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长呼一口气:“好奇怪的题目,提示是要找到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些人的代称,拿到它手上的一件东西。”
他说完后稍稍停顿一下,又道:“评议会已经在麦德林附近架起设备,那玩意儿跟卫星可以组成一张网络,只要身上带着网络终端的人进去,所做的一切行为都会反馈在网络上评议会集结了专门的团队,来做评估计分。终端破坏,并不当作为退出比赛的标准,只是行动过程没加分而已,一切看最终结果。”
“问题是这题目很难解。”尤利西斯道,“虽说它不禁向外求助情报,或者说它就是要看选手借助资源的能力,但现在连凯这种情报人都觉得这题目麻烦……可见有关题目的消息有多紧缺。想想,评议会不可能颁布无解之题,所以我们猜测或许得亲自进入麦德林,才有可能找到做题的线索。”
希瑞尔想了想:“把整道题目一字不落报给我听听。”
尤利西斯说:“找到安娜,拿到AI终结。”
希瑞尔的眼皮狠狠一跳。
尤利西斯抱怨:“没头没脑是不是?‘安娜’看名字是个女人,但灰道也有很多团体喜欢取这种名字,还有那个‘终结’,到底是指人工智能的名字呢,还是得去终结什么东西……噢,薇薇安的消息已经递出来了,她要继续比赛。”
希瑞尔紧紧抿着唇,低头看了眼,手已经被自己捏得青筋绽露指节发白。默默把手松开,骤然得到放松的关节还会唧唧作响。
“……希瑞尔?”那边说了好一会儿没见着回应,奇怪的唤了下他的名。
“继续说。”他道。把话咽下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哦你没什么想法?好吧只能让薇薇安往下走着看情势……OH SHIT!”尤利西斯忽然骂了声,急急道,“先走开一下,一会联络你。”
然后才过了一分钟,希瑞尔就又得到了一个消息,唐已经赶去麦德林。
……这人要去做什么,从来不是跟人讨论,而是直接通告你他的决定,还没人能阻止得了他。
*
暗营规矩范畴的弹性非常大。
因为很多条款并没有明令规定,而是靠一种心照不宣的自我遵守。灰道的自由更多的是天性与才能的释放,佣兵比谁都知道不能触碰禁令不能跨越界限。
个人赛就是个人赛,单兵作战在这里是被强调的,你可以寻求外界情报上的支持,可你不可能突破限制将个人的荣耀沦落为团队附庸。越是强大的人越是骄傲,越是骄傲的人越是会遵守规则,因为他们知道,规则内的取胜那才是真正的胜利。
这也就是薇薇安的死党那么多,在决赛消息爆出之后一个个会担心得不行,但还是按兵不动听吩咐,只有唐这个无组织无纪律的想也不想就奔去的原因。
唐当然不会随便干预赛事进程,但他的底线就是,在薇薇安遭遇致命危机之时将她救出来。至于会导致怎样的后果,那就是尤利西斯该周旋评议会该评定的事了,毕竟,按照灰道的规矩,没出手造成麻烦之前是绝对自由的。
联系不到安娜。
希瑞尔只觉得太阳穴鼓鼓作疼。
他一点都不会怀疑“此安娜非彼安娜”,甚至是他一听就知道暗营题目中的“安娜”一定是他所认识的安娜。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连他的脑力都把握不住来龙去脉。
安娜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牵扯到了谁?那个人工智能是怎么回事?她手上怎么可能有AI?这玩意儿放在哪都会是顶级机密,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评议会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存在,甚至为什么将她设置为题目?她现在什么处境?她在评议会的这项决策中扮演着什么身份?
希瑞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阴谋的即视感。
就是,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却在某个时刻忽然觉察,原来自己只是一枚棋子,自己所立足之地正是一块浩瀚无比的棋盘。
左右都是束手无策。就像团彻底打乱的线轴,连头都拣不出来,怎么把它梳理清晰。混乱的麦德林就是这么团线轴,现在那里面有毒枭,有国际黑帮,有美洲警署,有ICPO,有灰道成员……奥萝拉,安娜,圣兰顿,东伊,评议会……如果非要编排两条线索的话,一条在黑帮与审判者,一条在暗营个人赛。但两条线索中都有个安娜。
于是似乎断定,一切的中心是安娜。
——比起相信安娜有这个能力搅动世界性的腥风血雨,希瑞尔更愿意相信,是谁在借着安娜达成目前这个局势。
问题是……安娜是他亲手从英雀廷带出,一直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希瑞尔实在不能接受,这个女人,还拥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立场。而且,安娜知道他太多东西。
可是无论如何,至少先得把奥萝拉带走!希瑞尔让尤利西斯给唐传了口信叫他帮忙之后,还是越想越觉得惊悚,实在不能于纽约继续闲等,听说阴影评议会已经在山谷下的南区建立基地之后,几日后也去往麦德林小城。
作者有话要说: 12.13
这周2W字~大概日更个四天么么哒~
麦德林真相其实很简单,主谋是黑玫瑰君,安娜是棋子,目的另有其人。
PS:感谢思思亲俩地雷感谢白月亲合扇亲十九亲的地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么么哒!!
