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累?冬梅,你这是何意?”邓全的心中忽然起了疑,有了些许不祥的预感。
今日老罗这身伤势本就来得奇怪,他们兄弟三人自打发现了重伤的老罗后,就一直忙着四处找大夫,来不及顾及其他,但此时再细想来,却是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好好的,怎么会平白无故被那钱公子伤得这么重?
“邓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爹爹伤成这样的。”罗冬梅终于是哽咽出声,通红的眼眶泛着水气,却倔强的咬着唇不肯落下泪珠。
邓全四人会武,且一身武功还挺不错,所以即便逃难来到了京城,日子也比其他的难民要好上一些。
他们四处求差事,终于再一户钱姓的富商府上谋得了护卫的差事,虽说一文铜子儿的月银都没有,但却管他们一家老小的饭食,这对于拖家带口的四个汉子来说,无异于是一个极为让一众难民们羡慕的差事了。
可这本让他们以为是能熬过灾情的大好差事,却渐渐的显露出了些许不对劲来。
这钱家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仗着朝廷里有靠山,仗着家中富庶,经常做些不入流的龌龊事,虽说在天子脚下,钱家不过是区区一介商贾人家,在满京城的权贵面前连根草都算不上,但只要他们不招惹到不能惹的人,平日里还是十分张狂的。
这等人家若是放在以往,邓全等人是绝对不屑与之为伍的,可如今为了一家子老小的温饱,他们也只能屈居钱家人门下,每每遇到些不干净的活计,他们大多都是阳奉阴违的打打马虎眼,哪怕是要挨上一顿打,也不愿干那违心之事。
若不是他们四人武功着实不错,钱家人定是一早赶走了他们。若不是他们四人实在走投无路,也不会愿放下尊严继续苟活在钱家人门下。
只是邓全没有想到,这钱公子竟是盯上了罗冬梅。
有一日罗冬梅去寻老罗,不小心让那钱公子给瞧见了,结果竟是就这么被惦记上了,数次趁着老罗等人不在的时候骚扰罗冬梅,还拿老罗等人的差事来威胁罗冬梅。
罗冬梅既羞愤又害怕,她怕因为自己害得四家子人都要重新回到挨饿的日子里去,邓全的儿子才三岁,另外两位叔叔上边还有老人,粥棚虽然有施粥,但却根本不可能填饱肚子,不过是堪堪维持生机而已。
因为这点,她一直苦苦忍受着钱公子的骚扰,谁也没有告诉,直到今日,正好被老罗给撞见了。
那钱公子见银钱利诱不成,威胁恐吓也不成,便有些不耐烦了,今日来寻罗冬梅之时终于露出了蛮狠霸道的嘴脸,当着一众仆从的面就对罗冬梅拉拉扯扯,甚至还要当众扯开她的衣物。
罗冬梅当时害怕极了,不断的尖叫呼救,惊恐间并未注意到是哪位路过的好心人帮了她,连丢了几个石子儿打伤了钱公子和其中几名仆从,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她这才连滚带爬的逃离了那个恶鬼。
成功逃脱之后,她缓过劲来便想悄悄返回现场,看看是否能遇见那位帮她的神秘恩人。
可当她回到那处巷子之时,却发现不仅没有那恩人的踪影,更是连钱公子和数名仆从都不见了身影。
寻了许久未果,罗冬梅只得回了落脚的破屋,却正好遇到了回来寻她的邓全等人,听到他们的描述之后,事情渐渐联系到了一起,她才明白过来一件事,原来那个在巷子里救了她的恩人,竟然就是她最敬重的爹爹!
老罗在出手打伤了钱公子之后,见到女儿逃离便松了口气,可又怕钱公子派人继续去追自己的女儿,便只好不紧不慢的吊着钱公子主仆几人一路追着自己,到了离那处巷子远一些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根本无处可逃,而且他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另外三个兄弟,所以坦然的停下了逃跑的身形,最后便是遭受了钱公子的一顿毒打,成了那样一副模样。
其实以老罗的身手,即便是面对那数名仆从亦不会输,可他知道自己若是胆敢还手,只会让钱公子更加牵连其他人,所以他选择了由自己来承受所有的怒火。
邓全等人得到了钱府一名看到事情经过的护卫传话,这才知道老罗出了事,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老罗已是陷入了昏迷之中,可即便他已经昏了过去,钱公子仍是拿着鞭子不断的抽打这他,那副场景直接让邓全等人怒红了眼,眼中几乎要溢出的凶狠和杀气,生生震慑住了钱公子,这才让他停下了手。
可即便如此,钱公子仍是猖狂的怒骂威胁着,在他眼里,难民不过是群命贱得一文不值的畜生罢了,只要给点吃食就能老老实实听话。
见到自家兄弟成了这副模样,邓全三人如何还能忍得下去,当即就表示脱离了钱家,再不给他们做护卫了。
可即便如此,那钱公子却仍是斥骂不肯罢休的模样,直到邓全亮出了武力,一掌就将其中一名上前推搡的护卫给拍得倒飞而出,砸落在四五米远的地方,钱公子这才闭了嘴,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们将昏迷的老罗给带走。
在罗冬梅说出今日之事的起因之前,邓全等人压根不知道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那通风报信的钱府护卫也只看到老罗从最初的那条巷子里逃出来,而后头追着钱公子主仆等人的情形。
“都怪我,若是我那日把容貌给遮掩了,就不会有现在这事了,都怪我!是我害了爹爹,是我害得叔叔们没了差事,还害的邓嫂他们又要饿肚子了!我就该死在当初的那场病里!”罗冬梅终于控制不住的哭出了声。
真正让她难过的不是受到了钱公子的欺辱,而是她害了这么多堪比亲人的人们,如果不是因为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冬梅,你别这么说,也别自责了,这怎么能怪你呢?这本就是那姓钱的错!”邓全恨声说着,随即又不忍的安抚着无比自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