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背靠座椅转过身来,终于正式加入话题。
白大褂被抢走之后,难得一身黑的打扮让他的气质更为微妙,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优雅。
他十指交叉抵住自己的下巴,磁性的语调难得听出了几分轻快,想要彻底改行还需要大量练习,不过不会动的篮筐,比起移动中目标人物的头,要简单不少吧?
哪怕织田先生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心思,机会也会源源不断的自己送上门来,躺在家里都会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
所以说中奖了去旅游,都能遇到这种对常人来说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在球探面前展现了自己的实力,真的很正常。
好歹这个还有逻辑,总比职业球队千里迢迢来到日本送上合同要好。
卷发青年整个人蔫了下来,随手捞过一本放置在一旁矮桌上的专业书籍,往自己脸上一扣,闷声闷气道:为了让实力配上与之相称的地位吗
这只是个猜测。费奥多尔点了点头,如果当初让织田先生去教国文这一类的科目,而非体育老师,现在或许没有这么多麻烦。
不想与篮球有牵扯很简单,但是这样无法让织田作之助稳定在这边世界生存。考虑到对方的安全,必须要通过某种方式与核心角色建立某种联系,这也是当初会安排织田作之助成为帝光体育老师的原因。
原本只是以为对方会因为追求内心的安定,不希望让两人的友情间参杂太多不纯粹的东西,为此有可能会前往篮球最高等级的赛场。
没想到整个服务器都在推波助澜,身为外来的gm,一时之间竟没有任何办法。
根本就是无解嘛!青年大声嚷嚷着,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在沙发上自闭了。
正如费奥多尔的分析,来到这边世界后,已经通过帝光篮球部教练身份彻底锚定在黑篮世界的织田作之助,早已与这部运动番的核心密不可分。
就像一部作品中的战力等级体系,某个角色处在什么样的地位,要有相应的水准或是身份,这样才能让整体逻辑自洽。
具体例子比如说奇迹的世代,他们高中所选学校的篮球部教练无一例外,都是曾经同一时期的国家队成员。
也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合乎情理的培养出足以在全国大赛中大放异彩的强队。而诚凛的教练相田丽子,父亲也曾是国家队成员,与其余几位强校教练是过去的队友关系。
这样的环境下,一个从未打过篮球正式比赛、默默无闻的新手老师,究竟是何德何能可以率领国中时代的奇迹们。甚至在必要时刻亲自出手打赢他们,防止这群孩子们之间的中二病蔓延?
杀手的身份不应该出现在少年运动漫中,除此以外,织田作之助就是个普通的体育老师,这不合乎情理。
想要解决这种麻烦方法也很简单,让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老师,拥有一层与之实力相配的身份就好。
于是隶属黑篮的这部分服务器为了自洽,不断将机会递到织田作之助眼前,就差按头让他强行接下了。
那是一次处于织田作任教一年半后的假期,因某些不可抗力,在商店街抽中了全家美国旅行特等奖的他,带领着孩子们一同来到那个陌生的国度。
偏偏他带着孩子们无意间来到了街头球场,又无意间因为某些原因被起哄上场。又因为巧合中的巧合,他的对手是某位刚退役的nba篮球员。对于职业联赛并不了解的织田作之助显然不认识对方,只当他是篮球方面而言见过最厉害的对手。
考虑到坐在一旁孩子们期待的目光,为了不让他们期待落空,金盆洗手已久向来很宠孩子的前杀手,难得在这个跟过往相比和平到过分的世界拿出自己的实力,认真赢得了这场oneonone。
织田作之助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究竟造成了什么后果。
原本跟随这位退役球员试图拍点视频当作节目资料的球探,在外场全程围观完这场比赛后,再也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之情。
他似乎发现了一枚隐藏在泥土中的钻石,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注意过。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从未在任何海外赛场上出现过的红发男人实力强到可怕,甚至刚刚的比赛也没能让他拿出全力。打街头篮球的能打败nba球员,这话让任何人听到只会笑掉大牙,职业和兴趣级完全是两个层次,差距大到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然而这个红发男人却做到了,哪怕他的对手已经退役,这也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之后的事情仿佛顺理成章。