第99章 交换条件
贫穷对麦德林来说, 是一块比毒品、暴力、死亡更浓重的阴影。甚至毒品反倒可以为当地人带来金钱与财富,而这世界其余角落努力宣扬的自由和平人权,在这里只是场无聊的空谈。
与世界上很多贫富差距极大的城市一样,坐落在安地斯山脉的城市麦德林同样也据此分为两个区域。谷底的富人们住着光洁秀气的公寓大楼, 但在谷上,在偷接的电线和紧贴着山坡建成的临时板屋之间,在街区瘦骨如柴的流浪汉与肮脏腥臭的臭水沟中, 却是另一个麦德林一个拥有300万居民, 却有65%住在毒品泛滥暴力横行的世界的城市
奥萝拉下了飞机,新的交通工具是叫她看着都觉得老旧的汽车牌子。但行驶在路上发现附近的车子都是些什么之后,她就淡定得发现竟然毫无违和感。抵达麦德林的时候, 正赶上一次游.行。群情激昂的民众将巴科斯的纪念雕像当做目的地。
——事实上,在她亲眼看到之前,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位大毒枭竟会在当地拥有这样高的声望,以至于在他仍活着时就能为他在城市中心立一座雕像, 叫他作为此地的信仰受人尊敬爱戴。人们喊着口号, 高举抗议的标识语,用鲜红的花朵编织成花环堆在雕像边上,就像是对一位英雄所做的那样。然后在雕像边的广场搭起帐篷,静坐、住宿以示态度坚决。
“一个坚持正义的谦卑之士”,人们这样评价毒枭巴科斯。
奥萝拉远远望着都忍不住抹一把汗。不是都宣称连麦德林当地的人都不满于黑帮的横行霸道惹众怒了呢,怎么看着这架势倒像是支持黑帮甚至还有公然宣称“政府滚出麦德林,右翼统治麦德林”的民众。
“在这里,生存是一件很艰难的事。”似乎注意到奥萝拉的疑惑,身侧的男人淡淡道,“只要能挣扎着活下来,即便是拼命抓着一个未死之人的梦境如获至宝,巴科斯为他们建造的建立在金钱毒品和死亡之上的梦。”
奥萝拉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世上总是越贫穷的地方混乱。为何非洲冲突战争频繁艾滋病猖獗,哪怕是历史年轮迈进当代,整块中非的地域仍然大部分维持在几个世纪前的落后与肮脏?因为贫穷,因为极度匮乏的粮食。麦德林同样如此,当人连温饱都无法保证之时,毒品以及与之带来的一切罪恶也会是一项众人属意的挣扎生存的方式。
贫富的差距是如此鲜明,你一无所有时什么都敢去拼命,可当你有了财富,你就会想要安定,想要有保护,麦德林的两种声音只是比这世上其余的城市更响亮些。
她扭头看着浑身低气压的圣兰顿。他看上去真的很狼狈,这狼狈不是说外貌仪表上的,而是一种说不出的精气神的颓废感。连那头银发都黯淡得没有光色了呢,眼瞳沉得厉害,感觉就像是一道光打在里面都能被吸进去。
“走。”他冷冷道。奥萝拉只能乖乖跟上。
步行从小道绕过游.行街区,奥萝拉好奇得望着前面带路的当地人。从他们下飞机就等在那里的,看上去很年轻,带着股说不出的痞气,穿着黑背心,身材看似有些瘦弱,但露出的胳膊肩背上全是盘虬的肌肉,甚至右手臂连着半个后辈都是青色的纹身——浑身上下都是某黑帮成员的即视感。
前面又是几辆破商务车。上车,车子沿蜿蜒弯曲的路行驶了很长时间,最后在一个小区内某栋别墅前停下。圣兰顿带着人走进院子,奥萝拉无奈跟在后面一堆人中。
还没走进门厅,门就开了,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中年男人满面笑容迎出来,与圣兰顿握手寒暄,互相拍拍肩膀擂擂胸口,然后一起进门。
直到进了大厅,看两人对面在沙发上坐下,奥萝拉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个戴着眼镜,有很深的抬头纹,看上去像个商人或者上班族更胜过毒枭的中年男人,正是当地某个黑帮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