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极

    洗过无数次的纸牌,被乾净俐落的摊开在桌上,面前的人点点头「来吧。」
    何筱罧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刚刚问的蠢问题,没几秒又摇摇头,睁开眼便很是平均的目测分成三份各抽一张。
    「这个…你等我一下,让我想一下怎么跟你说。」何筱罧点点头「没关係,萱萱你慢慢想,我缓一下。」
    萱萱自顾自点头后才开口「这两张牌呢,都有天使,那代表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何筱罧毫无疑问的点头「但是,三张牌当中有一张牌是逆位,毕竟你是问他现在对你的感觉,可以说他以前很照顾你,把你当平辈以外的话,就是觉得你有点像小孩子吧。」
    「就目前来说你们的关係现在很简单,最多就是朋友,大概是那种路上遇到会说一声嗨,就没有了。」何筱罧没说话,却也不自觉点头,这倒是真的。
    「筱罧,都五点半了你还不回家吗?」慕甜馨问着「你今天也是自己回去吗?」她点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啊,我先走了。」
    「拜拜。」何筱罧看回萱萱「不好意思拖到你放学的时间了,谢谢你每次都那么认真帮我算,下次我会报恩的!」张萱收拾好东西说再见后,教室又一次陷入寧静。
    何筱罧关上了所有电源和窗户,这才收拾好东西带上门离开教室,她想起冬天的下午,白天特别短暂,在校外看不到的风景是校内的天空。
    橘红色的,偶有断落的云层,还有月亮若隐若现的表面,星星也一个个出来溜达发光。
    一出校外就又变成紫靛色的了,像海底那样深不见底似的,亮着光的大概是深处的水母吧。
    何筱罧踏到家门的那刻,正拿着钥匙要准备开门,眼前的人便开口「你才回来啊?」
    「有事?」
    「我妈让我喊你一块吃饭,一知道你今天没留晚修可高兴惨了。」甄宏佑无奈的口气让她翻了白眼「那你不会随便说我去外面吃吗?」
    「说了信吗?上次这么说她也不信。」
    「我上次是活动结束聚餐。」
    「估计得和那次一样有视讯才信囉。」
    她摇摇头「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再过去。」
    他点头,迈开步伐「快点啊。」
    何筱罧也不好意思让甄妈等,放好了东西,快速换个衣服就过去了「筱罧,阿姨好久没见到你了!」
    她笑脸回应,又向身后的甄爸问好「叔叔好。」
    「是筱罧吗?」何筱罧听着这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晓芃?」
    「太好啦,之前见到你就想认识,这次可有机会了!」晓芃拉着她的手到饭桌前坐下,好似已注定她就是这里的主人一样「来得正好,都还热着,你试试这个,看好不好吃?」递到面前的是一盘咸蛋苦瓜「小佑说他不爱吃苦瓜,阿姨也没怎么做这个菜,我就想试试。」
    何筱罧嚐了一口「嗯,很好吃。」
    晓芃笑了下「不是啦,我是希望你告诉我还有没有什么要改进,毕竟苦瓜的苦味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处理的!」
    「可以泡水,也可以汆烫去除再炒,但是做出来会偏软,容易断还易散。」她抬头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果然做菜就该问餐饮科,谢谢你呀!」晓芃笑的样子像个孩子,是个人都会想守护这样的笑容吧,更何况是他,连我都想了。
    饭后,甄宏佑打算送晓芃回去,甄妈寻思着时间晚了不如隔天再走「筱罧,你方便让晓芃到你家过夜吗?」
    何筱罧点头「可以的,如果你不介意,衣服喜欢哪个就借去穿吧。」
    晓芃打过电话告诉爸妈「好,他们同意了。谢谢你们!」
    「有事给我打电话。」甄宏佑说着,看的是晓芃而不是何筱罧。
    何筱罧进了屋,拿了双拖鞋给晓芃「那边是洗手间,二楼还有空房可以给你,衣服你可以来我房间拿喜欢的穿。」
    晓芃点点头「你家真漂亮,比起我家算大了。」
    何筱罧摇头没说话「你先洗澡吧,我去收衣服。」
    转身上了二楼,晓芃一进门就看见何筱罧的书桌和床,很是简约、乾净,衣橱打开来最上面放的是收纳盒,最后面还有几隻玩偶。
    「看到喜欢的了吗?」何筱罧问着。
    「你也喜欢阿极吗?我可以拿吗?」晓芃问着,何筱罧点头「嗯,可以。」
    晓芃笑得有些幸福「小佑第一次给我夹的娃娃就是阿极,我一直都很喜欢它!」她抱着阿极转向何筱罧「你不觉得小佑很像阿极吗?」
    像啊,但在你面前我说不出口。
    她浅笑着「阿极可比他聪明有才太多了。」
    「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也是这样的吗?」晓芃笑了下「我就是有点好奇。」
    女孩子总会有点第六感,怕的不是对方离开、在外备胎,就是怕以前认识的人有所留恋,无论是谁对谁。
    何筱罧歪着头回笑了下「你想听什么样的?」
    「从你们认识开始。」
    故事有点长,三年,可一过去又显得很短暂,第一次到教室就是同桌,每回都是甄宏佑找何筱罧借作业、借笔,忘记带课本还得一块看,连数学、英文都得让她讲一遍。
