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也太不要脸了！”
    群语音里，蒋思思听完丁灵讲述，气呼呼地说：“不就是粉丝多点，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还豆浆机，谁稀罕她那点破东西！”
    “就是就是。”
    董念萍轻声附和，又问：“灵灵截图了聊天记录，能不能直接曝光她呀？”
    “时机不对。”
    卓怡不赞同道：“现在师出无名，就算把截图发出去也没有用，不但对方不痛不痒，还有可能引起粉丝更加疯狂的攻击。”
    “那就这么白被骂了？”蒋思思憋闷不已。
    “什么时候才算好时机呢？”
    …
    乔雪是a大附中一名高三学生，高考结束，同学们经常约着出去玩，今天有人提议，下次一起去京郊农家乐吃铁锅炖。
    乔雪从没吃过，出于好奇，在d站搜索起来。
    相关的视频还挺多。
    乔雪粗略一扫，就被其中一条视频的封面吸引住目光。
    女生手捧饭碗，坐在大铁锅前，埋头啃着一块禽类大腿的肉。
    她碗里是堆得冒尖的米饭，上面还淋着油亮亮的汤汁，隐约好像还能看出米饭里掺杂着几块捣碎了的土豆。
    视频播放量并不高，但乔雪觉得这个博主挺会吃，好奇心驱使她点开视频。
    视频开头，就是掀开锅盖的一瞬间。
    热气滋滋地往外冒，接着被热气隐藏的铁锅炖，露出真容。
    旁白里的女声清脆悦耳，“今天来舅爷爷家吃饭，这是一锅铁锅炖大鹅，现在已经炖好，可以开始吃啦。”
    原来是大鹅，难怪腿肉看着比鸡鸭大那么多。
    女声没有过多讲解，直接进入吃的环节。
    一口大鹅，一口米饭，筷子就没停下过，
    吃完米饭，又夹起贴在锅边的玉米饼，焦香的饼子咬下第一口时，仿佛还能听到底层脆壳发出的“嘎吱”声。
    剩下的玉米饼，被淋上一勺浓稠的汤汁，浸满汤汁后更显诱人。
    “咕嘟。”
    乔雪悄悄咽了口水。
    点赞收藏后，顺手将视频发到班级群里。
    【[链接]宝子们，我发现了一个宝藏博主，你们快来看呀！】
    类似的情景还在不断发生着。
    d站上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新人博主，可这个叫做“铃铛吃不饱”的博主，却有种魔力似的，不但能吸引住他们的目光，还能唤醒他们的胃。
    丁灵刚刚睡醒，忽然觉得原本昏沉的脑袋，一阵清明，仿佛三伏天喝了杯冰水似的，整个人都变得精神百倍。
    她下意识地有种猜测。
    点开d站后台，果然看到自己最新一条视频的播放量，正在不断上涨。评论里不少人都夸她的视频好看，配着视频吃饭，吃得更香了。
    私信窗口，也有一条新的消息。
    竟是来自d站官方。
    恭喜她登上d站美食区首页。
    李建强和丁美娟是一对来自东北的夫妇，在海市经营着一家农家铁锅炖。
    开业三个月，业绩无比惨淡，隔壁清汤面人来人往，他们的铁锅炖却一整天也开张不了几回。
    李建强担心这样下去，连房租都付不起了，“要不咱听隔壁老板娘的建议，改卖盖饭快餐吧？”
    丁美娟不大愿意，她家的铁锅炖，吃过的老乡都说好，怎么偏偏就在海市打不开局面呢，“哎，早知道咱们就不来海市开店了！”
    就在这时，十来个年轻人走进店里。
    见到店内冷清的场面，脚步迟疑，“老板，这里营业吗？”
    “营业营业，快里面坐！”
    李建强将客人们引到店里最大的一张桌子，这桌最多能坐下十八人，桌面上嵌着三口大铁锅。
    听口音，这些年轻人好像都是海市本地的，李建强正想向他们介绍菜品，就听其中一人说，“有铁锅炖大鹅吗？来两锅这个，再来一锅豆角炖排骨，鹅要四五公斤左右的，太大的我们不要！”
    李建强赶紧亲自交代后厨。很快又来了几桌客人，点的也都是铁锅炖大鹅，冷冻库里储存的大鹅，险些就不够用。
    等到饭店打烊，夫妻俩回到家，才从儿子口中得知，今天d站上有一条铁锅炖大鹅的视频爆了。
    他们这算是沾了光！
    视频挂在首页，各项数据飞速上涨着，排名也不断靠前，引得越来越多人点进来观看。
    正是良性循环。
    到了下午，已经排进美食区今日热度前三。
    忽然，视频下开始不断涌现出不和谐的评论。
    原本那些讨论美食，夸赞主播的评论，很快被清一色的辱骂覆盖。
    路人纷纷摸不着头脑，就在这时，一名自称是泡芙姐姐粉丝的游客，开始为大家科普起前因后果。
