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翔心中震撼不已——
竟然是师尊莫无邪大弟子何少满!居然是自己的大师兄!
而这位大师兄,如今却仅剩最后一缕神识,留在了这世间,留在了神兽玉尺内!
赵翔又悲又伤,又惊又喜。
他连忙移动着双膝,眼睛含泪,声音蕴悲,一把抓起神兽玉尺大声道:“大师兄,你真的是大师兄吗?你真的是、真的是师傅莫无邪大弟子何少满吗?”
何少满满腔惊怒。
说来也是,这还了得,居然有人冒充万象门门主莫无邪弟子。
莫无邪是何等人也?他是炎黄星域修为、神通、境界最接近混沌尊的强者。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居然敢冒充莫无邪的弟子?”
“你怎么知道莫无邪就是万象门门主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这个秘密?”
“快说,否则,我就要施展最后一击!”
“哼,我不仅将你禁锢,还要让你的灵魂困在神兽玉尺!”
“就像我一样不能出去,就等着慢慢地消亡、慢慢地形神俱灭!”
赵翔听了大师兄何少满最后一句话,胸口猛然如遭霹雳,刹那碎裂,不由悲恸欲绝。
本来他想借助知心珠之力修补大师兄最后这缕神识,再给大师兄炼制一具肉身。
可惜,这只能成为一个永远也不能实现的梦幻了!
非但如此,他还得亲眼看着大师兄走开!
就像师傅莫无邪一样,当着自己的面,走开,永远地走开!
大师兄为了灭魔,形销魂散,竞然连这最后一缕神识都保不住了!
难道炎黄星域的正义之士,都必须是如此凄惨悲壮的结局,才叫正义之士吗?!
赵翔心神一阵恍惚,又一阵迷离,再一阵悲伤。
他完全将大师兄何少满问话放在了一边。
他只是满目含泪、含悲、含愤,凝视着神兽玉尺,心神霎那间失守。
他竟然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走火入魔、行将魂飞魄散的最为危险的边缘。
此时此刻,哪怕是一丝一缕波动,都会让他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是功力尽废成为凡人,就是形神俱灭与轮回永远无缘。
何少满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他本想立即禁锢赵翔,但是他又有所不甘。
等待了一千万年,终于很难得地等来了这么一个机会。
等待了一千万年,终于等来了灭杀神域第一魔那逃离的残魂的机会。
在没有弄清楚原委之前,他还得尽量维持着自己最后这一缕神识的清醒。
他知道,他何少满不能再等了。
他这缕神识快要被神兽玉尺内神兽元魂化解消融。
一旦真的如此,他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神通都将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过了好长时间,赵翔方才从迷离恍惚的状态之中走了出来,嘴里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这样的,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何少满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快点回答我吧,小子!”
“你究竟是谁?”
“你怎么知道莫无邪是万象门门主的?”
这个时候,赵翔完全清醒了,他轻轻地摩挲着神兽玉尺,哽咽着说道:“大师兄,我真的是师尊莫无邪的弟子赵翔啊,莫无邪真的是我的师尊啊……”
他说不下去了,他哽咽住了,脸色煞白,胸口起伏。
赵翔再次看见了师傅。
他看见了师傅躺在玉床上的骨架。
他看到了师傅骨架崩散成了细碎的齑粉。
他看到了自己正在将真元转化成熊熊火焰,亲手焚毁了师傅所化的齑粉。
他看到师傅一点一点地从世间消失,永远地消失。
焚毁师傅,只因师傅以身为饵,垂钓无情星域星主残留下的魔魂。
为了灭尽魔魂,师傅莫无邪下令赵翔,焚毁他,让他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轮回。
他赵翔只能如此,他赵翔别无选择。
又一阵剧痛像来自极北区域的寒流,猛烈肆虐着赵翔业伤痕累累灵魂。
他竭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迅速调整着情绪,左手掌中浮升起了一只碧色茶壶。
“师弟,师傅已经仙逝了?”何少满刚从惊惧里抽身而出。
看到了碧色茶壶,何少满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了。
然而蓄积了几千年的思念、几千年的情感,让他怎么也不相信,师傅已离开了人世。
非但离开了人世,而且还永远地与轮回无缘,师傅消逝了所有的生命信息。
何少满伤痛不已,悲恸欲绝。
何少满语声里五味杂陈,充满悲戚,“师傅、师傅啊,你你你、你竟然真的离开了我们?!”