    换过来就不一样了,每回都是他给她念叨国文、作文,数学另一半不会的也得他给她讲,就连他没来学校都是她给他请的,他受伤请假也是她第一个知道的。
    唯一有女朋友这事,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大概就是这样,他每天晚上都会去球场打球,打到受伤了才来跟我哀,算起来不只十次了吧。」她打趣说着。
    晓芃笑得开心「怪不得他篮球打得这么好呢!」
    请个假老师也不知道原因,就问班里跟他好的人,没人知道,只有何筱罧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人。
    「欸,筱罧怎么知道的啊?」老师当时是这么说的。
    「他自己说的。」
    班里几个和他好,但却和何筱罧不怎么好的同学凑了上来「欸你怎么知道的啊?他都没跟我们说欸,他为什么请假啊。」
    「受伤了,昨天晚上打球扭伤的脚。」她说。
    但何筱罧没在晓芃面前说得太细,估计是看出她一些疑惑和没必要的害怕,又或是这没必要的害怕其实很重要,至少对何筱罧来说很重要。
    也记得有一天没去晚自习,留在球场看他打球,等他下场给他递水,没扣到球还差点拐脚也是第一时间上去关心「得了吧,再打你得摊在地上了。」
    甄宏佑早已汗流浹背,却还是和洛堂抢着球「时间到再叫我。」
    还有几次为了表演作业去他家大楼的舞蹈室练习「怎么打电话你都不接啊。」何依有些质问道。
    「打游戏呢,干嘛啊?」
    何筱罧一脸不敢相信,虽然知道他爱打游戏,但这情况还是第一次「厕所啊,我们又不能搭电梯,从楼道走下来的,乌漆麻黑的可吓人了。」
    「你们傻啊,不是说了门的背面就是厕所吗?所以你们下来干嘛?」
    「我们哪知道啊,这下来就是跟你借厕所啊。」沉荷愣了愣说着「所以能跟你借厕所不?我们不想再上去一遍。」
    甄宏佑叹了口气又翻了个白眼才放我们进去,好死不死的尷尬现场就是她家里人在,那是何筱罧第一次见到甄妈,她还记得她蹭人水喝了。
    绘画课上是唯一能让何筱罧轻松的时候,偶尔甄宏佑画得让她觉得好丑,就会朝他吐嘈几句,顺便瞎玩打闹,玩得激动还会惹得别人多看几眼。
    她记得唐梨那时候的眼神有多么复杂。
    而她也记得那三年最快乐的时光里,不是能认识他,和他玩得有多愉快,而是那三年她拥有的快乐都是他给的,快乐的回忆也是他创造的。
    「还有吗?他以前也长这样吗?是不是很多人喜欢啊?」晓芃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
    何筱罧回过神点点头「我是听说蛮多女生喜欢他的,但有多少…」她转了转眼珠子又耸肩道「我就不知道了。」
    「那班上有人喜欢他吗?」
    「有啊。」何筱罧毫不犹豫的点头「但被他拒绝了,那个女孩可伤心了。有好几天都哭着脸呢,也有好几天都没跟甄宏佑说一句话。」
    晓芃摇着头「心疼。」随后又吸了口气道「但又突然好庆幸自己啊,我好幸运能遇上他,还能拥有他的喜欢。」
    「可不吗?我前阵子还吐嘈他呢。」
    「吐嘈什么呀?」
    「说他是个弯的,估计得三十以后才找得到了。」
    晓芃笑道「真好,他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人。能认识你,我很高兴。」她转头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睡觉吧!」
    「嗯。」何筱罧点点头「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房间的灯已经关了,她还没睡,指针快接近二了,明显是快两点的样子,她又想到以前和他通宵打游戏,玩的是那会儿流行的《第五人格》。
    当时他死活都不愿意玩,她自己喜欢但技术不好,本就想着拉他一块玩顺便带带自己。
    「我3d晕,休息一下。」
    「我也晕啊。行吧,先休息一下。」她顺手给他发了几张图「每个地图都给你了,以后还有东西我就发给你。」
    后来他和别人玩了,偶尔他邀的她,次数不多,但她愿意放下手上的笔去陪他,好几次她邀的他,但他不是在忙、人在外边儿,就是忘了,于是她不再打开游戏,也把它给删了。
    好几次她为了能进入他的世界就下了好多游戏,但她总是没能撑到最后,而他一边打着游戏一边卖号、帮玩赚着小钱,偶尔还会夹娃娃机凑合给别人当生日礼物,又或是拿去卖别人了。
    那隻阿极也是他夹来的,但却是她主动要求他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很简单的,你看它六百多块钱,我生日就算随便买零食给我我也高兴,你这一送省了多少个生日啊!」
    「那行吧,给你。」或许那张塔罗牌是对的,有时候她真的挺像个小孩子的。
    可阿极的定义在于,无论是不是你自愿送给我的,我都已经做好了你随时不再与我对谈的准备,无论在路上会不会碰到面,会不会走到面前跟对方开口寒暄,假使只是仅仅一句招呼问候,也已经注定了我们不再有任何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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