原本带着孩子们旅游的织田作之助莫名其妙接到一份邀请,考虑到这次出行本就是游玩,他并没有拒绝。
在那里,他见到了更多更加强力的篮球员,场地也是一座篮球馆,比起帝光一军的训练场更专业。要不是对面没有什么恶意,更多的是狐疑与不解,他甚至会以为自己是不是因为先前的比赛得罪了什么人。
毕竟双方语言不通也是个大问题,沟通起来很困难。
考虑到孩子们受到很好的招待的份上,织田作之助用不太熟练的英语勉强跟对面沟通。除了某些过于专业化的词语无法理解以外,本来也没什么事的他,依言进行了某些诸如投篮运球之类的要求。
结果最后莫名其妙又发展成了对战。
对于自己在篮球方面的实力,织田作之助心里并没有数。
他所能接触到的球员只有日本国中生而已,根本没有适合自己打比赛的机会。节假日通常也会陪孩子们度过,家里有五个混世魔王,这已经让薪资并不丰厚的体育老师感到紧迫。在家时间能够写小说已是不易,除此以外的目的地通常是商店街,从来没什么空闲去街头篮球场这里的地方。
再说他也没有能够对战的对象。
所以说来到美国后,难得遇到能够与自己全力对战的对手,哪怕过程稍显艰难,也算是一份不错的体验。
无需考虑到自身生命安全,也无需顾及如何解决对手。只要遵守某些简单易懂的规则,将手中的篮球投进不会动到某个小框里即可。
反正只要能进就行,这比起当初反绑着手还要一枪毙命背叛自己的甲方要简单太多,成功过人或是进球时,在一旁围观的孩子们还会奋力喝彩,声音高昂兴奋。
让他想起了当初,太宰治跟在他身后边学习边拿水枪biubiubiu的时日。
确实挺有意思的。
第一次享受这样酣畅淋漓的比赛,心情还算不错的织田作之助对面道别后带着孩子们离去,这场美国之行也随之迎来了尽头。
等回归校园后,他依旧是那个兢兢业业的体育老师,副业试图在文学方面发展的普通人,日常不会有任何改变。
于是织田作之助完全不知道,因为今年赛季已经过了交易截止日,无法将他以自由球员身份引进的某职业球队,发现意外发掘到的钻石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后,负责人的情绪陷入怎样的焦急与混乱中。
倒是几个得到签名的孩子们一直兴致昂扬,只不过谁都不是关注nba的主,只知道得到了名人的签名,事情就此翻篇。
见到自家恋人沉默太久,半天没能继续发出怪叫声,像是感到疲惫一般一动不动。
费奥多尔无言地注视了他许久,冷不丁开口:在想什么无聊的内容?
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结婚了?披着白大褂的青年举起一只手,毫无征兆地转移话题。
两人毕竟已经共同生活了几十年,也玩过至少十年的恋爱游戏,对于彼此再了解不过了。费奥多尔轻易便能跟上话题,轻笑的询问说: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他们所指的婚礼,实际上是指剧本中第一世费奥多尔与太宰治的那次。只可惜很快其中某人就死翘翘了,另一个实际死的更早,只不过被修改建议后完全没有意识到罢了。
津岛修治沉思半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便就好,我还挺想穿白无垢的,仔细想想婚纱也不错不过等到了正式场合,还得是西装吧。
我有定做过。
那东西好贵的,一般人家根本负担不起,结婚也大多只是租借。
想看你这么穿而已。
然后再一层层亲手脱掉吗?
是。
呜哇。卷发青年猛地转过身来,扑腾了两下直接栽倒在地,故作羞涩地捂住脸,这么想想还有点小兴奋。
似乎是因为津岛修治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走廊上很快传来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声音愈发逼近,显然目的地就是此处。
有人来了。费奥多尔半阖着眼,小声提醒道。
就差在地上打滚的津岛修治站起身来,顶着一脸嬉皮笑脸的表情挥手道别。
好的,了解!那我先回去了,蹲坑太久的话可是要被经纪人说的!
──
那是一栋坐落于横滨某处街角的老旧红砖建筑物,除了一楼的旋涡咖啡厅二楼的律师事务所以外,这栋建筑中最为出名的果然还是位于四层的武装侦探社。
青年将自己的长发全部理到背后,又因为发丝与座椅之间的静电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因为这个长度过于碍事,他顶着歉意的表情向坐在对面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很快得到一根极为结实的橡皮筋,将自己淡紫与白色双色的头发绑成一条低马尾。
跟那个神情严肃的男人完全相同。
见到西格玛在自己的建议下,终于将那头只会影响工作效率的头发绑起,国木田独步满意地推了推眼镜,以一副前辈姿态关心道:侦探社的工作还习惯吗?
