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走的时候，那个老鳏夫是什么状态？”林沐心问道。
    “已经死了……”潘如卉低声道，“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们没有动他。”
    林沐心琢磨着，既然警察能飞速发现，八成这姐妹俩连门都没关，才一下就被村民发现老鳏夫死在了她们家，从而报案
    。
    接着了解了一些琐碎的事情，林沐心道：“你们俩先在这里歇息。我明天下午会来找你，潘如卉，我到时候会带你去自首。”
    潘如卉的脊背一弓，露出了攻击姿态。
    林沐心安抚道：“放心，不会让你就这么去自首的，其他事情我会给你处理好。我会在判刑下来之前尽一切努力给你压低刑量，在判刑后，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你的妹妹。”
    潘如卉微微张着嘴，已经诧异到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
    默然许久，她才问：“老板，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潘如卉想不明白，林沐心没有帮她的义务。
    “有的，你给了我很重要的东西，这是我支付的报酬。”林沐心起身，也有些单薄的身子在黑暗的仓库里穿行，走到了门边。
    第88章
    潘如卉实在不懂她的话, 给了很重要的东西……
    可自己身无长物, 能给老板什么？
    在一片茫然中, 那个和自己妹妹一般苍白柔弱的身影装了满满一帆布袋的豆子, 吃力地挂在了肩上，继而拉开仓库门出去。
    锁从外面落上，潘如卉稍稍安心。
    潘如珠这才探出头来，好奇的圆眼睛盯着门的方向，仿佛能从那边再把林沐心看出来一样。
    本来潘如珠并不是这样的，她是个聪明伶俐又漂亮的小姑娘, 眉眼和她姐如出一辙的英气。却在一家老小出事后, 精神遭受了刺激, 就变成了这样。
    她并不是不能自理，而是心性变得像个小孩。
    可她的身体日益成长, 七八岁的内在, 无法保护十七岁的她。
    ……
    林沐心发现自己着实是托大了。
    自己带帆布袋出来，装豆子走，都是怕有警察蹲点的伪装。虽然在她目力所及范围内并未看见警察，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接着她真的扛着一袋子豆子去了曹玉家, 正好在楼下碰到了散步的金美。
    这可算是遇上大救星了，金美轻轻松松就提起了林沐心一路拖拉抗拽的豆子，轻松上了三楼, 替她放在了曹玉家门口。
    曹玉还在写作业，抓耳挠腮的，见林沐心来了, 十分开心。
    林沐心把一整袋豆子给了她，道：“没事榨点豆浆喝，瞧你最近额头上都爆痘痘了。”
    曹玉呆滞地看着这起码十斤豆子，道：“可是，楼下早点摊子就有豆浆卖。我家也没磨啊，怎么榨豆浆？”
    林沐心擦擦额头上的汗，忽然尴尬。
    对啊，这年头也没有豆浆机，早点摊上的豆浆都是磨出来煮开卖的……
    “那什么，那炖猪蹄吃。”林沐心提出了另一个可行性方案。
    曹玉狐疑打量半天，忽然才想清楚，林沐心这么晚提一大袋子豆子过来干啥？
    于是林沐心回答她：“我明天请一天假，我要去县里一趟，你帮我去跟老师说一下吧？”
    “那也不用提这么多豆子来啊……”曹玉看着这些豆子不知如何处置，于是道，“明儿我分一半给你嫂子？最近听我妈说，她好像怀孕了。”
    “啊？”林沐
    心懵逼了。
    刚才还是金美替她把东西提上来的呢，怎么也不说一声。
    她急忙道：“不用不用，明天让我妈去看看她送点新的别的东西。实不相瞒，这袋豆子刚才都是金美替我提上来的，她也没跟我说……”
    曹玉便爽快道：“行，但我想吃你做的豆蓉糕。”
    这时节的豌豆黄有什么好吃的，林沐心笑道：“等春天，新的甜豌豆下来了我给你做，用黄豆做的没有那个好吃，这黄豆你就炖炖汤烧烧猪蹄什么的就成。”
    “那行吧。”曹玉舔了舔嘴角。
    瞧她这吃货样子林沐心就觉得好笑，最近课业繁忙，曹玉的小脸都消瘦了不少。
    挥别了曹玉，林沐心两手空空回家。
    分别把金美疑似怀孕，明天要去县里办一件事并已经通过曹玉给学校请假等事情告诉了爸妈以后，她就睡了下来。
    过了两小时，林沐心坐起来，披着睡衣开始写信。
    “展信安。”
    “今天发生了一件事，这对我来说有些冲击。整件事情如下……”
    “不知道首都如今是否有私人律师事务所？如果我想帮助潘如卉，一般会涉及哪些法条呢？能不能反之给那个死者定罪？”
    “我很纠结，因为其实我对此涉猎甚少。但我承了潘如卉的重惠，这件事上我必须得认真道而对待处理。虽然这封信到你手上的时候，我这边的事情可能已经解决了，但我还是希望有你那边的意见过来。”
