尸了先锋部族的五百将士,扔在荒野暴晒,不许人收尸殓骨。
沙场许多事都吓了禁令,但难免会传出什么话影。
阮晋崤病得声音沙哑,此时放柔了声音,身上的戾气化去不少,平添了几分脆弱。
阮沁阳摇头:“大哥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最近睡得有些不好。”
就是生疏了……
阮晋崤低眸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睡得不好,看大夫了没有?”
“可能只是要入夏了,换季了睡得不安稳,不是什么大事。”
为了逃避这个问题,阮沁阳先坐在了桌边,捡了桌上的玛瑙柄的汤匙,给阮晋崤盛了碗粥:“大哥多少吃点,不然空腹饮药,风寒好了胃又出了问题。”
顾及着生病,阮晋崤坐得离阮沁阳不近,安静地喝完了手上的粥,擦嘴的时候忍不住又轻咳了几声。
“大哥回床上休息吧。”
“好。”
“爹下午应该就能到家,知道大哥回来了他一定高兴,大哥也快快病好,别叫爹担心。”
帮阮晋崤盖好了被衾,阮沁阳默默松了口气,终于可能溜了。
纤细白净的手指搁在玉白色软缎的被上,瞧着比锦缎还要柔软白净。
阮晋崤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沁阳就不担忧大哥?”
阮晋崤眉目带着发白的病色,手却烫的像是火炉,阮沁阳眉头下意识皱了下,肢体接触唤醒了她一些不好的记忆,让她忍不住挣开了他的手。
“我当然也担心大哥。”
阮晋崤的目光从被挣开的手,一直划过阮沁阳的眉眼。
虽然昨晚已经看了无数遍,阮晋崤依然在心里细细描绘了一遍妹妹的模样,他这两年间不知道画了她多少遍。
“大哥?”被阮晋崤盯着看,阮沁阳眨了眨眼,“若没事,大哥再闭目休息一会。”
阮晋崤缓缓收回视线:“我病染人,你别怕药苦,等会喝碗药免得染上。”
不像是往常般撒娇耍赖,阮沁阳干脆地应了声“好”,安排了大丫鬟来进屋候着伺候,交代了几句才走。
而阮晋崤看着阮沁阳的背影,垂下的眼皮遮住了眼中暗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得时候会觉得有点绕,泥萌看着还好吗,觉不觉得那里不清晰,要改下细节q-q
故事就是个,从小被千娇百宠的妹子,觉得自己是穿书女配,然后开始避免书本发生的事情。
但其实实际情况跟故事偏差非常大,比如男主满脑子只有,我的妹妹为什么不搭理我了!我要落泪了!
第4章 阮姀
守在外头下人都没想到阮沁阳才来,吩咐了事情就要走。
能制住他们主子的人走了,弓藏都不用装,脸就是苦着的。
“将军赶路赶得太急,才叫病情加重了,大夫说需要好好休养,要不然就会损耗了身体元气,以后难以补回来。”
阮沁阳点头:“一个大夫候着恐怕不够,我再派人请个专治风寒的大夫回来。”
“靠二姑娘多费心了。”弓藏觉着再多请几个大夫,都还没阮沁阳守着主子有用,但这话却不能直说,“二姑娘忙着劝将军饮食,这会儿还没用早点,不然在侧厢用膳?”
“不了,我回煦锦院。”回去之前,阮沁阳把大夫找到跟前,详细问了阮晋崤的病症,虽然她没克服心理阴影,看到阮晋崤就肚子疼,但该做周到的一定得做周到了。
未来会登基为帝,而且还可能一怒之下弄死镇江侯府全家,她可开罪不起。
“我听说大哥带回来一位医女,这些日子该都是她在照顾大哥。”阮沁阳没忘记女主,朝弓藏说,“有些事情她更熟悉,要是她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吩咐张嬷嬷,叫下人直接准备别耽搁了事。”
当个女配真不容易,伺候好了男主,还要担忧避而不见的女主在府里有没有住舒坦。
“那位姑娘……”弓藏表情纠结,不晓得该不该与阮沁阳说,迟疑了下,“那位并不是什么医女。”
“不是医女?”阮沁阳眨了眨眼,惊异了下,却没有多问,“大哥总不会带个无关紧要的人回来,就算不是医女,大概也能照顾大哥几分。”
“的确也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二姑娘的吩咐,小的记住了。”
弓藏表情纠结,从调查看来,阮姀很有可能就是镇江侯在外头留下的私生女,只是镇江侯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总不能让他一个下人来说。
阮沁阳没有追问叫弓藏松了口气,二姑娘人好,从来不叫人为难。
踏出恒明院,阮沁阳用早膳的胃口都淡了点。
喝着樱桃凝露蜜,阮沁阳还想着女主避而不见,还有阮晋崤与往常不同病恹恹的样子。
现在的状况,应该是阮晋崤发现了初恋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伤心欲绝。
而女主一边又是心疼,一边还要担心十几年没见过的亲父不欢迎她寻亲。
在书里面镇江侯没说不欢迎阮姀的出现,但也没多高兴就是了。
镇江侯跟已逝的侯夫人感情甚笃,到现在侯府没有庶出子女这一点就能看出来,阮姀对他来说更像是个错误。
在书里面,阮姀到了侯府后,镇江侯就抱着补偿的心态对原身更好,到最后纵容原身弄死了阮姀。
其实梦里的故事在她看来太狗血也太无脑,她爹虽然疼爱她,却不可能随意纵容她弄死一条人命,但是再无脑也是她的金手指,还是提防些好。
现在的话,按理来说她应该把亲爹让给女主,在旁化解他们的矛盾,做好一个善良女配。
但是……爹是她从小叫到大的,就算是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在镇江侯府生活了十多年,对她来说镇江侯府就是她家,镇江侯就是她亲爹,大哥没了就够心疼的了,爹可不能再让给别人!