第一次扎头发,业务不太熟练的西格玛微微一愣,微笑着回答道:嗯,谢谢国木田君的关心,已经差不多习惯了。
虽他加入武装侦探社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因为国木田独步同样作为福泽谕吉的学生,两人早在一年前便已相识,对彼此还算了解。
但有眼镜的茶发男人轻咳一声,像是对于青年这么郑重的回答有些不好意思,语气颇有几分不自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因为扎起头发的缘故,头皮被揪得有点紧,西格玛一边调整着皮筋松度,一边点头示意着。
这样确实比较方便,也不至于在跟福泽社长练习的时候,被自己的发丝糊满脸了。
如今已到下班时间,西格玛对于文件的处理能力效率很高,工作态度也极为认真,一天下来并不会有任务堆积。
同样按照计划一丝不苟执行安排的国木田独步对此甚是满意,他翻出自己的笔记本,查看着接下来的流程,随意提醒道:对了,你不是还要回去照顾生病的母亲吗,隔壁商店街今天正好有特价鸡蛋,顺路的话可以去买上一篮。
坐在对面的青年动作微微一僵。
早在加入侦探社的最初,他就提起过自己家中有需要照顾的人,有些时候可能无法加班工作。在那时,自己简略解释了一下太宰治,却隐瞒了他性别经历和种种过往,只当对方是自己的母亲。
好在福泽社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也确实从异能特务科那里听到过一些消息。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来自夏目老师的嘱托,让他有机会的话,尽量帮一把那个身世过于悲惨的孩子。
更别说他能落到如今的处境,跟森鸥外脱不开关系。
只不过这些细节没必要告诉西格玛而已。
我会去的。青年收拾好自己的背包,站起身来鞠了一躬,那么先告辞了。
侦探社的薪水不算太丰厚,却也能让自己好好生活。然而对于曾经在沙漠中辗转三年逃命的西格玛来说,哪怕如今能够享受到普通人的日常,还是会尽可能在不影响生活质量的情况下节俭。
他并不是什么武斗派,异能力也跟战斗力无关,但是西格玛毕竟跟福泽谕吉学习过整整一年时间,哪怕平时工作用不上,超市搞特价时跟附近的主妇抢东西也能占据不小的优势。
青年回到房门口,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拎着新鲜鸡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推开门。
我回来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房间内,正注视着鱼缸中来回甩尾鲸鱼的卷发青年抬起头来。他肤色显露出不健康的苍白,身形相比正常人而言也过于瘦削,就这样安静乖巧端坐在轮椅上。
见到西格玛进门,太宰治展露出一个过于温柔的笑容,还不错,下午的阳光很温暖,午觉也睡得很安稳。
费奥多尔先生呢?将刚买回来的鸡蛋放入冰箱,西格玛在房内环视一圈,没能看见另一个人的身影,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去东京给我买门店限定的老鼠玩偶了,就是那个一拉尾巴会咯咯怪笑的疯老鼠玩偶,横滨这里并没有货呢。
卷发青年操控着轮椅,语气中透露出一抹温热到快要化开的幸福,慢慢吞吞回到自己的房间,晚饭应该赶不及了,不过睡觉前肯定能回来。
那我先去做饭了,太宰先生想吃些什么?见到太宰治今天的状态还算不错,西格玛逐渐放下心来,顺手捞起挂在冰箱侧面的围裙。
既然今天费奥多尔先生不在,那么做饭的活就落在了他身上,平时总是让对方做午餐便当也不好意思,今天看看能不能偿还点什么。
已经操控着轮椅回到卧室的太宰治沉默许久,这才最终决定道:厚蛋烧卷蟹肉罐头。
──
【与人形自走绷带精私聊中】
人形自走绷带精:西格玛
人形自走绷带精: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好!
人形自走绷带精:他是天使!天使!!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嗯,是天使,这点我不否认。
人形自走绷带精:他也是你的孩子,不要这么冷淡嘛。
人形自走绷带精:还是说这么多年了,你依旧没能从同事心态走出来?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这倒不至于。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就是下次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对酒厂劳模的时候,突然疯狂发窗口抖动。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我不是很想在演一个内在干瘪小老头的时候,分心跟你聊天。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眼神放空.jpg]
人形自走绷带精:不至于吧?
人形自走绷带精:这又不是什么情绪波动太大的角色,稍微谨慎那么一丢丢不就好了?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修治,猜我见到了谁。
人形自走绷带精:不猜。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隔壁世界你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