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安觉得这一天是到大余来之后,度过的最快乐的一天。
小轻舟性格很好,虽然有些调皮,但是很懂事很温柔,加上他那张几乎和容修一模一样的脸,她求之不得,异常暖心。
三个男人骑马赛马之际,她就抱着轻舟在旁观看。
她看见那个最出色的男人,一身紫衣如闪电划过,他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实在不该为了个死去的女人而颓丧,进而一蹶不振。
他们赛马结束后,又进了林子打猎,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后,她终于收了心,专注的陪起小轻舟。
微安和轻舟熟识后,小家伙对她很依赖,玩累了之后,就躺在她怀里睡着了。
容修过来见到这个样子,小心翼翼要接过轻舟,裴琅夜抢先一步,小家伙滚落他怀中,睡的酣然,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他皱起眉头,不明白他这样是什么用意。
裴琅夜扬眉一笑:“郡主帮你看了半天孩子,连句答谢都没有?”
容修默了默,笑出了声。他懒得做什么表情,递给他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冲着微安说:“郡主,我带你转转吧。”
裴琅夜的想法,他能看懂,也清楚微安的小女儿心思,可他真没耐心去应付。
因着小轻舟对微安有些好感,他才愿意浪费一些功夫说几句话。
风拂过面颊,刚才赛马时,他开始正视裴琅夜的那番话,轻舟的成长过程中,他不想让他缺失女性角色的陪伴。
微安打的是循序渐进的主意,能够和小轻舟接触,已经是收获,听见容修这么说,自然是意外之喜。
她没有拒绝提议,红着脸开口道:“那就辛苦相爷了。”
容修重新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端正的坐在上面,眸色清冷,居高临下的望过来。
微安穿了一身的劲装,然而从到这里后,就没有骑马,始终在陪小轻舟,自然没有马匹。
她的脸瞬间红透了,带着小女儿的娇怯与羞涩,糯糯的说:“相爷…我…我上不去。”
容修愣了愣,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之后,他垂眸轻笑出声,一手捏着缰绳,一手拧了拧眉心:“郡主,我带你去选马。”
他重新下来,让微安心里一阵失落,好在她积极乐观,笑盈盈的跟在后面。
微安看中了匹枣红色的骏马,小厮在旁边提醒道:“郡主,此马性子烈,不好驾驭,推荐您选这匹马。”
一匹通体雪白的矮马,正在马厩里慢条斯理的吃草,微安皱起眉头,容修瞥见后,开口道:“就这匹白马吧。”
女人正懊恼小厮让她英雄救美的计划落空,听见容修发话,哪里还介意,慌忙换了温柔神色,甜甜的道:“那就听相爷的。”
二人骑的很慢,容修说是带她转转,一点都不含糊,全程都没主动说话,全靠她一个人在死撑着尬聊。
微安回去的时候,垂头丧气,闷闷不乐。
原以为可能有进展,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回去吧。”容修率先开口:“轻舟累了。”
他从裴琅夜手中接过孩子,连个招呼都不打,径自回了马车,裴琅夜扭头看到小姑娘通红的眼睛,轻拍她肩头以示安慰。
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容修本就不是个善茬,钦慕他的女人海了去,得不到回应实在太正常,这是爱他需要承受的苦痛。
一行人回到城区便分道扬镳,陆宗承带着两位进了府邸,匆忙打了招呼,就直奔后院,他心神不宁了半个下午,迫切想见到云意。
到了后院,没有发现她,他又去厢房找,仍不见踪影。
他倒了杯茶,喊来流烟汇报她的行踪,得知她还在洗衣服时,眼中划过一丝伤痛。
流烟注意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试探的说:“夫人……主子上午扫地,手上满是血泡,而且老夫人吩咐,没有给主子准备午饭,她只吃了个馒头,就又被喊去洗衣服,奴婢方才偷偷去看了眼,好几个血泡都破了。”
她点到即止,恐怕说太多,会惹怒了陆宗承。
作为下人,她不敢对主子间的恩怨情仇做什么评价,可她到底亲眼见过丞相对云意的在乎,那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男人向来薄情,就算只是玩玩,也是正常的事情,她只是抱着最后的不甘心,替那位可怜巴巴失了忆的女人说上几句话而已。
如果陆宗承真的没有那个想法,让对方早日死心也是解脱。
“你先下去吧。”
流烟等半天,只得到了这样的吩咐,她彻底沉默,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陆宗承在屋子坐了许久,久到热茶变凉,香烟燃尽,夜幕降临,他捏着发白的指尖,强迫自己点了蜡烛,开始处理公务。
大余朝经过一年多的内乱,早就大伤元气,容竞还算个贤明爱子的帝王,登基后颁布了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措施。
措施是好的,推行十分吃力,先不说朝堂内官员的阻挠,就连基本的开支预算都是件头疼的事。
容竞故意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他,目的就是为难他,并暗示敲打他。
都知道他有的是银子,所以便打起了他的主意。
他的钱那么好拿的吗?
难不成他之前做了什么让他们误会的事,以为他会心甘情愿的慷慨解囊?
陆宗承非常好奇,谁给容竞出的馊主意,他是来抢皇位的,不是来帮他把皇位坐的更稳更扎实的!
都趁早醒醒吧。
他冷漠的翻完了那些折子,想了想,忽然脸色有些松动,拿起毛笔在折子上写了几句话,终于走出了房间。
流烟说她在静德的院子里,陆宗承则以请安的借口,去拜访静德。
静德对他来的目的,心知肚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开口,她也不主动提那个人。
约莫半刻钟后,陆宗承不再喝茶,站起来道:“母亲若是出过了气,我就把她带回去了。”
“衣服还没洗完,她怎么走?若是我轻易松口,以后我还有威严吗?”
“母亲,”陆宗承正色,脸上带着薄薄的愠怒,他黑眸沉沉,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他只说了这句话,就停了下来。
静德从小到大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当即被唬住了,她心中微怔,但很快又被强烈的骄傲和自负给压下了。
她与他平静对视:“承儿,我之前是怎么教育你的?”
“母亲,这茶有些涩。”
他丢下这句话后,什么都没再说,径自出了房间,静德给女婢使了个眼色,这才坐在椅子上发愣。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府上的这个女人,对陆宗承来说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