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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肝肉(穿书) 第45节

    就是那么多年后想起, 清雅在他心中依然鲜活, 恍若昨日两人还在花山赏蝶互诉情意,这些年他见过无数国色天香的女人,可任谁也比不上清雅那份动人。
    明帝没遇到清雅之前, 身边也有讨得他欢心的人,在他看来男女之情也就那么一回事,不知怎么会有为情失国的昏君, 但是遇到清雅之后,他才发现他把男女情感想的太过浅薄。
    原来遇到了那么一个人, 会忘了自己是君王, 忘了理智, 眼里心里只有她。
    他与清雅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他没有足够的能力,保不住她。
    对他来说把阮晋崤送走不是他的软弱的证明, 清雅的死才是, 是他亲手杀了她。
    那时他打算把怀孕的清雅送走, 但田家却不愿意放她一条生路,不愿让她生下孩子, 阴谋折磨一个接着一个, 防不胜防。
    清雅是他见过最要强的女人,命已经去了半条,他都放弃打算不要孩子只要保住她的命,她却硬拼着把孩子生下。
    虽拼命生下阮晋崤, 但清雅却未看过一眼,而是跟他开始算账。
    田家设计她被玷污,当初他把她救回,他只恨田家,她一句话未说,他以为他们有了默契一起遗忘那段,但没想到生下孩子后她却递了他匕首。
    她说她从未对不起他,错的是他是田家,她恨田家也恨他,她要他亲手杀了她,死后她要化成厉鬼,游荡世间看着他们一个个下地狱。
    他不动手,她也已经濒临灯枯,没有多久好活。
    而那时他大约也被逼得有些癫狂,想要留下些什么,就像是他怕有朝一日自己变了,怕清雅对于他的生命而言,烙下的痕迹越来越淡,在清雅的言语下,他动了手……
    婴儿哭声惨烈,他的清雅笑靥如花,恍若他们初见之时。
    思及往事,明帝眼眶通红,精神萎靡,坐在龙椅迟迟回不了神,阮晋崤进殿见到这般的明帝,拢了拢眉。
    殿内并无太监侍女,阮晋崤扫了几眼最容易藏人的位置,恐怕暗卫也没有。
    阮晋崤不喜欢皇上对他的放心,反倒觉得麻烦,要是这会儿恰巧了出了什么问题,除了麻烦不会有别的事。
    至于明帝叫他入宫是为什么,他心里大概有数,班师回朝,本该把兵权全交,但明帝只收走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迟迟未收,不管他如何打算,今天都该是说个清楚。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阮晋崤站了半晌,见明帝要天长地久的呆愣下去,启唇问道。
    话声响起,在空荡的宫殿回出了淡淡音波,宛如一颗石粒砸在了水面,明帝抬眸仔仔细细看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
    早朝日日相见,他却没如今天这般看得仔细,分辨他那里像他,哪里像清雅。
    鼻子像他,唇像清雅,眼睛就像是他跟清雅的混合。
    “朕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你是朕的儿子。”
    明帝掷地有声,乍听这般惊言,阮晋崤反应不大,眉心微皱,直视明帝。
    ……
    “姑娘,你说是不是男人就只会这招!”
    海棠气呼呼跺脚,不过在兰亭宴短暂露了一面,她家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才多久一会儿,大街小巷就在说四皇子几次相护她家小姐,在宴会上有人为难她家小姐,更是挺身而出。
    活活就把她们家姑娘跟四皇子编成了话本,什么一见钟情,两情相悦。
    “以前在镇江那些表公子也想这般逼姑娘与他们结亲,那些人想办法就能打发,但是四皇子!”
    海棠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没想到皇子也会那么下作。”
    青葵踩了海棠一脚:“胡咧咧个什么,你怎么就认定是四皇子。”
    就是认定了这话怎么能就那么讲出来。
    “不是他还是谁。”接话的是沁阳,抿了口茶,“别理就是了,我不愿意难不成还有人会强压我头不成。”
    “但……”诗薇欲言又止,阮沁阳想也知道她担心什么,四皇子这事做得恶心,相当于狗子撒尿划地盘,她惹了一身臊,旁人闻了味道,自然就绕开了。
    “那就晚些日子挑选夫婿。”
    阮沁阳回想了下书中四皇子何时垮台来着,那书虽然感情线跟现实都搭不上,但是剧情线倒都合得上,拿来作参考出不了错。
    “大哥被陛下传进宫了?”阮沁阳突然这事,朝诗薇问道。
    “回县主,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
    阮沁阳点头,明帝无缘无故叫人入宫,要是没什么意外,阮晋崤大概应该就是这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想到这个,阮沁阳回想了最近的表现,她应该没流露出早就知道这件事的感觉?