    信写完封口，贴上邮票，林沐心躁动的情绪终于安定下来。
    第二日凌晨五点多，林沐心就起床洗漱。等她到店，恰好饭店刚开张迎早客。
    林沐心去仓库点了今天的食材搬去后厨，顺便送了早点给潘如卉姐妹俩填饱肚子，给了她们一个夜壶，再交代今天没有人会进仓库，一定一定不能出去。
    潘如珠比昨天活泼了一点，这对其他人来说泼天的大事，对她来讲也仿佛是今天天晴，明天下雨一般简单。
    瞧着她懵懂天真的模样，林沐心只握紧了拳，在心中对她道：既然你姐姐付出了代价，我又接了她的恩惠，那么你未来的平安喜乐，就由我包了。
    潘如珠只知道这个漂亮的姐姐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
    并不懂，也不敢说话，便依偎在潘如卉身边，露出一个羞涩地笑容。
    林沐心回以微笑，落锁离开。
    她还要赶最早的一趟班车去县里。
    上午十点左右，她下了车，除了汽运中心直接往县政府旁的县法院去。
    林沐心只懂商法，刑法一窍不通。
    但她不懂还有其他懂的，在她认知里，潘如卉不小心杀了那老鳏夫，应该属于正当范围范畴。
    但具体还是要看律师怎么说。
    今天林沐心运气好，碰上了上次给他们代理案子的律师，就是安格比较活泼的李律师。
    李律师据说擅长家长里短纠纷，他还记得林沐心，还主动问她：“你大伯家里又出幺蛾子了？”
    “倒不是，是我一个朋友，不小心杀人了……”林沐心有点讪讪道。
    李律师“嘶”的一声，问道：“凶杀案？情杀？还是家庭纠纷过失杀人？”
    “都不是……”林沐心哂然。
    李律师便道：“说来听听。”
    “就是……”
    本以为律师很快就能答疑解难，但是李律师把眉头一皱，道：“有点难办啊……你说杀人的是姐姐，被侵害的却是妹妹？”
    “对。”
    “那这就要看公诉下来怎么判了，往重了就是故意杀人，往轻了，可以说是见义勇为防卫过度或者过失杀人。”
    林沐心难得双眼冒圈圈：“这不算正当防卫吗？”
    “如果是妹妹失手砸死了死者，妹妹还有精神方面疾病，她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你说，是姐姐回家后看见死者在对妹妹进行侵害举动，去拿了菜刀。”
    是这么说的，林沐心听李律师一解释，也有点没底起来。
    “那这怎么办？”
    “要看当地公诉……”李律师沉吟片刻，道，“主要是，死者对姐姐并没有侵害行为，甚至没有动机。”
    林沐心微微皱眉，这么说，事情难办了。
    “那姐姐主动自首……”林沐心又道。
    “主动自首肯定能减轻情节，但是这是杀人，姐姐还第一时间带着妹妹逃了，应该第一时间报警的呀。保护现场，好让警察提证据。”
    林沐心回忆一下潘如卉的行为，急坏了，忙道：“她们两姐妹相依为命，突然出了这个事，怎么也不可能镇定地
    报警保护现场的……”
    林沐心咬着唇，祈求地看着李律师道：“您能跟我一起去镇上吗？咨询费和律师费我都会如数给您，另外这些天的食宿我都会包办。想让您亲自去问问当事人。”
    李律师见她态度诚恳，便道：“这没什么，我本来就做这个工作的。要么这样，吃过午饭后我陪你去一趟，先问清楚情况，毕竟进入公诉还有一段时间。你说的也对，我得了解了详细的情况，才能考虑这件案子该怎么办。”
    有了专业人士的帮衬，林沐心歇了口气。
    她请律师吃了顿饭，上车后，李律师还在安慰着林沐心：“你放心，这个一般不会判很长。只要在里面表现好，很快就能出来了，只是苦了她的妹妹。”
    没事的，林沐心望着车窗外一一掠去的影子，心道。
    她是商人，既然收了报酬，就一定完成主顾的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完成啦么么哒
    第89章
    回到镇上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 李律师去警局了解情况, 而林沐心则回到仓库, 把潘如卉姐妹俩带了出来。
    “我带你去警局。”一见面, 林沐心就这么对她说道。
    潘如卉先是浑身肌肉瞬间收紧，片刻后，慢慢放松下来，低声道：“好，我去自首。”
    这个结果也是她自己思考了一天后作出的决定，如今由林沐心说出来, 她的心情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在这里的一整天, 她的脑袋里无时不刻的闪现出那个老鳏夫的样子。那一刀切断了他的气管, 让他喊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捂住脖子上的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