    【给大家排个雷，这个新人就是抄袭狗。上一条视频就靠模仿泡芙姐姐蹭热度，这一条爆了的视频，也和泡芙姐姐去年测评农家乐那期很像……】
    其他刷屏的评论，也都是在说，
    【这种视频也能爆，真是没天理。】
    【抄袭狗滚出d站！】
    有路人出来反驳，以发布时间为据，认为博主没有抄袭，却马上被淹没在这大量有组织的差评中。
    丁灵不信，这是粉丝的自发行为。
    她注意到，泡芙姐姐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发布了一条“网红店同款：桃花酒”，视频下午一直徘徊在美食区今日热度的二十一二名，刚刚才登上首页。
    而在半小时前，泡芙姐姐开了场直播。
    直播已经结束，丁灵找到回放，点开倍速观看，在直播快要结束的时候，泡芙姐姐眼眶微红地问大家，是不是嫌她视频更新得太慢，没那么喜欢她了。
    又接着解释，她视频之所以慢，是因为每一条都经过多次拍摄，她想呈现给大家最真实、最好的东西。
    可是她这样慢工出细活，却比不上有些人………尤其是她的“细活”，还被人死死压在了后面。
    这让她不禁怀疑，自己的初心是否正确。
    泡芙姐姐本就是那种温婉柔弱的长相，她这一哭，可把直播间里的粉丝心疼坏了，当即便砸礼物，把她的新视频送上首页。
    还有一些粉丝，在弹幕上组织着，要去为泡芙姐姐讨公道。
    这就有了刚刚那些不和谐的评论……
    丁灵拳头硬了。
    在锻体宗饭堂顶上挂了那么多年，她看惯了直来直往，有意见当面说，说不通就出去打一架，像泡芙姐姐这么白莲花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体内被锻体宗熏陶出的战斗基因动了。
    丁灵打开一份文档，劈里啪啦地打起字，罗列出自己拍摄绿豆糕视频的全部时间线，又附上视频发布后，泡芙小助理与自己的所有聊天截图。
    她把文档共享到宿舍群里。
    董念萍又补充了两张，她和妈妈的聊天记录，时间是两个月前，里面包含了绿豆打包好的图片，以及快递单号。
    蒋思思找到相机里丁灵没有拷走的素材，统统发了过来。
    卓怡则直接发来了一位a大法律系学长的联系方式，并提醒道：“那个在你视频下面造谣你抄袭的评论，已经有一千多转发了。我觉得有必要让咱们a大法律精英，帮他们普普法。”
    这话可够损的。
    丁灵没忍住笑，紧绷的神经稍微松缓一些，开玩笑道：“现在算是你说的好时机了吧？”
    丁灵快递整理了一遍所有证据，最后又将法律系师兄起草的律师函附在末尾，上传至d站，起了个醒目的标题——
    “这就是我的问心无愧”
    刚的新人大家不是没见过，但这么刚又这么有效率的，属实罕见。
    丁灵的澄清说明，没有多余解释，而是有条理的罗列出每一项内容，从自己的视频拍摄初衷，到每一步流程的由来，都毫无遮掩地展示出来。
    大大方方，有理有据，很难不让人信服。
    京郊某农家乐里。
    一群男生女生围在大铁锅旁，没急着动筷子，而是纷纷低头紧盯手机。
    “a大法律系学长写的律师函诶！铃铛吃不饱也是a大的吧？”一名第一志愿刚好是a大法律系的男生兴奋道。
    “应该是了，我就说她前两期视频里的地方怎么都看着眼熟，里面有a大食堂，和a大旁边的步行街呀！”
    他们附中的学生，可每年都组织参观a大呢。
    本来就觉得泡芙姐姐粉丝过分的他们，更加坚定地站在铃铛这边。
    a大学姐，那不就是他们的亲学姐嘛！
    有着“铁锅炖大鹅”打下的流量基础，再加上泡芙姐姐不断作妖，丁灵的澄清说明一发布出来，就引起了许多关注。
    前面视频下的舆论，也终于进行扭转。
    【刚就想说了，绿豆糕视频本来就是博主发的更早啊，怎么可能抄袭？】
    【泡芙姐姐的粉丝非说泡芙姐姐拍了好几遍，可能提前泄露了拍摄内容………就，无语好吧，明明是博主拍得更自然，更好看。】
    【就没人注意到博主应该是个学霸吗，这排版有写论文那个劲儿了，撕逼都撕得这么条理清晰！】
    也不知是不是律师函起了作用，泡芙姐姐的粉丝偃旗息鼓，不见踪影。
    更多路人的评论能被看到。
    他们时常流连美食区，眼中只有美味，无心理会纷争，对于评论区的热闹只觉得费解。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对于美食的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