“好啦,师弟,你知道吗?师傅原本打算将门主之位传给我的?!”
“想不到如今你已经是万象门掌门了!”
“赵翔师弟,你一定要记住!”
“以后你一定要重塑万象门正义威名,让它再现辉煌,让它声名远播。”
“大师兄没有什么留给你,这把神兽玉尺,就算大师兄留给师弟你的见面礼吧。”
停了好一会儿,赵翔才听到师哥传来细如蚊蚋的灵魂波动,“该说再见了,赵翔师弟啊。”
“你可要好好努力呵,万象门的重担就压在你一人肩膀上了。”
“师兄走了……师兄非但帮不上你什么忙,还扔给你未竟的责任,你……”
何少满还有很多话想说下去,但是却再也没有说下去了。
他挣扎了一千万年,痛苦了一千万年。
他绝望了一千万年,盼望了一千万年,煎熬了一千万年。
如今,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困了,在等到师弟看到希望的容颜后,终于走了!
不甘、不舍、不得不走了!
他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之中的能量!
师兄弟间的第一次相见,竟然是永别的开始!
镇魔银塔底层一阵静谧,每颗静谧的粒子里仿若通通裹挟着压抑与窒息。
“师兄,师兄,师兄——”
赵翔连续喊了好几声,神兽玉尺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镇魔银塔返回的声声泣血回音:“师兄,师兄,师兄……”
赵翔悲怆地发觉,大师兄最后这一缕神识,太苦了,太累了,太倦了!
他需要休息了,只是这一休息,就是永远的分离呵!
又一阵悲怆如疾风暴雨,疯狂地抽打起赵翔那疲惫的身体与灵魂!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赵翔方才非常勉强地收起千疮百孔、零零碎碎的心情。
然而,在镇魔银塔底层,他还是再也忍不住地长啸了一声。
啊——
整个镇魔银塔似乎都颤抖了起来。
塔内悲凄的回声哀转不断,逶迤久绝,如泣如诉。
恍恍惚惚之中,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声音传进了赵翔耳朵,“小子,你小点声行不行?想把我欧阳都这仅有的一点神识给震散了,是不是?”
一听此声,赵翔顿然震惊不已。
天吶,镇魔银塔内,竟然还有其他的恐怖存在?
赵翔迅速从浓重的悲伤里走出来,一下子就散开了所有神念。
一波波神念向四处扩散而去,寻遍塔内每个地方每个角落,赵翔却什么也未曾发现。
“你是谁?你在哪里?”赵翔带着淡淡的凄悲、甚至迷惑地询问。
方才的声音再次响起,“别找啦,笨死喽,哈哈,天下笨蛋都归你管是吧?”
“这座镇魔银塔是我欧阳都造的嘛,嘿嘿,还不错吧,小子?”
赵翔悲痛欲绝的心情,仿若漫天阴郁的黑云,被突来的一阵风吹散了不少。
他忍不住笑了两声,“哈哈,我说欧阳都前辈,听你说话这有气无力的样子……”
“嘿嘿,再不说对我说什么的话,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难道不是吗?”
镇魔银塔内回荡着赵翔那略带调侃的声音。
欧阳都没有回应,四处寂静。
稍做思考,赵翔随即就自言自语道:“前辈,你肯定是宝塔底层另一具骨架的主人,是吧?”
“难道前辈将残留下来的一缕神识藏进了自己铸造的宝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