女主什么的,有男主就够了。
“姑娘,你说那医女不是医女,难不成是大爷的房里人?”海棠伺候阮沁阳用完早点,忍不住好奇。
镇江侯洁身自好,阮晋崤这个嫡长子在男女方面更是干净,这些年侯府里爬床的丫头那么多,没一个成功的,连带着镇江侯送的,阮晋崤也拒了。
她们这些丫鬟都说,大爷这是给未来妻子足够的尊重,没娶妻之前不会纳妾也不会留丫头在房里伺候。
之前说带了医女,她们只是觉得好奇,稍微多猜了一些,现在说医女不是医女,像是另有隐情,要不是规矩好,她们这些丫头早就去蹲墙角打探消息去了。
府里谁都晓得恒明院就像是森严的像是铁桶,但对她们煦锦院格外的松,她们去打探消息,绝对不可能无功而返。
“姑娘,要不然我唤兰溪去打探打探,若是房里人,府里的下人也好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待那位姑娘。”
“到底是为了府里其他的下人,还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青葵觑了海棠一眼,给阮沁阳奉上了漱口的清露,“姑娘没发话,自然是有她的打算,叫你跳脱,东问西问。”
“我这是想为姑娘分忧。”
海棠小声反驳。
青葵看向主子,这是以往不用海棠说,她们找把那“医女”的底给打听清楚了,但她隐隐能感觉主子与以往的不同,不是在闹脾气,而是真得有些排斥大爷那边的消息。
“若是想为我分忧,就约束院里的小丫头,都老实乖巧些,不该说得话都别说别问。”
阮沁阳瞟了一眼瞬间乖巧老实的海棠,忍不住翘了翘唇:“注意恒明院的动静,有什么不好就通知我。”
不过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不好,在才故事刚开始,男主总不可能就没了。
打发了丫头,阮沁阳有些心乱,也就没理事,叫青葵给她铺了笔墨纸砚,开始练起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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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写到“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丫头进屋禀报,说镇江侯已经进了城。
搁了笔,阮沁阳扫了眼墙角放着的沙钟,比预料的早回来两个时辰,看来是听到阮晋崤回府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从天京赶了回来。
就说阮晋崤那么急干嘛,半夜赶回来,扰得所有人都麻烦。
青葵端了滴了玫瑰露的温水叫主子净手,拿着软绫的帕子裹了玉石在主子的手指上轻按“姑娘要不要再拿调制的青花膏再润一下。”
今日阮沁阳握笔多用了些力,看着柔嫩白皙的指沿边上红了一层,青葵瞧着都觉得心疼。
青花膏是蜂蜜搭了几种花露药材配置而成,是千金难买的祛疤良药,但到了阮沁阳这儿,就是预防写字长茧子可以厚敷的普通药膏。
“别费事,免得等会儿耽误了时辰。”
阮沁阳估摸着不错,等她换了衣裳,发饰刚戴好,下人就通报说侯爷距府邸就两条街了。
阮沁阳去二门的途中,亭廊没走一半,就见弓藏领着个穿着青色对襟的姑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二姑娘……”弓藏急得不行,见着阮沁阳就叫了声,“将军知晓侯爷回来了,不管大夫交代,要到大门迎接,小的赶过来想请二小姐劝劝。”
弓藏说完,站在他身后的姑娘,侧了侧身,低着头补充:“将军现在不适见风。”
阮姀半低着头,看不见具体的五官,却能见着她肌肤欺霜赛雪,美人尖俏丽。
阮沁阳在梦里是见过女主长相的,此时看着只在梦中出现过的人,真实出现在在了面前,接受自己穿书了,还是有点恍惚。
不过,阮晋崤不能见风,女主就不能多拦一拦,来她这儿做什么。
“大哥走得是哪条路?”
“走得是谢兰亭。”
阮沁阳匆匆过去,正好赶了个尾巴。
过了壁影,瞧见换了茶花红直裰常服的阮晋崤快走到了大门。
阮晋崤的步子不急不缓,恍若散步,但瞧见了他侧面,就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病态。
这难不成是求爱不成,心里难受故意折腾自己?
阮沁阳思绪纷纷,无意扫了旁边的阮姀一眼,却发现她在看她,而不是该像是书本那样,瞧着可望不可即的阮晋崤,强忍住心中的心痛。
“沁阳。”
阮晋崤转身见到阮沁阳,唇角勾了勾,看着像是心情不错。
“大哥生病就是不来接爹爹,爹爹也不会在意。”
看着妹妹边说边上阶梯,到了最后一层的时候,阮晋崤伸出了手:“大哥牵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