    “去帮我查查章家,不只是章静妙的行为举动,整个章家嫡系在朝堂的动向,接触了什么人我也要晓得,我觉得她的亲近莫名其妙,我就算再美也不可能教京城第一才女一见倾心。”
    阮沁阳顿了顿,看向青葵:“直接找弓藏借人,凭借你们几个小姑娘,做不成事。”
    青葵应是去办。
    “章姑娘会不会是想讨好侯府?”海棠猜测道。
    “章姑娘不需要讨好侯府。”阮沁阳回想宴会上,朝颜公主对章静妙软声软语,公主她都没放在眼里,何况侯府。
    章静妙想做什么,她之前是觉得怎么都不可能跟她扯上关系,所以懒得去管,现在只用等把细枝末节汇聚到了一起,再来大胆推断就行。
    ……
    “陛下的意思是说,臣是陛下送到镇江侯府寄养的皇子。”
    阮晋崤声音平淡,明帝知道自家这个儿子处变不惊,但他设想他们俩父子相认的情形,怎么想也没想到阮晋崤在这事上会那么冷静。
    不惊讶,不惊慌,没表现出难以置信,也没惊喜自己成了皇子。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
    对现状不满厌恶才会产生剥落现有身份逃离的想法,他从未想过他与沁阳会无血缘,又怎么会去猜自己不是阮家的孩子。
    阮晋崤扯了扯唇:“回陛下,无。”
    “崤儿你与朕说话,不必这般疏离。”
    明帝本以为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劝动阮晋崤,却没想到刚说完,便听到了一声“父皇。”
    阮晋崤眸色沉黑,难以辨别他心中的情绪,不过明帝得偿所愿,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听过阮晋崤叫阮侯爷“父亲”,他的音调低冷生疏,比起在唤亲近的人,更像是叫一个称谓,这个叫“父亲”的语气,把称呼换成“侯爷”,“尚书”也完全没差。
    他那时候还觉得毕竟不是亲生的,阮侯爷就算养了他的儿子,但他儿子也不会跟假爹亲近。
    然后没想到这事这会儿就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阮晋崤用叫阮侯爷“父亲”的语气,原封不动的叫他“父皇”。
    明帝心中几分苦涩,忍不住想若是儿子养身边,定不会这般疏离,但细想又觉得自己想的容易,无论他有没有本事护住儿子,儿子生活在你争我斗的皇宫内院,也不能养成温文儒雅的性子。
    而又或许,他儿子这般生性薄凉,是因为清雅怀着他时太苦,有些怨都融入了他的骨血。
    终归是他对不起他们。
    “是朕无能,护不住你们母子。”明帝将往事细数,去掉了最不堪他也无法说出口的那一段,把曾经告知阮晋崤。
    阮晋崤神色从头到尾淡淡,直立着听着明帝说完,看着他眼眶微红。
    “把你送到阮家,是想朕若是敌不过他们,至少保住了你,对得起你母亲。”
    “父皇现在想认回儿臣?”
    阮晋崤神色微动,想到了明帝这般叙述从前,又直言对不起他生母,“若是父皇忌惮田家,现在并不是认回儿臣的好时机。”
    阮晋崤语气沉稳,完全看不出他开口,抱着的心思是不愿妹妹受惊,觉得猛然失去了哥哥。
    “朕已经失去你那么多年,纵使不合适的时机,朕也要叫崤儿你认祖归宗……”
    “既然之前二十年都等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阮晋崤淡然的嗓音十分有说服力,明帝理智回笼,缓缓点头:“那就且在委屈崤儿你一段时日,等到以后朕的一切都是你的。”
    皇上的一切是什么,能传给儿子的一切是什么,明帝说得再明白不过。
    就算赵曜占了嫡,这皇位也与他无关,该留给他的崤儿。
    天上掉馅饼的大喜事,在这个寂静的宫殿里,没有欢呼没有欣喜。
    阮晋崤直直看了明帝一会,启唇道:“若是父皇真有此意,儿臣会接下。”
    明帝满意点头,这才是他的儿子,果断干脆,接下了他未来将会传承给他的重任。
    “你的名字是朕与你母亲一起所想,你姓赵,单字一个崤。”
    从阮晋崤成了阮晋崤。
    “儿臣记着了。”
    “嗯……”明帝想与阮晋崤说些亲近的话,但却呐呐不得言,顿了会才想到,“父皇有意教你娶沁阳那丫头为皇妃,此事父皇打算先知会了你,你若是愿意,再与阮侯商量。”
    娶沁阳?
    阮晋崤出现了进宫殿以来的第一个怔愣。
    “父皇觉着你们青梅竹马,感情甚笃,阮家对你照顾,父皇不知如何对他们论功行赏,你们成了一对最好,但还是要看你的意思。”
    见儿子低眸,视线落在地毯,明帝想他大约会一时转不过弯来,继续道,“而这一切都要看你的意思,若是你不愿,父皇绝对不会逼你,父皇只是想你把她当做亲妹妹照料,若是交予别人你也不一定放得下心。”
    自然放不下心。
    “一时听到可能会转不过弯来,你回去考虑,等到想好再给父皇答复。”
    阮晋崤并未多说,颔首应承。
    一路回到了将军府,阮晋崤不换衣裳,哪儿不去,直直走到了沁阳的煦锦院。
    诗薇与桑娥见阮晋崤面色冰冷仿佛裹着寒霜般直直走进院子,对视了一眼,连忙去拦。
    “大人这是怎么了,县主一直在府中并没有去哪里。”
    看阮晋崤的脸色,她们自然都觉得他是心情不好,打算找阮沁阳的麻烦。
    虽然觉得这个画面不可思议,但她们必须护住主子。
    阮晋崤视线自高而下,冷冷睨向二人。
    “让开。”
    桑娥离得近,被阮晋崤的气势吓得畏缩:“大人与县主关系好的不分彼此,若是这时找她出气,以后定会后悔。”
    “大爷回来了?姑娘在后面的凉棚歇凉呢。”
    海棠解了僵硬局面,诗薇她们不好再拦,等到阮晋崤走了,桑娥不禁气闷:“你难不成没看到大人的脸色,你这般让他找县主?”
    “大爷怎么了?”海棠不解,不过想到桑娥说脸色,就明白了,“哦,大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对谁都没好脸色,但姑娘又不是一样的。”姑娘对大爷来说又不是随便的什么人,哪会有什么生气找姑娘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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